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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一手捶地,一手遮天-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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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本公主也猜到了,”我摇了摇手中的茶杯,“今日在树林,你还真当本公主懵懂不知么?”
    张显扬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嘴角,“喔?”
    “在贺平昭欲要擒住宋郎生之时你们贸然闯入,连想都不想的就先袭倒所有军士,还扬言报仇,真的是古怪之极……哪怕是个孩童都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等等等道理,怎么一群成年山贼可以无知的如此坦然?”
    张显扬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我用指尖敲了敲桌,“山贼想报仇,不是应该二话不说先抡上几棍再说么?可你们明明人多势众还文质彬彬的讲明来意,这只能说明,根本意不在寻仇。”
    “故而公主便出言试探?”
    “要是你们当真是想取夺宋郎生的性命,任凭我如何巧言辞令又如何会动摇半分?可一众人偏偏配合我的说辞,装出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真正的目标是谁还不够昭然若揭么?”
    张显扬奇道:“公主既已洞悉,为何还愿跟我们走?”
    “既是有备而来,寡不敌众,倒不如将计就计,让你们疏于防范,”我放下杯盏,转头看着他道:“只不过,我确实没料到这大当家是你,倒是你,明知聂光要将我囚禁于此,何不当场就放我离开?”
    他微微蹙眉,“彼时杨旭在不远之处盯着,如若我送公主返城,他必看出我心存异心,反而会出手阻挠;唯有先取得他的信任,才有机会助公主逃脱。”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请问你这个没人听你发号施令的‘当家’打算何时助本公主脱离这重重看守之中呢?”
    他沉声道:“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呆了一呆,却见张显扬掀开衣袖露出袖中箭,“他们刚刚落脚,眼下正忙着安顿,此处看守的不超过十人,我会趁这档口击倒他们带公主离开,”他一边说一边将一脸胡须粘回去,“公主可准备好了?”
    “……”
    当张显扬箭无虚发的射倒把守的山贼,并雷厉风行的领着我奔至东面高墙旁苍松树下时,我才意识到他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他扒开了树后虚掩的青藤,指了指墙角后已事先凿好了通往外处的洞口,道:“墙后已备好了马匹,公主一路向南,待见了河流便沿着一路朝东逆行,快马加鞭不出半日,应当就能看到回京的路了。”
    我听他这语气觉得不大对,“你不随本公主一同离开?”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聂光接下来仍要召集匪贼,这些江湖人士个个身怀绝技,若给他们聚上千人,那战斗力绝不亚于一个军队。眼下,臣还不能走。”
    他褪下袖箭扔到树旁,我抬眸道:“你以为留下这个就能骗过杨旭是我自己逃脱的?”
    “纵是他心生怀疑,也不会轻易断定是我做的,”张显扬道:“不必担心,显扬自有分寸,事不宜迟,我也得回去了。”
    我知道他在做和当年他爹一样的事。
    哪怕凶险重重,就算一去不回。
    就在他转身欲离之际,我出声叫住了他:“你可有想过,当年你能剿灭长空寨,靠的并不全是你的智谋和勇气?。”
    张显扬定住脚步。
    我道:“若非当年山贼对你的看重,若非你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和情义,你如何能全身而退?”
    张显扬回过头,“那帮贼匪能为了一己之私掠夺于民,加害于民,与这样的人还要谈什么情义?”
    “那山贼头目的女儿也是十恶不赦,掠夺厮杀百姓么?”
    他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我道:“不是我要你与他们谈情义,是你自己都无法做到问心无愧。要不是你心存愧疚,明知杨旭寻你多年,何不捉他伏法?要不是你不忍赶尽杀绝,今日长空寨如何重出江湖?”
    张显扬闻言浑身震了一震,我沉声道:“既然深入敌营,就绝不能动半分恻隐之心,若做不到,倒不如趁早离开。”
    他打断我的话,“显扬可以。”
    我听他笃定的语气,知他心意已决再劝也劝不动,“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我头也不回的自洞口钻出,这高墙之后是一条僻静的小道,果如张显扬所言,一匹马已静候在跟前,待确认四处无人,张显扬方才匆匆而去。
    我解开栓马绳,心头五味陈杂,听着风声吹着草丛沙沙作响,莫名滋生出孤身一人的恐惧感。
    事实上宋郎生说我我是个路痴,我还真是路痴,什么东南西北素来分辨不清,这夜黑风高荒郊野岭,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都是未知之数。
    也不知宋郎生人在何处?
    他是否心急如焚,是否正在来寻我的路上?
    只是这样想着的那瞬间,我听到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定在身后,“阿棠。”
    伴着那声熟悉的唤,一双手越过我的肩揽在胸前,我就这样怔怔的站着,一时间居然没敢回头。
    他绕至我的跟前,我缓缓抬头,夜空的星辰落入他的眼,却掩饰不了浓浓的慌乱,“可有哪儿受伤了?”
