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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风烟传-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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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灵心头一片凉意,不由想到索良音,不知她在柳府的境地如何。她随柳爽回京,不过三两月,柳爽便已在欢场中流连不归,想来索良音在柳府里过得,必是凉薄。再一想,柳爽确是好胡女,他当初纠缠音娘,不也是为了音娘红发雪肤、身姿袅娜的胡风?

    玉勒图孜走后,风灵暗自磨了会儿后槽牙,她鲜少会起杀念,可此时若是柳爽在眼前,若是手中有利刃,她会毫不犹豫地扎透他的胸腔,爽爽快快地将一切烦杂险恶的源头了结。

    到了第二日,风灵心中隐约又起了个念头,想与音娘叙叙,索府惨案,她侥幸躲过,不知她心里头可曾有过片刻的怀疑,可曾仔细打量过柳爽的行径。

    她在房内正打着盘算,便听见韩拾郎从外头回来,咋咋呼呼地跑进宅子,说着难听别扭的官话:“敦化坊不好啦!敦化坊,火!”

    风灵一个激灵,跑出屋子,站在廊下惊问:“拾郎说什么?”

    与韩拾郎一处的马奴跟进了宅子,正听见风灵的问,忙禀道:“原是要去敦化坊替马打掌的,现下去不得啦,昨夜里敦化坊走水,烧得一片糊烂,一巷子的小院全烧没了。”

    风灵一伸手扶住门框,才不至跌坐到地下。

    韩拾郎比手画脚地向她描述敦化坊大火过后的情形,丝毫未见她面色已变。说得正起劲,忽然被她打断:“拾郎,快随我去敦化坊瞧瞧。”

    “姊姊别去了,那儿有官差拦着,不让去。”韩拾郎咂着舌道:“我瞧见,有烧成黑炭似的尸身从里头搬出来,好些呢,姊姊还是莫去瞧了,瞧了夜里睡不着觉。”

    风灵不理会他说的骇人的细节,沉着脸“蹬蹬蹬”地走下木阶,“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话的当口,何管事正领着两人进了宅子。他让那二人在外院站着稍等,自己跑进来禀告:“娘子,有客称是沙州故人,自敦化坊来求见。”

    风灵僵滞住脚步,一丝意味不明又满含了希冀的神色自脸上划过。她打发了韩拾郎和马奴,深吸了一口气,好抑制住在腔子内乱窜的心,朝何管事点点头:“快请进来。”

    不多会儿,何管事操着手躬着腰将人领了进来,向内院伸臂一请,便退了出去。

    风灵立在内院正中,眼望着何管事身后现出来的二人,正是未生搀扶着帷帽遮面的阿满婆,一步一瘸地朝她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怒揭家丑(二)

    未生走到风灵跟前,目光躲闪至一旁,轻易就能看出他的愧疚和尴尬。

    风灵因有上一回的教训,不敢心急,便撇开那些想问的暂不提,关切地上前同未生一齐扶住阿满婆:“正听家中的杂使说起敦化坊走水的事,可是教风灵唬得不轻,亏得未生平日里功德做得多,竟能安然无恙。”

    她搀着阿满婆走上木阶,将他们带进屋子,请他们在屏障后头拂耽延看书的胡榻上坐下。这一回,未生与阿满婆均无半点抗拒。

    她快手快脚地将案上翻看至一半的书册收拾了,正有仆妇拿了枣茶来予她,风灵自去接过,顺手阖上了屋门。

    待她再回屏障后头时,未生已在胡榻上跪伏着,闷头道:“前日未生犯浑,失手搡倒了顾娘子,不敢求娘子原谅,未生头一个便不能原谅自己。”

    风灵放下枣茶,赶忙上榻扶住他:“我都要忘的事,你还提它作甚。且是我失礼在前,怨不得未生。如今见你们安然自火场中逃出生天,我自是欢喜都来不及,旁的皆无关紧要,再不必提起。”

    她先替阿满婆斟了一盏热热的枣茶,递至她手中:“婆婆可有碍?快吃口枣茶压一压。”

    她的本意是想阿满婆在吃茶时能取下帷帽,可阿满婆接过茶盏后只捧在手中,半晌不动。风灵略略失望,替未生也斟了一盏,将他自跪伏着的姿势拉了起来。

    “不瞒顾娘子,未生与阿母不仅对不住顾娘子,更是对不住敦化坊那小巷子里的二十余口人,不值得顾娘子这般礼待。”未生擦了擦眼,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不敢去看风灵的眼睛:“昨夜小巷中的那把火,正是……正是未生同阿母引来的,白累了街坊四邻枉送了性命。”

    风灵举至唇边的茶盏顿凝在了口边,不解地晃了晃脑袋:“这,这却是从何说起。”

    未生也不知从何说起,他皱着眉头忖度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声叹息。

    阿满婆稳坐的身子忽然动了动,她抬手搭上了帷帽的帽檐,风灵的心直跳蹿:她莫不是要取下帷帽了?终是肯取下了。

    她不由自主地一手按在胸前,好像是要阻止跳得过快的心,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皂纱轻掀,帷帽自阿满婆的脑袋上移开,露出她夹杂了近半白发丝的单螺髻,她的手臂自脸面前慢慢放下,露出面容的一刹那,风灵捏着茶盏的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滚热的枣茶自杯盏中泼洒出来,溅落到她的手上腿上,此刻她教那张终于展露出来的,神秘的脸惊得发怔,烫痛荡然无存。

