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4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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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的手垂了下去,他觉得他飞了起来,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他抬头,看见漫天的星光,像是他年少的时候。
谢云然呆坐在那里,手上,衣上,床上,全是血。
他死了。
她没有没有杀过人,方才那一刀下去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恐惧涌上来,就像他刚才流的那些血,怎么都止不住。
烛光里他的脸白得像一张纸。眉目像画上去的一样。她这时候想起来,她确实是见过他的。他是她父亲的学生,那个折花给她戴的小哥哥。他最后死在她手里。如果他没有失明,也许这一切会不一样。
但是谁也无法预料,命运安排了怎样的荆棘,在人一生前行的道路上。也许是失明,也许是毁容,也许是家破人亡。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好过。谢云然弯下身去,替他阖了眼睛:“永不相见。”她低声说。
“永不。”
郑林走进来的时候,血已经冷了。谢云然换了济北王的衣袍,戴上头巾裹住面容。郑林点了点头:“谢娘子随我来。”
一路往下,进入到地道里,他掌了灯。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谢云然抓紧了衣袖。她觉得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昭诩了——确实是很久了。一年,也许还不止一年,那时候先帝还在,不,先帝已经不在了,是太后还在,他进宫宿卫,就再没有回来。
他走的那天还在下雨。他还没有见过玉郎。如果他知道玉郎是个女孩儿,会不会觉得遗憾?
他不知道玉郎有多乖——她都长牙了。
郑林没有与她说过他的处境。可想而知不会好。济北王不会让他好过。她心里又有些害怕,一刻钟的距离,像是走了一个时辰那么久。
“到了。”郑林说,“谢娘子进去吧。”
谢云然往前看,大概还有三五步的距离。郑林把烛台交给她,自己退了出去。他知道他们定然有很多话要说。
谢云然深吸了一口气,就只剩下最后几步,走完这几步,她就能看到昭郎了。她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沉得就像是心跳。
烛光铺了过去。
入目一张人皮包着骨,青黑。谢云然辨认了许久,方才认出来是昭诩,眼泪刷地下来,她捂住嘴,怕吵醒他。
她从没有想过一个人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个人是她的昭郎。她方才还觉得济北王可怜,这时候想起他如诗如画的面容,只想要呕吐,只恨没有多砍他几刀,没有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什么颜色。
他的头发如枯草,她想,她制止了自己哭出声,但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昭诩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他是在做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他梦见云娘,不知道为什么,云娘在哭。“云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一直在与自己说话,他怕有一天他活着出去,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我在。”云娘哭着与他说,“我在这里,昭郎。”
他忽然又觉得,这不像是梦了。
“我在这里,”她抱起他,她觉得他的身体轻得像个孩童,她哭着贴上他的脸,“昭郎,我来了,我在这里……”
她的脸是热的,她的脸的湿的,他不安地想,难道这真不是梦?如果这不是梦……他用力推了她一把,却没有能够推开她,他惊慌失措地,却压低了声音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快走!”
谢云然放声大哭,她像是有生以来,从未哭得这样失态,亦从未这样伤心过。
第530章 别扭
吃早饭的时候嘉敏和嘉言说:“我昨晚梦见哥哥了。”
嘉言愣了一下:“哥哥偏心,就来看你,也不来找我。”
这个话只能她们姐妹说,嘉敏也不敢与温姨娘提半句。要让温姨娘知道昭诩不在军中,那眼泪肯定是打不住。
嘉敏道:“哥哥还在。”
嘉言没看她,低头吃汤饼,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含含糊糊道:“他们说元旦要来拜见哥哥。”
嘉敏道:“就为了这个,昨儿大清早的,绑了人在院子里抽?”
嘉言又不吱声了。
嘉敏道:“有事情你该与我说。”
“与你说管什么用!”嘉言急了起来,“哥哥不在这里,你我就是变也变不出来!你不就是气恼我昨儿吓到尉周氏了么?放心,周城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不要你。”
“你放肆!”嘉敏气得发抖。
要不是她妹子,她能一耳光掴过去。然而到底没下得去手,盏碟就遭了秧,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都溅到衣裙上来。
嘉言下巴一抬,抬脚就出去了。乌灵乌容对望一眼,追了上去。
嘉敏:……
许佳人跪下收拾一地狼藉。嘉敏当初回宛城,怕被李琇撞见没带上她。后来到邺城,才着人接了她过来。许佳人有一阵子以为嘉敏不要她了,失而复得,格外珍惜——她原就比阡陌和怜光更伶俐。
这时候一面收拾,一面自言自语道:“我从前养了只猫儿,后来隔壁哥哥打了兔子送我,我那只猫儿就不乐意了,连打带踢地要把兔子赶出去。”
嘉敏:……
“阿言又不是猫儿。”
“有时候啊,人就和猫儿一样。”
嘉敏闷闷出了半天神。
昨天周城带他阿姐过来,是吓了一跳,周城也没与她说嘉言的身份,直接带进来见她。那不过是个老实的乡下妇人,嘉敏也就客客气气与她寒暄。后来周城当笑话说与她听,不知怎的惹到嘉言。
她寻思许佳人这个话,猛地想起,转头问怜光:“阿言出征前晚,是不是来找过我?”
