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吾道清狂-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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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日里你总来……好了,今日先晒这些。”老婆婆递过最后一本书,看着他站起身来,忽问道,“你找到需要的东西了么?”
“找到了。”顾怀勉强扯了扯嘴角,眸光一黯,“可那些也许并不能证明什么。”
老婆婆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拉着他坐下:“你在找什么?”
顾怀看着眼前的老人,她有些精瘦,白发都盘在脑后,挽做一个优雅的发髻,肤色很白,却布满了皱纹。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睿智又温柔,嘴角常常含笑,亲切又和蔼。这就是司空磬口中那位“美人师姐”。顾怀还依稀记得几句书中对她的描写——陆朝雪是一个落魄书生的女儿,家道中落只能卖花为生。她年轻时倒也是位清秀佳人,不过一生漂泊,几经离散,终失所爱,年至花甲,偶得仙缘,方知自己原有仙根。她心性淡泊,又通晓世情,出泉宫的事大大小小,竟无一件能瞒过这位不动声色的老人。
“陆师姐,”顾怀饱含期望地看着她,“您说什么灯可以魇住一位化神期的大能呢?”
“原来你在查这个……”陆朝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想,这几日你已找到了一些记载。”
顾怀蹙着眉:“我只查到,幻灵灯的确是由莲心石与天地遂心符制成,莲心石燃烧时有锁神之功效,天地遂心符则可根据施法者的心意扭曲周围的环境,使得被困于其中的人所见所感与外界毫不相同。凌容与说的没错,这类似于化境术而非织梦术,根本不会让人魇住,只是令人醒来时被周围的环境所迷惑罢了。”
陆朝雪沉吟道:“也许那盏灯并非他所说的幻灵灯,也许他所画的符也并非天地遂心符呢?”
顾怀苦笑:“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可惜那盏灯已被殿主打破了,根本瞧不出是何符文。两日前我去了云师父的洞府,在巽明峰,但所有痕迹都被雨洗干净了……云师父也仍没能醒过来。”
“但你不相信是那个孩子的灯魇住了云师父?”
“是,”顾怀用力点点头,“……那盏灯是他亲手做的,是我亲眼看着他做出来的。那时他还试着点燃过一次,的确是幻灵灯的效果。”
“原来如此。”陆朝雪眸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你如此相信他。”
顾怀猛地站起来,一拍脑门: “我怎么忘了!至少我可以向殿主和宫主说明此事,证明他所做的真的是盏幻灵灯。”
陆朝雪拉住他的衣袖,目光慈祥而和蔼,仿佛在说“噢我的小傻逼”:“坐下吧小师弟,我想如今并非好时机。”
顾怀迟疑地瞧她一眼,听她接着道:“其一,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你敢确定自己亲眼所见他做出的那盏灯就是他最后用上的那盏么?又敢确认自己真能完全分辨化境与织梦的差异么?如今别无他证,殿主又是亲手打破这盏灯,故而他绝不会信你一面之词。”
“其二,若真如你所说,此事非同小可——是何人将那盏幻灵灯变成别的东西?又是所为何事?不论是谁,此人必然藏身在出泉宫中,且居心叵测,危险至极。故而即便宫主信你所言,也不会将凌容与放出来,只会暗中筛查,以免打草惊蛇,令他使出什么玉石俱焚的手段。你若四处传扬此事,亦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顾怀急道:“但他们若知道此事,至少会心生怀疑,去查明真相……总不能让一个孩子蒙受不白之冤。”
他忘了自己如今也是个初中生的模样,义正言辞的样子仿佛故作老成,陆朝雪看着可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接着道:“其三,圭泠界这几日方才收到讯息,尚无动作。”
顾怀眸光一亮:“您是说?”
