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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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倒是想嘴硬,可惜形势比人强。她自重生之后,已经很得“识时务”三个字的精髓。当时就苦笑道:“让于少将军看笑话了,我自来胆小,不是一日两日,怕的东西,也不是一件两件。”
“是嘛,”于谨笑道,“其实三娘子想多了。三娘子是宋王殿下的禁脔,我可不敢教你叠床铺被——怕宋王殿下和我拼命呢。”
明明浴桶和热水都是萧南使人送来,方才元三娘想必也听清楚了。不管萧南什么意思,于谨想,不管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嘉敏处境尴尬,还是有别的什么暗示,他就不信,元三娘心里能舒服到哪里去。
果然,嘉敏涨红了脸,只是咬住唇不说话。
第91章逃亡
于谨好耐心地把她绑在窗子边上,见嘉敏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一时恶作剧心起,凑上去亲了一口。嘉敏“啊”的一下睁开眼睛,见这时候于谨已经走到木桶前,正脱下外裳,又赶紧闭了回去。她原本就不及嘉言美貌,又风尘仆仆这么多天,于谨心有所憾地想:要是六娘子就更好了。
水声哗哗的。嘉敏一面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萧南,一面悄然把匕首从左手递到右手,开始对付于谨的腰带。
于谨的腰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又硬又韧……没准是牛皮。嘉敏辛辛苦苦割了老半天,还得忍受于谨不断的挑衅:“……不知道三娘子想过没有,一旦宋王殿下回到南边,身边环绕的,可都是南边的臣子,南边的势力,到时候,宋王殿下免不了还须得娶个南边的世家女……”
嘉敏是恨不得跳起来叫他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
这辈子她是不会再经历了,但是上辈子……嘉敏不得不承认,于谨说得有道理,若非如此,苏仲雪也不至于这么急着下手,要她死,要她快点死,要她至死……也不能踏进吴国的国土。
她是吴国的皇后,如果她活着,谁也越不过她的名分。
那真是个笑话。
这世间有许多的笑话,只有落在自己头上的那个,才惨烈得格外刻骨铭心。
于谨瞧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要元三娘对萧南起了猜忌之心,他于谨拿到兵符的可能性自然大过萧南。到时候,就算萧南成功南归,也不过是在他手下做个傀儡皇帝罢了。
至于元三娘,她大约是不会在乎情郎是个真皇帝还是假皇帝的,只要他是萧南,只要他死心塌地地做她的丈夫。
这样卑微的愿望,他有什么理由不让她称心如意呢?
于谨正想得高兴,忽然门外又传来沉重的敲门声:啪啪啪、啪啪啪!
“谁?”于谨握刀,蓄势待发。
“官府查人!”外头传来男子粗声粗气的回答,然后是小二谦卑的声音:“客官莫怕,只是循例、循例……”
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循例!于谨回头瞧了一眼嘉敏,嘉敏割腰带正割到紧要关头,脸色尤为难看,于谨只当她是害怕,又听得外间敲门不绝,披了衣裳出来,随手移动屏风到嘉敏面前,堪堪挡住人。
然后握刀蹿到门后,心想只要对方有个什么不对,就先一刀劈了再说!
他对自己的刀法甚为自信,只要不是朝廷出动精锐,又大队人马围攻。丢下元三娘,他要只身以逃总是问题不大。这样想着,左手猛地拉开门栓,门一开,竟是光芒万丈,刺得眼睛一时都睁不开来。
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到底将门出身,打小锤炼的武艺,这一步之间,右手长刀已经本能地迎风斩去,却斩了个空!
