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来夫贵-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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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昭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是臣之前禀报过的前江宁县令张文伯一家的灭门血案。”
“哦?”嘉佑帝扬了扬眉,语气却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说来听听,你查到了什么?”
“臣查到了这件案子的重要人证,已经抓捕在慎刑司的大牢。”
“当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嘉佑帝问道。
宋彦昭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嘉佑帝,嘴角微动,“东宫五品詹事赵阳。”
嘉佑帝神色一变,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宋彦昭,“你说什么?赵阳?怎么可能?这事怎么会牵扯到他?”
宋彦昭沉默不语,心里却渐渐泛起一股凉意来。
嘉佑帝在殿内徘徊片刻,转身问宋彦昭,“你审赵阳了吗?他可有招供?”
宋彦昭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审了,但他没有招供。”
嘉佑帝眸光一闪,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辩,“他,真的什么都没招?”
宋彦昭的神色有些迟疑。
“他说了什么?”嘉佑帝神色一凝,紧紧的盯着宋彦昭。
宋彦昭摇摇头,“赵阳的口风很紧,并没有说什么,但昨天夜里,赵阳在慎刑司的地牢死了。”
说完这句话,宋彦昭神情定定的看着嘉佑帝。
嘉佑帝眉头一皱,“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从伤痕上来看,是上吊!”宋彦昭木木的吐出一句话。
“看来是畏罪自杀了。”嘉佑帝半晌幽幽道了一句。
宋彦昭脸色变了变,咬了咬牙,“陛下,臣觉得赵阳不会,他死在这个时候实在太蹊跷了,分明是有人不想让他开口说话。”
嘉佑帝站在桌案前,身体前倾,隔着桌案瞪着宋彦昭,神情肃然,“你在怀疑谁?”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争执
“没有,臣没有怀疑谁,”宋彦昭沉默片刻,轻轻的吐出一句话,“臣只是依常理推测。”
嘉佑帝重新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疲惫。
“常理?说说你的常理给朕听听。”
宋彦昭抿了抿嘴唇,才缓缓开口:“臣和赵阳聊过,他有求生的欲望,也没有寻死的勇气,而且……”
说道此处,宋彦昭顿了顿,抬眸看向嘉佑帝,神色迟疑,“他曾跟臣提过一句,他向来只听从太子殿下的命令行事。”
嘉佑帝神色一变,目光变得冷然,“你怀疑太子?”
宋彦昭摇头,“不是,但赵阳身为东宫属官,听命于太子殿下是事实,所以,臣,想当面问问太子殿下。”
“啪!”嘉佑帝重重的一拍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他怒气冲冲的盯着宋彦昭,“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怀疑太子殿下,无凭无据,你就敢质疑大周的储君,彦昭,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如此行事无所忌惮!”
“我没有!”宋彦昭脱口而出,他看着眼前目光冷厉的老者,他的心底慢慢浮起一抹苦涩,神情却变得有些木然。
“正是因为没有怀疑太子殿下,臣才想当面问问,以证殿下清白,若是真的怀疑,臣会暗中调查,不会当面跟您这样说。”
“暗中调查?”嘉佑帝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啊,大周朝的储君你都敢暗中调查,是不是有一天你也要暗中调查朕啊?”
“臣不敢!”宋彦昭声音闷闷的,“臣身为慎刑司指挥使,理应对您一个人尽忠,查察要案,还原真相,是慎刑司的职责,这是您教导我的。”
嘉佑帝面色一滞,想起当日他将慎刑司指挥使一职交给宋彦昭的时候,他确实说过这番话。
嘉佑帝的心情十分复杂,当初他让宋彦昭来做慎刑司指挥使,一是出于对他的宠爱,二是因为他也看重宋彦昭的性格,这小子狠起来谁也不怕,谁也敢惹,霸道得很,这样的性格做慎刑司指挥使,再合适不过。
但此刻的嘉佑帝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烦闷,当初看重宋彦昭的一点,却恰恰成为现在束缚他的一点。
“那好,朕来问你,你要当面问话太子,可有证据?”
宋彦昭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
“可有证言与证人?”
“没有。”
嘉佑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不是朕拦着你,不让你找太子问话,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言出去,太子与大臣的灭门惨案有牵连,让太子如何在朝中立足,朕的颜面何存?大周朝的颜面何存?”
