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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梦见狮子-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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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飞道:“我一点都不会。”
离恨天说:“我们就想看看一点都不会的人是怎么学的。”
琅嬛和黑柏两人在旁边看热闹。
余飞想着领班的话,一咬牙,拿起了茶壶。
那茶壶沉甸甸的,里头的热水几乎还是满的。余飞从小随师父练功,再苦再累不许叫苦。就骨子里的这股子韧劲儿,让她没有想去把这满壶的茶水倒掉一些。而这满壶的蒙顶茶,也的确贵,倘是倒掉,她今晚的薪酬也便没了着落。
旁边那桌的几人拉着那年轻人道:“快看快看,那姑娘要学龙行十八式了!”
“那桌的哥们真地道,瞧瞧这姑娘穿旗袍的身段,练这一套还不得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有想法!有想法!”
“你说这龙行十八式要是练好了,盘龙十八式是不是也就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年轻人忽的站了起来,撂了句话:“尿急,你们先看着。”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那茶艺师教余飞入门的几招,余飞聚精会神,她有练功的底子,学起来竟是很快。她心中略略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也不至于太过丢人。
然而在有一式需要她高举茶壶、单足站立时,桌子底下冷不丁伸出一只脚,狠狠向她小腿踢去。
余飞闷哼一声,跌倒在地。那茶壶歪落,热烫的茶水当头浇下,将她一脸一身淋了个透彻。
女孩子的皮肤到底细嫩,很快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通红。她穿的旗袍也薄,根本挡不住那烫手的茶水。好在她穿了衬裙,被淋透后,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她反应那么快,从地上翻身就起来,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死死地盯着绫酒。
绫酒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没事吧?!”
这一句话,余飞彻底听懂了。
餐厅中纵然有监视,刚才那桌子底下的那一脚,铁定是拍不到的,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只要绫酒一口咬定她没有踢那一脚,她的指控又有什么用呢?
一如八个月前在Y市老巷的那个晚上。
凶手是不存在的。
换个角度,她也能理解绫酒他们那一晚上遭受了怎样巨大的心理冲击。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回不了头了,难论是非因果。
所以余飞被茶艺师惊慌失措地扶走时,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被带进了饭庄的医务室里,接受紧急的降温、换衣、上药、冰敷。年轻的茶艺师一直自责地同她道歉,她说没事。好在这茶水温度也就六十度左右,她接受医护处理也快,皮肤除了发红,没有起燎泡。
她这时候才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只有身上贴满了冰袋,才觉得好些。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她自我安慰说,好在没有破相,大不了脱一层皮,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过了半个多小时,正当她觉得身上疼得没那么厉害了的时候,女医师进来帮她又换了一次冰袋,又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单,道是有人要来见她。
她看清来人时,惊得差点从床上爬起来。
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她的生父叫余清,余清和前妻有两个儿子,长子现在在美国定居,次子在北京和一帮狐朋狗友攒些野路子生意。
来的这个年轻人模样长得清俊,为人余飞却是晓得的,典型的五陵少年、纨绔子弟,对她尤其的憎恶。
她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缮灯艇的师父都没了办法,给言佩珊打电话。言佩珊急得不行,失去理智时给余清的医院打了电话。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余清的视野里,也彻底颠覆了余清的人生。
离职。
离婚。
离魂。
余清救了她一命,但她也知道余清恨她和她的母亲入骨。所以言佩珊从重病到去世,余清没有给予半点怜悯和帮助。
余飞每年还是会去探望余清一次,礼物放到门口,看到他一眼就走。她知道余清每次都会把礼物扔掉,但是她想她的心意余清看到了就行。
但余清这个次子,却不是那么好惹的。比她大一两岁,每次在家门口看到她都是拳打脚踢地把她赶走。他还曾追到缮灯艇,在天寒地冻的夜晚,把她推进刚结冰的佛海里。她真的觉得那会儿他是想要淹死她的,可她会游泳,那么冷的天气,她竟然一气游到湖对岸,逃过一劫。
她对这个叫余洋的异母兄长是畏惧的。
“二……二哥……”她叫得心虚。
余洋一把捏住她的嘴巴:“你再敢叫一声,我撕了你的嘴!”
余飞惊慌地望着他。他现在想打她,她恐怕没什么还手的能力。
余洋放开手,冷漠地望着她:“待会儿经理会来跟你结算工资,你拿了钱赶紧滚蛋!”
余飞惊愕:“结算工资是什么意思?”
“我跟饭庄的人说了,让你别在这里干了。你天天穿成那样招来晃去,丢不丢人?以后再让我在哪个馆子看到你,看到一次砸你一次场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卖骚!”
余飞有点急了,辩解道:“当服务员怎么了?今天只不过一个意外!你让饭庄把我开除了,我以后靠什么赚钱吃饭?”
