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6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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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言。索性就认了罪,拿命成全了郑娘子,也不枉他们好过一场。”
从来床帏中事最难说是非。如果被判定“和奸”,郑笑薇是要受刑的;唯有判为“****”,李十一郎才能出了这口气。他猜那时候郑林还没有想到李十一郎已经获悉了他的身份,还盼着他能真心待郑笑薇。
后来——
周城虽然不能确知当时李十一郎与他说了句什么话,也不会太离谱,无非就是抓住郑笑薇这个软肋,激怒了郑林。
他也不知道李十一郎到底怎么个打算,他与郑笑薇已经订了亲——唯有订了亲,他才是苦主,才能够有资格把郑林逼到这个地步——那之后呢?他打算成亲还是退亲?出了这件事,郑笑薇还能愿意与他成亲?
郑笑薇不与他成亲,他还能娶到别的好女子?但凡家里对子女有一丝儿爱惜的,都不敢再往他这个火坑里推了吧。
他是真真打算光棍到老?
他虽然很是佩服郑林守诺,没有他,就没有昭诩,那嘉敏该有多伤心,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进到洛阳。
但是在感情上,始终更偏向于李十一郎一点。那毕竟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从当初云州开始,到秦州,到相州,再到如今洛阳,他是他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是郑林可比,何况他对郑笑薇虽然阴毒,理论起来,一家子血海深仇,他有什么选择?除了郑笑薇这个缺口,还有谁能逼得郑林自承身份?
只是这样一来,他和郑笑薇算是完了。他这几年看下来,李十一郎对郑笑薇哪里像是假的——他不信他能瞒过他的眼睛,到头来这么一招,就好比——好比三娘为了给南平王报仇,把他卖给了芈氏,那得有多惨痛,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三娘。
想到这里,周城也不知道是该心疼始作俑者李十一郎更多,还是可怜被当做棋子的郑笑薇更多,最终只搂紧了怀中的人,叹息道:“三娘也不必自责,如果他一意求死,你拦得住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如今你该担心的,反而是你兄长。”
以当初元明修的处境,败军之将,手头无一兵一卒,全借的敌国人马,还能在洛阳天子的位置上一坐两年,当然是因为“给天子报了仇”,不用细想也能知道朝中文武百官对于郑林的痛恨。
昭诩保他,那是与天下人为敌;不保,那是忘恩负义。昭诩是个重义气的人——那对于天子来说,未必就是优点。
嘉敏也愁这个,第三次问:“郎君当真没有法子?”
周城摊手道:“十一郎选的公审,就是为了把消息传出去,人多嘴杂,也堵不住。如今全洛阳都知道了,关侯就是郑侍中,哪里还保得住?你阿兄要是硬保——”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朝局不稳还是小事,就怕有人兴风作浪,质疑昭诩帝位的合法性。那得多少人头落地——昭诩下得了手吗?
就不说昭诩本身还有个天大的弱点:他至今膝下没有继承人。
群臣攻讦起来,有心人登高一呼,闹出宫闱之变也并非不可能。
第672章 作浪
“陛下,谢侍中还在外头跪着。”
昭诩抬头看了一眼。
谢冉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进了宫。那之前他和云娘把这件事瞒得极死,三娘不知道,谢冉自然也不知道。前儿三娘进宫,他当即就派人去龙门山通知郑林。不想还是着了道。云娘十分懊悔没有宣见郑笑薇。
他也只能安抚她说:“谁能料得到——”
他怎么都料不到李如莲会对自己的未婚妻下手。恐怕原本他订这个亲就是个幌子——然而他为亲族复仇,谁能说他不是?更糟糕的或者是,郑林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一下,就再无转圜余地。
谢冉的话他都明白,他知道他是为他好。必须杀了郑林,方才能够证明自己清白:他是被蒙蔽的,没有人能够认出毁容后的郑林,他当然也不能。于是——弑君的是郑林,拨乱反正,为先帝报仇的是他。
无论底下人信不信,这件事他必须做,这个姿态他必须摆出来——与弑君者的不共戴天。
昭诩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黑白分明,他又不是玉郎。
但是郑林什么人,在混战中记得救他一命的人,和他在文渊阁下吃老鼠的人,那些让人绝望的日子里——便是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记得在济北王府的地牢里,他的出现给予他的冲击。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再看不到阳光,见不到妻儿。他的父亲枉死,手足离散,妻子被迫改嫁……他尽力不去想,但是济北王的每句话都钉在他心里,不是他说一句“不信”就可以不信的。