原来在外祖父的心里,太子和帝王的颜面要比张家十几口人和张家村那十几口年轻的小娘子们的性命重要的多,三十多条人命啊,宋彦昭目光莫名的看着嘉佑帝,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寒意。
“您只是因为颜面不想让我调查吗?假如,假如太子真的与此案有关呢?”沉默片刻,宋彦昭抬眸,定定的看着嘉佑帝,轻轻的问道。
嘉佑帝神色变幻莫测,片刻摇摇头,语气果断,“不让你调查,不是因为颜面,而是因为没有必要,朕相信太子。”
嘉佑帝说道此处,顿了顿,神情莫名,“太子不会做这种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引起朝中动荡呢。”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宋彦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彦昭,外祖父老了,更希望朝中安宁,一旦太子传出与此类事情有牵连,储君的位置必然不稳,储君位置不稳是朝政不稳的大忌啊。”
宋彦昭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嘉佑帝再次叹了口气,温言安慰宋彦昭,“彦昭,外祖父明白,这是你亲自指挥破获的第一个大案,自然希望将所有的疑窦查的清楚明白,可你经验毕竟太浅,有些事容易钻牛角尖。”
“你想想,赵阳虽然是东宫的属官,却并非事事都听太子的,也有可能是他被抓了以后,自知罪孽深重,将太子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希望你能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也或许他是临死之前,胡乱攀咬,最后绝望自杀?”
“又或许他是受了别人指使,故意陷害太子?”
嘉佑帝随口列举出几种可能情况,语重心长的看着宋彦昭,“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太多了,你办的案子少,经验浅,被他误导了也未可知。”
宋彦昭一颗心凉了又凉,突然觉得一切都兴味索然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他才淡淡的吐出一句:“陛下说的是。”
是陛下,不是外祖父,嘉佑帝眼神一闪,笑了,“你这孩子,还跟外祖父赌气不成,你记住,太子是你的舅舅,朕是你的外祖父,疼了你这么多年,朕还能害你不成。”
宋彦昭嘴唇扯了扯,没有说话。
“等这件案子结了,朕放你几天假,好好的出去玩玩。”嘉佑帝笑着再次拍拍他,“到时候也去相看一些小娘子,有喜欢的,外祖父给你做主。”
从宫里出来,宋彦昭茫然的站在宫门口,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一直放着的东西。
那是赵阳写的血书!
那日赵阳说出了一切,并咬破了手指头写的血书,他当时还有些不解,明明可以用笔墨,为何要写血书?
他入狱多日,太子都没有任何救他的动作,想来赵阳也明白,他时日不多了吧?
想想血书上的内容,再想想江宁县那三十几条人命,宋彦昭只觉得胸前的血书如一块大石般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茫然的牵着马走在街头,生平第一次,他对他一直以来所信仰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咦,那不是宋三爷吗?”路对面一家卤味坊门口,冬青猛然一抬头便看到宋彦昭失落的从街上走过,忙拉了拉穆瑾的衣袖,“娘子,是宋三爷。”
穆瑾回头,看了下宋彦昭,眨了眨眼,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是不开心吗?
“宋彦昭!”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宋彦昭回神,便看到眼前递过来一只热气腾腾的卤鸭脖。
宋彦昭抬眸。
“请你吃卤鸭脖!”眉目如画的少女眉眼弯弯,浅笑盈盈。
第二百二十八章 穆娘子的安慰
因为明日就是上元佳节,秦淮河两岸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色彩绚烂,煞是好看。
河边停靠的画舫上也都挂上了花灯,一艘艘五彩斑斓的画舫,将秦淮河装点的十分喜庆。
现在是半下午的时候,秦淮河上静悄悄的,河心处一艘画舫缓缓前行,微风吹拂,画舫四周挂着的花灯随风轻摇。
画舫内,一对少年男女对面而坐。
少年的目光微凝,神色有些茫然。
“你心情不好。”穆瑾定定的观察宋彦昭半晌,在他又一次神游天外时,淡淡的开口,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宋彦昭回过神来,见眼前的少女乌黑澄澈的双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面上的神情却有些肃然。
她这是担心自己吗?宋彦昭心中一动,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没事”便咽了回去。
他想了想,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就是有些失落,有一位老人,我一直以为最疼爱我,最慈祥的老人,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其实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原来他在断人生死的时候也会如此随意,视人命如草芥!”
宋彦昭说的很慢,几乎是说一句便停一下,梳理一下自己的内心再往下说一般。
现在的他既愤懑,又失落,愤懑的是他明明知道张家血案的真相,却无法昭告天下,还逝者公道,失落的是他从心里敬爱的外祖父嘉佑帝对待此事的态度,让他无比的心寒。
他说了片刻却发现穆瑾的目光更加疑惑,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其实陈辉说的对,我可能真的没办法适应这种事,一件案子,我明明知道真相,却没办法说出来,因为证人死了,没有证据,我………”
宋彦昭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神色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