怜光摇头道:“没有。”
嘉敏就更想不明白了。她如今身边就剩了这么个妹子,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良久,只得叹息道:“我找到了姨娘,母亲却不能从武川镇过来,阿言从未离开过洛阳,更没有离开过母亲——”
从前也没有三郎,昭诩又常年在外,阖府上下都围着她一个心肝儿。如今都剩了谁。
又吩咐道:“一会儿你去打听一下,谁提起这个话头。”虽然“南平王世子”久不露面确实可疑,但总该有个由头。
许佳人应了。
嘉言甩脸子出了门,直奔马厩,乌灵和乌容不敢劝,又怕她出事,只得跟着。出公主府恰碰上段韶,段韶与她招呼:“严娘子哪里去?”
嘉言不理他,打马就走。
乌灵与乌容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忙央求段韶道:“我家将军恼了公主——段将军快劝劝她——”
段韶:……
段韶是周城心腹,虽然不确切知道嘉言的身份,也清楚她与公主亲热非常,该是王府旧人。起初她到中州,以为她会带兵护卫公主,谁想后来周城竟将南平王旧部、云梦山贼人一发全都交与了她。
一个小娘子能管得住南平王手下骄兵、云梦山悍匪?他不信。她让他信了。广阿之战,他没有亲临战场,也听说她打得出色。有本事的人往往有些脾气,但是好端端的,怎么和公主闹起来了?
这时候也不容多想,翻身上马追了上去,连声叫道:“严娘子、严娘子?”
嘉言哪里肯停,越发纵马狂奔去。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渐渐地就出了城。邺城这些天下雪,雪有一尺来深,没过了马蹄。风又冷,嘉言狂奔了有近一个时辰,被风一吹,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勒马放慢了速度。
段韶追得满头大汗,终于是追上了。也不敢抱怨。他原就是寡言少语之人,这时候偷偷瞧着斑驳的面具,不知道话从哪里说起。
就只默默跟着她在雪地里走,雪地上马蹄脚印越来越长。
嘉言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段韶想了想,找了个理由:“野外有狼。”
嘉言哼了一声:“我又不怕狼。”
“我怕。”
嘉言:……
嘉言讥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怕狼?”
段韶老老实实地说:“怕严娘子遇上狼,公主不与我干休。”
“又关她什么事了!”嘉言怒道。
段韶听她这口气,哪里有半点“世子姬妾”的影子,更不像是能与人血战的将军了,就是个小姑娘与人置气。他从前在家里时候,身边是有婢子服侍,但是哪里见过这种小娘子。想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道:“是公主得罪严娘子了么?”
嘉言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无礼。前头她是气恼周城乘人之危,后来她阿姐过来邺城,又不像心存芥蒂,便知道她阿姐也是愿意的。她是一向都知道她阿姐不太守规矩,但是父亲过了才多久,就等不得这一时三刻?
想父亲生前对她有多疼爱,更别提兄长如今还下落不明。那些战时无暇去想的事,这几日闲了,便都翻想起来。
又默默走了盏茶功夫,方才说道:“他们闹着要见世子……”
段韶道:“公主与将军有安排。当初王爷进京,已经把亲兵都带了去。留在秦州的这些人虽然也见过世子,但是只要不是太近,就不会露出破绽。”又补充道:“之前在秦州,公主就扮过世子。”
嘉言听他说到周城,心里又是一堵,脱口道:“你家将军——”
段韶是个精细人,听了这四个字,便知道问题不在公主,心里默默记了。嘉言没往下说,他也不追问,换了话题道:“严娘子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吗?”
“什么?”
“广阿。”
嘉言道:“我从前杀过人。”
“杀人和打仗是两回事,”段韶笑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刀都快握不稳了,幸好将军就在旁边,救了我的命。”
嘉言摇头道:“我——我父亲和兄长从前也是常年打仗……”
“怪不得严娘子小小年纪有大将之风,原来是家学渊源。”
嘉言冷笑一声:“这些话,你不妨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