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3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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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嘉子面色微沉,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姐夫还好。”
嘉言扬眉:“那是祖家人——”
“就怕那些目光短浅的想不开。”胡嘉子道。一夜剧变。所有人都知道她倚仗的是什么,所有人也知道她失去了倚仗。从前的张狂都被打回到脸上来。人都是如此,被迫长大。幸而郎君不弃。
“所以你姐夫让我在这里陪你住上一阵子。”胡嘉子说。也是看住嘉言,免得她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一时冲动——
嘉言略略不安地道:“恐怕要连累表姐了。”
胡嘉子“哼”了一声:“到这时候了你来与我说这个——从前我连累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嫌了!”
嘉言:……
把胡嘉子哄到别院,祖望之也是松了口气。
要继续留她在大宅,天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又不能时时在内宅守着,胡氏哪里是个受得了气的。
如今人人都道胡家完了,他独不以为然。南平王还没完呢,胡家哪里这么容易就完了——南平王一天不死,局面就一天不定。就算南平王死了,局面也还有一万个未可知:谁收拾得了云朔叛乱?
如今可不是周肇远征蜀中那局面,西蜀在国土之外,云朔却是心腹之患。
周肇当时奉命回京,龙椅上坐的可是名正言顺的王朝继承人——再挑剔也挑不出先帝的身份来。如今元明修算什么,一个县公而已,王爵都没混上呢。高祖子孙?高祖子孙洛阳城里能数出一串来。
远的不说,被高阳王诱捕的元明炬难道不是高祖子孙?
何况当时周肇全无防备——如今南平王妃与幼子不知所踪,难道不是北上投奔南平王去了?京里什么情况,南平王能像当时周肇一样两眼一抹黑?就不说周家当时跋扈,得罪多少人了。
南平王在京里还有谢家、胡家这些姻亲呢。元明修到这会儿都没动谢家,多半是不敢动,或者动不了。
除非南平王与南平王世子被一锅端了。否则胡家有惊无险。如今连十有**还在城中的南平王世子都找不到,而况南平王?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就知道撺掇他休妻再娶——他休妻再娶还能娶到胡氏这样的门第吗?
安定胡氏在洛阳排不上号,那也是地方豪强,世宦人家,强过他祖家一个商户百倍好吗!
胡氏也就是被宠坏了,多少有些任性,不给人面子,其实心思简单明了,比大多数高门女子都好哄。
如果不是先头胡家都指着她坐上后位,哪里轮得到他来捡这个便宜。
祖望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干得不错。救下六娘子,这是多大的情分——可惜了李十一郎杳无音讯。
祖望之不知道的是,有件事他猜错了:南平王妃并没有带昭询北上。
这千里迢迢,兵荒马乱,南平王妃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有部曲护送,也并不打算带幼子冒此奇险——何况嘉言还在城中。南平王得到消息自然会回京,她乐得以逸待劳。而且三娘这处庄子果然偏僻。
被祖望之念叨的李十一郎如今才是真个发愁。
京里消息来得又多又繁杂,真真假假,什么稀奇古怪的谣言都有。被证实的只有新君原是个公主,已经逊位。太后暴毙身亡,南平王幼子登基,然后洛阳城就破了。然后确定下来破城的是元明修。
李十一郎也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反应。
太后就这么没了——是她下令灭了他满门。太后没了,郑三还能得好?就不说元明修破城打的是为天子复仇的旗号了。他一腔怨恨,到这时候,就像一拳落了空,也不知道是悲更多还是愤更多。
他的仇人没了。下半生的空空荡荡——然而日子还在继续,他要为重新振兴李氏而奋斗么。
对于他来说,荣华富贵有什么难度?对他来说,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稀罕。李十一郎叹了口气,青草萌发,冰河解冻的春意,落进眼睛里,全是灰。
如果说李十一郎眼睛里全是灰,那么南平王眼睛里就全是火。
他完全无法想象洛阳城怎么破的——元昭诩这个废物!七千人啊,七千人就破了洛阳城,他还有脸来见他么?太后是死了,阿眉呢,三儿呢,阿言呢,三郎,还有元昭诩那个败家子呢?人呢、人呢!
他牵挂的人通通不知所踪,那是要出人命啊——前儿一个多嘴说昭诩殉国的探子就险些被他活活打死。
如今都没人敢来他面前晃荡。元钊身为南平王在军中唯一的直系亲属,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跟他请战,被南平王一顿炮轰:“这么能战,怎么不打回洛阳去?你娘子妹子都在洛阳,也没见你多担心过!”
元钊:……
他倒是想担心,但是眼前这仗不还得打么?