“若你今日去向殿主说明此事,他必不会将你所言放在心上。且一旦先入为主,日后再有别的疑点或证据,也难以令其改观。”陆朝雪将桌上散乱的书册一本本收捡起来,垒在一处,“此时最好是暗中查探此事,静待圭泠界的音信,待凌容与的家人向出泉宫施压之后,再将证据渐渐透露出去,令殿主自行生疑,同时也透露给圭泠界之人,他们自然懂得如何救出这位小少爷。”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顾怀安下心来,连连点头:“好,我会照您所说去做。”
陆朝雪笑着摇了摇头:“此事非一人可成,你需叫上几个可信之友,分头行事。”
“可我没有……”顾怀喉头一哽,想起这几日里他一有空闲便往书阁跑,昊蚩天天追在后面问他怎么不一起吃午饭,司空磬拍着他的肩说有事就找他帮忙,还有牧庭萱总忧心忡忡看着自己。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竟然忘记了燕顾怀是有兄弟好友的人,将这些关心都拒之门外。
“好。”顾怀有些歉然地低下头。
陆朝雪又道:“若有时间,不妨去小孤峰见一见那个孩子,他所知必会更多。”
“……”顾怀别开眼,为难道,“我同他……不是很熟。”
他不想去见凌容与,即便这几天总隐隐担忧对方独自一人在小孤峰过得如何,但他就是不敢去看一眼,仿佛见不到的时候,凌容与就还是那个嚣张得不可逼视的样子。
何况他想,凌容与那么骄傲,此时也一定不想见到自己,即便见了,也一定不肯好好说话。
陆朝雪的眸中闪过一丝好奇:“可你相信他,且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
“……”顾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摩挲着手上完全消失的名字,勉强一笑,“是啊……我也不明白,明明他对我一点也不好,不是欺负人就是不理人,而且我知道这次的事,虽说并非全是他的错,总也同他胡闹脱不了关系,但我……就是不想见他那副样子,我觉得,觉得不能忍受。”他抬眸,满眼茫然,“我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却总想护着他,看他天天盛气凌人惹是生非就觉得很想笑,他垂头丧气伤心难过,我就愤愤不平心酸难受……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不。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便有万千宠爱,于是分外的光彩夺目。若受了欺负,便如明珠蒙尘,格外叫人于心不忍。”陆朝雪拉住他的手,笑着陷入沉思,“我在人间卖花时曾遇到过一个孩子,是县太爷的幼子,生得玉雪可爱,性情却十分任性跋扈,总是带着别的孩子来摘我的花。奇怪的是,若我抓住了其他的孩子,总是要板着脸训斥几句,但逮着他时,却觉得无奈纵容,甚至会将他喜欢的花送给他。后来县老爷不幸入狱,我见那孩子落魄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想着若他能再像往日一般活泼,便叫我将满园的花都折了送他,也不觉为难……后来细想,无非是因我一生坎坷,在他身上能瞧见自己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光辉,故而倾慕艳羡,心生回护之意,寄情于彼,甚至比对自己还要纵容几分。”
顾怀听得入神,连连点头,深有同感。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如果凌容与高兴,干什么都可以,就该被人纵着才好。原来是移情作用。
与陆朝雪谈过之后,顾怀安心不少,回去便拉着昊蚩三人密谋起来。
…
小孤峰处在出泉宫的西北角,孤峰竦峙,壁立千仞,比周围的山峰高出数百尺,颇有鹤立鸡群之感。峰顶没入云中,千年积雪不化,下面半截却郁郁葱葱,春光满目。
面壁之处自然不会是在春意盎然的下半峰。
司空磬跟在一个水阁弟子身后,抬头望了眼前方路上的雪,有些后悔没带御寒之物。这里的雪可不是凡雪,传说中是一次九重天大战撕破了这一角天际,从上面飘下来的。
虽不知真假,但的确是修仙者也难抵御那九重寒气。
司空磬想着,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小六,有酒没有?”
小六惊了一跳,目光闪烁地笑了笑:“哈哈,没有,我们都是被罚上来的,哪敢……”声音在司空磬友好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讨饶道,“司空师兄,我还得在上面待半个月呢!就,就这么一点酒了!”
“别小气,过几日本尊给你送一大坛来。”小六磨磨蹭蹭地拿出乾坤袋,被他劈手夺了,三两下翻出一小瓶酒,仰头就灌。
小六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留点儿,留点儿……”
“都说给你送了。”司空磬口下留情,最后一口喂到他嘴边,灌了进去,“大口喝,瞧你这出息!”
小六咂咂嘴,还没回味就没了,期期艾艾跟在他后面:“那你可真的要来啊。”
“本尊向来一言九鼎!”司空磬喝了酒,整个人舒服多了,拎着小六就往上蹿,不多时就蹿到了上峰千龛壁前。
千龛壁是小孤峰天牢的艺名,这一截山峰上每一面都有无数的洞穴,大小只能容一人静坐,如同佛龛一般。被罚进小孤峰面壁的人每人一个单间。
司空磬拽着小六从许多龛阁前飞掠而过,瞥见个白衣弟子背对着洞口,静静地在面壁,更多洞穴却是空的。
小六哧哧笑道:“他们山殿的人就是装腔作势,说面壁就面壁,扭一下头都不叫面壁。那叫一个‘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哈哈。”
“那咱们水阁的弟子呢?”
小六努了努嘴:“都在下面打牌呢。师兄放心,咱们有排班放风,若阁主来提人,都能及时回去。”
司空磬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聪明!”
小六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嘶嘶笑着:“嘿嘿。师兄,走这边儿,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小白脸昨天进来之后就没出来过,可真不愧是山殿的笨蛋。”
“哼。”司空磬嗤笑一声,“他可不是笨蛋,小心着点儿,别去招惹。你们待在这里不知道,他刚让一个化神期的大能掉到了涅槃期,厉害着呢!”
小六悚然瞪大了眼:“真的假的?!骗人吧!他不是才筑基么!”
司空磬摊摊手:“反正你们自己小心,离他越远越好。”别打扰我查案。
“那师兄还来找他?”
司空磬挑眉一笑:“本尊能一样么?邪不胜正!”
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