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4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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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娘辗转反侧,想要找条活命的路。
这日元明修突然过来,看她的眼神就越发不对劲了。像潜伏在草地里的乌梢蛇,只看一眼,便让她觉得冷。
他这是要杀她了吗?她战战地想。
“朕记得你有天说,梦见你十一兄了。”
元明修盯住她看了许久,猛地冒出这么句话,李十二娘心里打了个突,娇笑道:“妾身却记不得了。”
“我只问你是不是?”元明修面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李十二娘不敢再撒娇弄痴——梦里有没有她记不得,但是这句话,她确实是说过。因蹙眉,像是极力思索了片刻,方才软声道:“确是有过,还是年前。十一兄元旦生辰,想必是因着这个,让妾身想起来。”
“我问你,你和你十一兄,关系如何?”
李十二娘何等机敏之人,听得这一句,已经知道李十一郎多半是没死。非但没死,恐怕还闯出了名堂。当然以她十一兄的才干,合该如此。一瞬间她心里响如擂鼓。她知道一个答得不好,死期就在眼前了。
但是闯过去,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天可怜见,她娘家还有人。她原以为是没有了。
李十二娘眼圈一红,登时就掉下眼泪来:“我李家……就剩了我们兄妹两个。”
元明修森然道:“你李家却出了这等乱臣贼子。”
李十二娘想也不想,双膝一软跪倒,求道:“陛下饶命!”
“我饶你,谁饶得我来?”元明修冷笑一声,“我先前只道你李家冤枉,甫一登基,忙不迭给你家平反,追谥你祖父,你这位堂兄倒好,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跑去相州从贼……”其实当时是想拉拢人心。
不过人做了一件事,与人有些好处,便当时并非为此,时过境迁,便觉得自己功德无量了。
“我十一兄他——”李十二娘自然不理会他给自己脸上贴金,只假作到这时候方才听明白怎么回事,登时就哭道,“我十一兄怎的这么糊涂!”
“也不糊涂了,”元明修冷冷道,“待打进洛阳城,便是从龙之功,岂不比父祖、家族清名要紧。”
“不、不是这样的。”李十二娘抽泣道,“我十一兄不是贪慕富贵的人。他定然是当初出了洛阳城,就被贼人卷了去,不得已方才——他一个书生,从前在家里,动辄仆役婢子成群,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那就是摇尾乞怜,屈身事贼了。”
到这会儿,李十二娘差不多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却踌躇,掩面哭个不停。元明修等来等去,等不到她自告奋勇,心里又恼了起来,阴阳怪气道:“待新君登基,你又一般服侍去,少不得你一个贵妃。”
李十二娘叫屈道:“这话却从何说起,我自服侍陛下以来,何曾有过别的念头。我如今是怨恨兄长走了邪路,又舍不得陛下。很不得一个身子劈开两半,一半留在宫里陪着陛下,一半去质问兄长为何不顾我李家清白——”
元明修听了这话,方才转怒为喜,眼见得美人眉尖若蹙,泪珠儿不断,怯弱不胜,倒又生了怜香惜玉之心。一时双手扶起,安抚道:“我自然知道你。”
又说道:“你十一兄如今在那贼人手下,以司马身份随他征战。都说是言听计从。”他是一向都不肯承认昭诩还活着的,更不承认他已经登基称帝,索性就当没这么个人,没这么回事。只提周城。
李十二娘道:“是我阿兄糊涂,这等伪官,如何做得——难道就没有听说前儿葛贼手下百万大军,一朝灰飞烟灭了,什么王侯国公,哪里有个下场。”
她幽幽然叹了口气,愁肠百转:“我十一兄做下这等事,我、我如何还能安坐于陛下宫中。”
元明修这会儿反而和气了,说道:“他在外头做了什么,你在宫里,哪里能够知道——总是我一时气恼,口不择言……”
话没有说完,就被柔荑掩了嘴。
李十二娘道:“陛下圣明。”
元明修长叹一声:“圣明却有什么用。”
李十二娘又跪下道:“有件事,求陛下答应我。”
“何事?”