“要你能独当一面,我也能回京了!”劈头盖脸又一顿臭骂,元钊不得不抹着唾沫星子退了出去。才出帐就看见周城低着头在门外踱来踱去,不由幸灾乐祸道:“周将军是要进去见我伯父么?”
周城“啊”了一声,抬头来看见是元钊,点点头。
“快、快进去,”元钊道,“趁这会儿伯父心情好,有什么话都好说。”
周城:……
如今军中还有谁不知道南平王心情不好么。这个元钊,也是鲁直得可爱。
周城道:“谢过破虏将军。”
当真大步走了上去。
第386章作饵
帐门才掀开,就听见南平王一声怒吼:“兔崽——”待看清楚来人,略出了口气,坐下:“……是你啊。”
他心忧洛阳形势,恼恨那些语焉不详的线报,恨不能插翅飞回去——但是他一直压着没有动兵。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他心里很清醒。他恼恨的也许还有自己的清醒。南平王对周城摆了摆手,说道:“出去吧。”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力得像个垂暮的老人。
周城感同身受。
南平王急于回京,然而形势不允许。能够压住不出兵,已经是难得的冷静——这时候谁他妈妻小全在洛阳城里还能冷静得下来啊!
数数这月余一波一波传来的消息吧,皇帝驾崩,新君登基,旋又退位,再新君登基,不过三五日,洛阳城破。再传来就是太后薨,幼主与南平王妃不知所踪,南平王世子不知所踪——那三娘呢?
这时候没有人会提及三娘——相对于太后、幼主与世子来说,兰陵公主无足轻重。
但是对他是重要的。
对南平王同样重要。他失去消息的,几乎是他的全部: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女儿。
要是之前那一仗竞全功就好了。周城不无遗憾地想过。他来投南平王,是有一整套的计划。与城中芈氏、段氏族人里应外合,夹击葛荣部。也不能说没有成功,至少平城之围是解了——但是葛荣逃了。
南平王倒没有怪他。
他当时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们还有时间——谁知道并没有。
洛阳传来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最可笑竟有说元明修强留了南平王府两位娘子在宫中,吓!元明修好歹也是高祖子孙,他还要脸吧,他还怕雷劈吧。说南平王世子殉国的就多了——到南平王发怒方才稍稍平复。
其实这条消息,周城反而觉得多少有点可信度,不然——他就和南平王一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以南平王世子掌兵的能力,如何能让元明修七千人破了洛阳城。除非他死了。除非破城之前他就死了。
如果南平王世子死了,周城想到这里的时候,还能够冷静,那么三娘在洛阳城,就再没有人能够庇护她了。如果她没能出城……思绪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他不能想下去。然而如果三娘出了城,自然会北上。
如今破城的消息已经过去有七八天,洛阳到云州虽然远,日夜兼程,就算三娘不认路,再过几日也该到了。
如果再过几天还没有到呢?
到这里,就再也跳不过去。就不说从洛阳到这里一路兵荒马乱,可能遭遇的危险了。三娘几乎没有出过远门,除了之前和萧南到中州——如今恐怕萧南自顾不暇。元明修与他可有杀兄之仇。
无论往哪条路想,想来想去都走到了绝境。
不不不不会的,他该对三娘多一点信心。但是毫无疑问,如果不能迅速解决葛荣所部叛军,不能及时回京……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周城道:“王爷,我知道滏口径附近有个山谷,能容近两千将士。”
这当口还当真有傻子敢来与他探讨军情,南平王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冀州地形他心里有数,周城一提滏口谷便知道他要打埋伏仗。可是两千将士抵什么用——更休说太白八径,葛荣未必就走滏口径了。
一时只是沉默。
周城又道:“葛荣自忖兵多,他知道咱们兵少,当然会选稳妥的打法。他不知道我们兵在哪里,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背邺城向太行,摆出长蛇阵。”
南平王勉强说道:“想法是好的,但是周小子,你又不是葛荣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算得这么准?要他龟缩于邺城与你我打消耗战呢;即便他出兵,如他多派斥候,稳打稳扎,不摆长蛇阵呢。”
周城“嗯”了一声,并不十分在意,却问:“王爷信得过我么?”
南平王:……
“如果王爷信不过,”周城像是自言自语,“我说的这些,就无异于背主求荣。如今洛阳城破,新君登基,说是要为天子复仇——谁人杀了天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新君忌惮王爷。他对王爷的支持,定然不如太后。无论是补给还是名义上,王爷都会越来越站不住。所以王爷会急于一战。”
“所以你就利用我这个心思,把我卖给葛荣?”南平王接口道,“如今朝中能战之兵,就都在这里了,我这一战败,葛荣没准就真成了气候。”
周城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