    “阿满婆婆?柳……柳夫人……”她放下杯盏,紧盯着阿满婆的脸,只觉舌头在口内结住,话都说不利索。面前这张脸,分明是苍老了十岁的柳夫人。

    阿满婆安静地端坐着,极有耐心地等着风灵自巨大的惊愕中慢慢回转过来。

    风灵连深吸了好几回,渐平静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位不知是柳夫人还是阿满婆的妇人。

    风灵不能确知是她否是未生的阿母阿满婆,却能确定她并非那位已在惨案中故去的柳夫人。眼前的妇人五官眉眼与柳夫人如出一辙,但论年岁,她看来至少要年长柳夫人十岁年纪,额头眼角唇边已有岁月錾刻下的纹路,衣裳装扮也粗陋,一眼便知她生计艰难。

    可要是打量得细致些,便能发觉,她的贫苦遮盖不住她曾有过的风采:衣裙粗朴却一丝不苟;华发早生,不佩发饰,发髻却绾得不见一根散乱的发丝。

    她的眼神与柳夫人一样带着高不可攀的骄傲,细细一品又不太一样,柳夫人的骄傲源自显弄门第家世财资,而这妇人眼眸中的骄傲,却显得更为矜贵,不显不露,温和沉静,教人冒犯不得。

    她向风灵微微动了动唇角,指了指案上的纸笔。

    风灵如梦方醒,连连点头,将纸笔轻轻地推到她跟前,心里嘀咕:她竟还能识字写字。

    这却算不得什么,待阿满婆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时,风灵便再掩饰不住惊异:阿满婆不仅识字,竟还写得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自己那一手字与之相较,只能自叹弗如。

    阿满婆写了一阵,搁下笔,将纸递与她。风灵接过,一字字地看下来:

    奴与索氏柳夫人乃双生姊妹,故面容酷肖。年十五奉父命选作宫人,常在文德皇后身边服侍,以近天威,荫庇家族。后卷入皇家秘事,本是该死之人,却因皇后念了一回旧情,赐了哑药,令我口不能言,不泄禁语,得以保全了性命,自此离宫。可我惧怕那秘事败露,不敢回家,无奈之下,想起双生的阿姊远嫁西陲世家,我与她自小心意相通,亲爱异常,便往沙州投奔于她,隐匿过活。

    风灵看得目瞪口呆,明明已经看完,却不敢相信似的,捧着纸又看了一遍。第二张纸递到了她跟前,她接过第二张,手中那张冷不防被未生取走,他将纸卷成筒,就着近旁的一盏灯烛点燃,看着那纸筒化成一团黑灰,缩着手扔进笔洗缸中。

    “那些话,顾娘子看过便如这纸,莫留下只字片语。”未生凝重地向风灵道,直至风灵应下了,他的紧张才舒缓下来。

    阿满婆低头已在写第三张纸,风灵忙捧起第二张:

    沙州得遇做画师的未生阿爹,他清贫多病,未生幼时便已故去,多赖阿姊时常暗中接济,那些年里过得总算安稳,岂料阿姊突遭不幸,心痛难当,深怨索氏行径不端,终招致灭门之祸。

    风灵看到最后一句,眉尾一跳,果不其然,确有内情。她将看完的第二张交予未生手中去焚毁,又从阿满婆手中接过第三张:

    阿姊与我交心,曾说过索慎进父子与突厥人勾通,令她深感不安,怕终有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可此事里头还有我柳氏一份,她亦无可奈何。果然事发,教阿姊一语成谶,先是索庭离世,继而索氏满门尽亡,全是索慎进引狼入室,害累自己,还赔进我阿姊与阿庭昭娘的性命……

    后面的字迹教泪痕化开,看不清楚,风灵一时也顾及不上,仅是“有我柳氏一份”这几个字,已然令她心底涌起了惊涛骇浪。(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怒揭家丑(三)

    风灵看罢第二张,迟迟不见第三张纸递来,她放下纸,朝阿满婆望去,只见她捧着已写就的纸正发怔,大约是在犹豫该不该交予风灵看。

    她手中这一张才是最最紧要的,风灵向那递不出来的纸深望了一眼,上一回因心急弄得满盘皆输,这回她再不敢急切,心底里嘱咐自己定要把稳。

    她慢条斯理地替阿满婆换过一盏热枣茶,将杯盏慢慢推至她跟前:“婆婆写得辛苦,不妨先吃盏茶,缓一缓,也不急在这一时。”

    阿满婆的目光警惕地移到风灵脸上,好似要透过她的脸,望到什么真切的能让她安心的东西,风灵不知她所要寻的安心究竟是什么,只猜度她竟肯拿深藏的涉及一个姓氏门第生死的隐秘出来,定然是有所托的。再联想至敦化坊小巷子里的那场惨烈的大火,风灵顿悟,只怕她要以性命安危相托。

    若要阿满婆以诚相告,她必得率先以诚相待才是,往来之道岂止是行商之道,到了何处都一样。风灵正了正脸色,郑重到:“阿满婆婆不必有所顾虑,此处事成之后,风灵即刻安排婆婆与未生离开长安。眼下正是开春,商队往来正频,婆婆是愿去江南道还是西州,都不是什么难事。到了地方,风灵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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