“诚然陛下圣明,然而我李家愧对陛下是实,”李十二娘垂泪道,“十二娘、十二娘实在再没有颜面留在陛下身边,求陛下许我出家,长伴佛前,为陛下祈福,也希望能消弭我兄长罪孽。”
元明修:……
元明修怎么也想不到,素来心思玲珑、善解人意的李十二娘这会儿怎么都领会不了他的意思,反而想得偏了。出家?放着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去出家,剪了这青丝三千丈……他哪里舍得。
更何况——如果李十一郎在周军中果然有传说中这么大的影响力的话,事情还大有可为。因又抱住十二娘好生劝抚了一番,方才打消她出家的心思。又尽量把话挑明了说。他就是指着她能够说服她堂兄归顺朝廷。
起初李十二娘还一脸不情愿,口口声声舍不得他,后来好说歹说,方才扭扭捏捏应了。
是夜温存半宿,到天明才离去。
李十二娘长长松了口气,陪他做了这整日的戏,实在也是不容易。当然她并不觉得出了城就万事大吉了。恐怕元明修还会派人盯着,但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生路,她想。
宫里镇日惶惶,连自城破之后就缩成了鹌鹑的义阳、宣城两位公主都有所察觉。
转眼五年过去,义阳公主今年已经十三岁,宣城也年满十二。原本以她们的身份,只要燕朝国祚不堕,无论哪位堂兄弟上位,都不至于亏待了她们。
但自从元明修进宫,明月就如临大敌,每每有需要出面做吉祥物的场合,都特意过来与她们装扮,把脸扮黄,眼睛画小,唇也不点,眉也不画,又做出些缩肩佝背的丑态,再配上颜色鲜妍的婢子随侍。
久而久之,宫中便有传闻,说胡氏坏了心思,连她养在宫里的几位公主也都长残了。
起初义阳与宣城不明白,到后来渐渐就明白了:随她们出席的侍女通常都会被要了去,当然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平原公主。她是南平王府的二娘子,是她们的堂姐。虽然是出了五服。她被留在宫里。
先帝留下的,更远,她们父亲留下的,譬如李贵妃,袁太妃,也没能幸免。
她们的这个堂兄,是个不顾纲礼伦常的。
起初她们年岁尚小,也无人多留意,又可以以守孝为名不戴珠饰,不事妆扮,但是一年小,两年大。尤其明月,原本就比她们大上两岁,眼看着就到及笄之年——她外头还有兄长,自然是要出去的。
她们母女这些年,已经很是依赖这个大不了她们几岁的堂姐。
就在义阳和宣城格外发愁的时候,明月带回来最新消息:天子战败了,南平王世子正往洛阳进发。义阳和宣城闻言,齐齐松了口气。这几年,可是不易。南平王世子她们虽然也没见过几次,嘉言却是常见的。
如果新天子是她的兄长,那自然再好不过。
却见明月仍然眉头深锁,义阳问道:“二十五娘如何还是郁郁不乐?”
明月叹了口气:“你忘了,这次被派去镇守司州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哥哥。”
第544章 明月
明月不知道事情该是怎么个了局。
自她兄长丢了羽林卫之职,便不能再常常往宫里来。宫里没有太后、皇后,她嫂子不方便进宫。渐渐就绝了外头的消息。宫里流言蜚语是不少,然而那些自小长在宫里的宫人、阉人并没有太多见识,传出来的谣言破绽百出。
她阿兄明明为天子所厌弃,不知怎的又得了圣心,领兵出征。谁知道是战败。明月到这会儿才知道南平王世子在邺城登基了。元明修与南平王世子之间,她不知道兄长怎么会选元明修。他从前不是和世子顶好么?她到底年幼,也想不明白。
后来宫里封锁了消息,要打听点什么就难了。到过了九月,形势急转直下,惶惶不安的气息如密云不雨,她才又听说了一二。南平王世子已经打到司州,两军对峙,要过了司州,就是兵临城下。
和南平王世子对峙的不是别个,正是她哥哥。
她宁肯她兄长像前两年一样,空有爵位,无官无职。也不想到如今。她人在深宫里,并不能知道元明修治国如何,天下民生。但是就个人品行,她当然情愿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南平王世子。
这数年来,宫里宫外,她和兄长终究是生疏了。兄长总当她小,取笑她“一个小娘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是啊,她问这么多做什么,她不过想好好活着,她和兄长幼时吃过的苦,可以有所补偿。
然而兄长并不领情。
明月瞪着眼睛看帐顶,宫里说到那支直奔洛阳而来的军队,一时说是世子,一时又有说是兰陵公主,她也分辨不出哪个话真,哪个话假。但总归是他们兄妹。当初洛阳城破,南平王府被围,她兄长就不该袖手旁观。
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她兄长就对世子有了心结?譬如羽林卫最终落到世子手里,再譬如世子背后有南平王,所以羽林郎对世子与对她兄长终究不同,又或者——明月想得头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无论如何,这人心涣散的当口,哥哥怎么都不该去给十九兄拼命……最后闪过脑中的念头。
她堕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回到正光四年的那个初夏。那时候她和哥哥已经被从宗人寺里放出来大半年了。终于不必再看那些僧人的嘴脸,吃粗糙发臭的食物了。然而日子实在也说不上好过——家产和爵位都没了。
首先房子就要不回来。
她父亲是世宗的亲弟弟,也得宠过,京兆王的府邸自然是好的,当初周肇占了去赏给手下。如今人既然住了,他们兄妹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哪里肯让出来。爵位就更不用想了,她爹当初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