然后他出现了。
那个曾经惊艳洛阳的男子,变成佝偻丑陋的花匠。那时候,便是他肯承认他就是郑林,谁信?谁忍心信啊。
没有他,没有他今天。
他如今是高踞在帝座上,就要杀了他吗?阿冉说历朝历代皇帝都是这么做的,没有哪个皇帝靠仁厚得的天下,更没有哪个皇帝靠仁义治理天下。没有。他是天子,不是游侠儿,他的责任是天下,哪怕他的妻子、他的妹子、他的骨肉挡在这条路上,他都该倾轧过去,毫不留情。何况区区一个郑林。
他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没有人手上不染血,没有皇帝手上不染血。
他只是狠不下这个心,下不去这个手。
郑林被带进宫里来,犹面色如常。他说:“陛下不必以我为念,我自知当死——早就该死了。当初胡氏死的时候我想过死,只是不敢负诺;后来兰陵成亲,陛下兄妹重逢,我试过去死,只是没有成功;我营营役役苟活至今,够了。我灭过人满门,鸩过天子,杀过太后,也救过天子,全人夫妻兄妹……我郑三这辈子不算白活了。如果陛下仍记得你我之间的情分,我身后,但请陛下善待阿薇。”
昭诩当时给了他一耳光。
他想他活着。
他想他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能看到他收拾河山,国泰民安。虽然那并不是他的志向,但是他希望他能分享。虽然他没什么能给他了,他也知道他过得不好,知道他于这世间留恋甚少,他爱的他恨的人都已经长眠于底下,他从前的亲友都不能再接近,而他的仇人——天下皆视他为仇寇。
他承认他死有余辜,但是人心不是那么长的。他就是对不住天下人,也没有过对不住他。
或天下人都可以杀他——不能由他来动这个手。
他想他活着。
他登基有六年。这六年里他没有大动土木兴建宫殿,没有搜罗美人充实后宫,没有横征暴敛穷奢极欲。他重新装订了律法,推行新钱,兴建了常明渠,整顿了转运仓。提拔了一些他觉得贤明的官员,当然也罢黜过一些人。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不是从前父亲为他谋划的路。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他努力做好这件事,但是有时候,他并不觉得做皇帝是件愉快的事。生杀的权力是在他手里没有错,但是做一个好皇帝意味着克制。
他从前阵前杀敌,是个果断的将领,然而登基之后——施政就是无穷无尽的扯皮和消耗。
连一个人都保不住,他厌倦地想,还不如做南平王世子痛快。理智上他并不是不明白,如果他只是南平王世子,就更别指望保住这个人了。弑君者——莫说区区荥阳郑氏的公子,就是先胡太后,都背不起这个罪名。
“皇后到——”外头有人通禀。
昭诩起身道:“这时辰,你又过来做什么?”——他叮嘱她看住太后。要说天底下最恨郑林的,宫外是李家兄妹,宫里就数到太后了。往常提起,都咬牙切齿,如果让她得到消息说郑林还活着——
谢云然道:“我听说阿冉——”
昭诩苦笑:“放心,我还不至于降罪于他。”
谢云然道:“我打发了他回家。”
昭诩沉默了一会儿:“就怕他回去容易,一会儿承恩公再来,就没这么好打发了。”昭诩登基之后,谢礼照规矩封了承恩公。
谢云然道:“他来了再说。”
这天大的篓子,夫妻俩相视苦笑,一筹莫展。谢云然道:“……要再迟几个月就好了。”
“迟几个月管什么用。”
“迟几个月,大将军能打了胜仗回来,收复长安,就有理由大赦天下了。”
昭诩摸了摸谢云然的脸,心里想云娘也是急糊涂了。弑君是十恶不赦,大赦天下也赦不到他。要没有李十一郎这等手眼通天的人物盯着,他倒是能想法子把人给换了——反正郑林那张脸,天底下忍心细看的人也不多,身材相仿就容易找了。但是如今,也就能想想罢了。李十一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到次日上朝,就如他所料,奏折雪片一样飞过来,叠了厚厚一沓,异口同声,都说的同一个字,杀。
昭诩压下不理。
第三日,上书多了一倍。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昭诩横竖是压下不理,昭询请求进宫,也被他拒之门外。
如此双方僵持,月余过去,国事积压。群臣愤愤不肯罢手,不断有小规模的请愿闹事,或敲登闻鼓,或国子监白衣上书,到五月中旬,闹出更大规模的叛乱,竟和当初元明修一般,打出“为天子复仇”的旗号。
昭诩震怒——他这个天子还在呢,他们要为哪个天子复仇!
好在这几年砥砺养兵,尚且能用。到谢冉平了叛乱回来,时间已经进入到七月,原本定的这年秋西征,然而州县动荡,竟连税粮都敢推脱。粮草不齐,这仗如何能打?明明再一战便可下,难道要坐失良机?
忽郑林遣人来报,恳求召郑笑薇进宫。
昭诩这些日子被气糊涂了,到这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他恍惚记得之先三娘说过,李十一郎与郑娘子的亲事定在五月,如今闹成这样,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