    心头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想起昨夜他烧毁衣裳时的赴死之态,此刻却已不掩情深,我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他伸手拭去我的泪痕,“莫怕,我在这儿。”
    我又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
    只是因为,在想你,然后就看到了你。
    我盯着他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赶我走要和我恩断义绝然后自己孤军奋战么?”
    宋郎生淡淡笑了笑,“那公主呢?不是失去了两年的记忆?为何宁可让自己陷入险境也要救我?”
    他果然瞧出来了,今早上贺平昭半路杀出来的时候我便知瞒不过他。
    宋郎生见我不答,索性一手揽着我跃上了马,一路风驰电骋,我只得任由他这么抱着,直待行了一大段路,回头望见村庄星点火光跳跃,想去应是长空寨的人察觉到我逃脱,正集齐众人分头追寻。
    宋郎生稍稍放缓了马速,“不问我是如何找来的?”
    我瞥了他一眼,“你能找到我有什么出奇的?”
    能守在墙洞口等我,不用猜便知是张显扬做的暗记引他至此。
    我撇了撇嘴,“当年与显扬里应外合的那个官员就是你吧,在树林中你一眼便认出他来了是么?”
    宋郎生道:“若非知是他,我又岂会留下你一人周旋。”
    “无怪显扬不亲自护送我回京,原来今日你们一唱一和的时候便想全了计划,”我忧郁地道:“亏我还自以为救了你,倒衬得我像个笨蛋……”
    宋郎生忽然打断我的话:“张显扬。”
    我怔了一怔,“哈?”
    “叫他张显扬,”宋郎生有些不大愉快,“显扬显扬,叫的如此亲近做什么。”
    我瞠目,“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相处久了熟悉了省去姓氏很平常啊……”
    “平日里你叫我何以总是连名带姓?难道张显扬于你而言比我更为熟悉?”
    我被噎了一噎,“宋郎生你不要为了转移话题就在这么无聊的点上和我计较好么……”
    他道:“你看,你又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我:“……”
    宋郎生语气不善,“此番想来,你叫身边的人从来都只用两个字,叫我偏要用三个字……”
    “我什么时候……”
    宋郎生打断我的话,“你叫卫清衡什么?”
    “师傅。”
    他:“这不是两个字么?”
    我:“……”
    “你叫陆陵君什么?”
    “……陆兄。”
    宋郎生:“看。”
    “……”
    “还有韩斐。”
    我有些忍无可忍,“他名字本来就两个字你让我怎么喊成三个字你说?”
    “那煦方呢?”
    我觉得我激动的快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了,“煦方没有姓!”
    宋郎生:“他姓聂。”
    “……”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险些忘了前面问过他什么问题了,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该接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要由着我失忆由着我误解你不能坦诚相待!”
    “你失忆了么?”
    “虽然没有……”
    “既然并未失忆,何来误解?”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可在马车上的时候,我装失忆你明明信了……”
    “哦。”宋郎生再度抓住了我的话柄,“所以装失忆是坦诚的行为?”
    我颤着手指,回过头正打算狠狠掐他一顿,却听他轻声一笑,方才知是被他逗弄了。
    要换作是往日,我非得还以他颜色才肯罢休,然而眼前的他嘴边虽挂着笑,握住马缰的那只手却微微发颤,饶是身上拢着厚实的衣裘,脸和唇皆已失去了血色。
    他此前为了我的解药试毒已是大伤元气,如今箭伤未愈又为了寻我几番奔波,根本已是强弩之末,如此还故作谈笑风生,我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默默将头偏转回去,这一次,我没有配合他的笑,许久,直待两人都陷入沉默,我才道:“当你决定抛下我自寻死路的时候,是不是在想,哪怕我一时伤心痛苦,能活下去终归是好的?”
    耳侧感到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他没有回答我,我了解他,若是他不愿说的话,即使我如何追问都问不出结果,可我偏不甘心,趁他不留神一把夺过策马的缰绳使劲一勒,马蹄踏破了荒野的雪飞溅到脸上,冰凉彻骨,他急忙稳住险些摔落下马的我,出声喝道:“莫要胡闹。”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回过头凝视着他,“若你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宋郎生微微一颤,“阿棠……”
    “这世间若无你在,何处不是灰黯无光?”我慢慢道:“不论是宋郎生还是萧其棠,他们都不愿行尸走肉的活着,不是么?”
    他的眸中不知浮动着什么,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忽然扬鞭策蹄,绕过山涧险道,将那长空寨的乌合之众甩得无影无踪,我几度回首去看他,却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待策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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