余洋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说:“我管你靠什么赚钱!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和我爸可丢不起这个人!”说着就走了出去,一勾脚把医务室的门重重地拽上,“砰”的一声。
事情永远都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那晚上,余飞揣着几千块钱的结算工资和赔偿金回家的时候,想着自己终究没有坚持完这一年的最后四天。
但是那又怎样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小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能不能写完得看运气。反正今天不能二更就是明天……

前面一章重写了,看也可不看也可,剧情走向都一致,两种写法各有诟病。最终怎么写,出版时冷改吧。

之前说过我有改文的习惯,给大家带来阅读上的不便,抱歉了。
  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赶上了余洋这么一个人; 再加上之前动手打了绫酒,余飞在老旗的这份工作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她心里知道; 虽然这事儿是绫酒暗中作祟,但服务员打客人,对饭庄来说到底是个忌讳。后来经理也没跟她说什么; 多半还是余洋在里头摆平了。
  那晚上十点多; 她揣着几千块钱的结算工资、赔偿金和冰袋打车回家,看见那些高大的购物中心一个两个地把自己精心装饰成了大礼盒,点缀上彩灯和花环。
  圣诞节刚过; 新的一年要来了。但她终究没有坚持完这一年的最后四天。
  但是那又如何?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上糊了厚厚一层美宝烧伤膏,贴着凉凉的冰袋,唱了一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
  *
  余飞起床,用淋浴把浑身的烧伤膏冲干净,发现耳侧、锁骨、胸口这几个皮肤比较细嫩的地方还是红的; 碰的时候稍觉灼痛,其他大部分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拿头发遮一遮; 出门看不出异样。
  她到底还是要感谢余清和言佩珊给了她这具皮实的身体。
  出去练完早功,吃了早餐回来; 本来想出去再溜达溜达,开始物色一份全职的工作,却发现家里的暖气管裂了; 在漏水。
  她心想这破房子,三天两头给她找事儿!
  再想想租金也就一千出头,她也就忍了,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找物业来检修。折腾到十点多钟,物业满头大汗地说可能不止她一家坏,整栋楼都要停暖气,紧急抢修一下。
  余飞想,大冷天儿的,这可太棒了。
  在出租屋里待着和在外面没什么两样,她揣上钱,戴上帽子和手套,骑了辆共享单车,去给余清还钱。
  骑到余清家门口,只见大门上挂了个“春节前歇诊”的牌子,门紧闭着。
  余飞有些诧异。余清极少停诊,这次一歇要歇上几个月,让她觉得有些不正常。她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姓宁的学徒。她叫了声“宁师哥”,问:“余大夫呢?”
  “在里头给人看病呢。”宁师哥认得她,见她脸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说,“你怎么来了?”
  “来还钱。”余飞往宅门里头探,“他不是歇诊了吗?怎么还给人看病?”
  “很熟的老主顾了,年纪又大,他不看,老人家恐怕要受罪。”
  “哦。“余飞扒着门框,一只脚踩高高的门槛里,“那我就进去了啊。”
  宁师哥也扒着门不动,说:“我没放你进来啊,是你硬挤进来的。”
  余飞:“好的好的。”
  余飞敲了敲理疗室的门,余清在里头答:“谁啊?进来。”
  余飞推门进去,见里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趴在在理疗床上,余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做推拿。理疗床边小沙发上坐着个面目慈和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在看书。
  余清看见是她,不惊不动,低下头去继续推拿,双手如铁杵,老爷子哼哼起来。
  余清道:“来做什么?”
  余飞说:“给您还钱。”她拿出一个信封。
  “放下,出去吧。”
  余飞“哦”了一声,便向外走,关门时又向内瞅了一眼,发现那二老都在盯着她。她却看见余清一条腿上打着石膏,旁边搁着一只单拐。
  她又开门进来,“您的腿怎么了?”
  “摔断了。别在这儿叽叽喳喳,老人需要安静。”
  余飞于是又出去。
  理疗室中又陷入安静,两个老人家却在相互交换着眼色。
  过了会,单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问:“余清,刚才进来的这个姑娘是?……”
  余清单脚挪动了一下滑轮椅子的位置,手上的功夫仍然未停。他双手的袖子高高卷起,一双小臂粗壮有力,筋骨因为用了暗劲儿刚硬地绷起,看着像水泥垒的一样。
  他一张脸愈发冷峻了,沉默了很久,说:“是我的小女儿。”
  这个回答大出单老太太和尚老先生的意料,半晌都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尚老先生抬起上半身,转过头道:“余清,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我认识你二十年,从来就没听说你还有个女儿!还都这么大了!”
  余清把尚老先生按得又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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