这一惊非同小可,于谨反应也快,不思伤敌,先顾保命,蹬蹬蹬连退了有三四步,方才看清楚,方才刺到眼睛的,是长长一条火舌——那原是他在洛阳常见的炫目戏,炫目艺人口中含酒,一口喷出去,火烧连绵,能长致七八米,这时候已经快要烧尽了,落在地上,不过是一滩水。
面前空无一人。
没有粗声粗气说话的男子,也不见了那个殷勤狡猾的店小二。
于谨略一思索,忙忙奔回屋去,一脚踹开屏风——果然,屏风后也已经空无一人。
半开的窗,被割断的腰带,断口平滑。一截钩在屋里,一截垂在窗外,凹成箭头的形状,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嘲弄。于谨怒极攻心,胡乱套上衣裳,从窗口跳出去——原就在二楼,元三娘都敢跳的高度,对于谨自然没有难度。
然而客栈外车来车往,人流不息,又哪里有元三娘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谓度日如年,嘉敏眼下就是这个感觉。她在等,等于谨回来,等于谨再离开。她不敢探头去看外间发生了什么,侧耳听时,悄无声息。萧南之前没有给她打过招呼,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钻进了床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手里还紧攥着于樱雪的匕首。
她提醒自己一刻也不可以懈怠,但是连日奔波,连日的提心吊胆,这时候枯燥而无聊的等候,多少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三娘、三娘……”萧南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嘉敏觉得自己两个耳朵都竖起来了:“我……我在这里。”
那床甚矮,矮得让人很难想象竟然能够容下一个人。
萧南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弯身去,果然看见嘉敏趴在地上,手足皆贴地,像只大王八。唯有眼睛贼亮,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喜悦也亮晶晶的,从星星里溢出来。一时笑道:“亏得你……我当你会躲在屏风后呢。”
一面说,一面伸手拉她出来。
嘉敏原想说“屏风后哪里藏得住人”,但见萧南眉目间焦灼之色,也就忍住了。萧南也不与她多话,拉着嘉敏走到门口,先探头去看一眼,然后推开隔壁——那门竟没有上锁,到进了屋,闭了门,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灰头土脸,一个汗流浃背,忍不住相对而笑,萧南说:“总算……总算……”
嘉敏抿嘴一笑。
屋中忽然就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之前总有很多的话要和对方说,而找不到机会。如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无话可说了。难不成要问“小二是你安排的么?”当然是。要问“怎么想到的这么古怪的点子?”根本无须解释,没有之前送热水浴桶松懈于谨的警惕心,后来的事,就不可能这么顺理成章。“怎么会想到送热水浴桶?”那更容易解释了,萧南是含着金匙出生,于谨又何尝不是?长途跋涉之后于谨最无法拒绝什么,萧南能猜中,有什么稀奇?
忽听萧南问:“……饿了么?”
嘉敏:……
之前不觉得,到这句话提醒,才记起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连饥饿都会忘记。
萧南一看嘉敏这神色,连回答都不必等,从怀中掏出一张胡饼。嘉敏是万万想不到,萧南这样的贵公子,会把胡饼藏在怀中,一时怔忪,却听到萧南言语中的歉意:“……已经冷了,小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吃食……”
嘉敏接在手里,尚有余温,忽问:“你吃过了么?”
萧南张了张嘴,没有发声,面上表情真是精彩纷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他惦记着她没有进食,却忘了自己也没有。之先于谨支开他,留下嘉敏,他明知道不到绝望,于谨绝不敢把嘉敏怎么样,但是心里头的慌乱却是实实在在的。
谁知道于谨会做什么呢,那个疯子,他没了家,没了亲人,就没了顾忌……那样危险的一个人物,他怎么可以把嘉敏留给他。
万一……
万一呢……
解掉一个万一,又来一个万一,他自忖聪明,放不开这一万个茫然若失。
也许、也许……毕竟是一路同生共死的缘故?他这样想:应该是,自然是,毫无疑问是。
自他受伤,嘉敏为他求药,然后双双落在于谨手里,之后一路的相依为命,他几次高热,昏迷不醒,嘉敏喂他水喝,喂他药喝,半夜里伸手试他鼻息,大约是怕他死。她怕他死,他怕她走。
他总觉得没准什么时候,嘉敏会看穿他的真面目,知道之前种种,是他一手设计;没准什么时候,嘉敏会恨死了他;没准什么时候,她会丢下他,他睁开眼睛,全世界都已经弃他而去,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垂垂等死。
他心里,一直一直……都有这样的恐惧。
那大约是……在金陵时候留下的阴影。离他而去的人太多,为他而死的人也太多,多到足以把年少稚嫩的心磨得老茧重重,那些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鲜血,背叛,也只有在午夜梦回,才依稀得见。
你尝过那种感觉么,你总以为会是被抛下被放弃被辜负被背叛的那个,但是不,她在,她一直都在。
第92章相怜
萧南微叹了口气,却见嘉敏“滋拉”一下撕开油纸,胡饼出炉已久,已经不脆了,反而生出韧劲。费了老大力气才勉强一分为二,仍是一半大,一半小,嘉敏把大的那半塞给萧南:“……给你。”
萧南拿了在手里,并不急着吃,却忽然问:“方才……要是方才我一去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你会吗?”嘉敏咬了一口饼,满口焦香,“你才不会。”
漫不经心,但是斩钉截铁。萧南看着她,嘴边散落的胡麻,像猫的须。不由自主的眉目转柔,那也许就是命运的天罗地网吧——任你国色天香聪明绝顶君临天下,也逃不过的,天罗地网。
他从前听人说过认命,从前以为人不可以认命,却从不知,命,原来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他认。
吃过胡饼,又休息了好一会儿,精神方才好转。
嘉敏和萧南都不敢就出门,天知道于谨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其实如果单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