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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穿书之吾道清狂-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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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回眸看去,只见一行人掀开门前厚重的暖帘,自风雪中走了进来,皆是一身鹤氅,里面月白束袖,衣襟袖口一圈云纹,衣摆处则是白浪纹,分明是七界峰中流舒界之人。
  众人忙不跌收回光,堂中骤然一静,只剩下自斟自饮的声音和火焰燃烧之声。
  这酒馆中本已坐满了人,此时又一股脑涌进来数十个,纷纷站在堂中,顿时便将狭小的屋子里挤得一丝周转的缝隙都没有。
  为首那人望了一圈,却竟笑道:“这里倒没什么人,老板,来些酒菜,要二十间上房。”
  话音一落,酒馆里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渐渐便有人敢怒不敢言地站了起来,拎着未喝完的酒冲进了风雪中,一眨眼,便散了个干净。
  空荡荡的厅堂里,发问的人拉开一张长凳,随意倚着冰墙坐下,五指闲敲着桌面,眸光微动:“你把人都赶走了,谁来告诉我?”
  那人递给他一壶酒,勾唇道:“不相干的事,何需在意?”
  风雪呼啸间,被赶出去的人一个个面色铁青,一人含怒低语:“七界峰的人便了不起么?哼,不过是仗着钟寂界不会来此,若是燕峰主在此,他们还敢如此嚣张?”
  “算了,走吧,惹不起。毕竟是山河会,让他们七界峰的人自己打去!咱们这些下界之人还是站远些,以免殃及池鱼。”
  说话间,众人渐渐四散开去。
  夜色中风雪渐停,一轮明月悬于高空,映照得满地白雪泛起银辉。
  酒馆中火光自冰墙中透出,隐隐绰绰可见数个饮酒的人。
  空中忽卷起一阵疾风,一行御剑之人落在雪地上,四顾之下,举步向东林酒馆而去,为首一人手中拎着一盏风灯,在前引路。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踏雪无痕,沉默地跟在其后。
  他身后,容貌昳丽的女子扯了扯身侧男子衣袖,低声道:“司空师兄,小师兄不是恼了你,不过是有些伤心罢了。”
  “我知道。”司空磬拍了拍她的肩,轻叹一声,“我亦舍不得你们。”
  “那你不走,不行么?”他身后,昊蚩眼眶微红,闻言忍不住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泉宫就要建好,你却要走……你这一去,咱们永远都不能再见了!”
  “昊蚩,别说了。”顾怀停下脚步,回眸望着众人,月光下眉目仿佛覆上一层霜雪,“天寒地冻,我们先住下吧。”
  东灵雪山的山河会十年一度,是七界峰展现实力,类似军演的集会,但他执掌钟寂界已数十年,却从未亲自来过,总是让闻枫落带人前来。直到今日,司空磬要自此处的舍身崖回到人间界,他才第一次踏足此地。
  闻枫落引着众人踏进酒馆,早已与他相熟的老板笑着迎出来,并未认出他们方才谈论的人,向众人递了个眼色,无声地说了句:“流舒界。”
  顾怀四顾之下,果然便见角落里坐着几个流舒界涅槃期的修士,亦正抬眸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人啃了一半的果子僵在手上,神色躲闪,面色有些难看。
  七界峰中,流舒界与他们素无往来,这人如此警惕,难道是在闻枫落手下吃过亏?
  不论如何,众人仍是在这酒馆中住了下来。
  再过数日便是山河会,但司空磬明日便要离去,众人无人入睡,在房中喝了一夜的酒。
  顾怀回忆起来,上一次这样为一个人送别,还是当年送他入黑水林的时候,但那时他心中清楚,他一定会回去,纵然分离,也尚可重聚。而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司空磬再也不能回来了,虽是生离,无异死别。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有些暗悔——若不是他偶然得到凡间镜,司空师兄便不会得知下界之事,也就不会因为司空家即将亡国而决心舍弃仙根,下界救国。
  “多少年?”踏过东倒西歪的师兄弟,司空磬端着一碗酒,走近窗边拍拍他的肩头,望着窗外星月映雪的美景,没头没尾地出声。
  顾怀却垂眸饮了一杯酒,口中升起一股涩意:“……九十七年。”
  司空磬感慨地点点头,叹息道:“已近百年,你会忘记他么?”
  顾怀竟微微一笑:“司空师兄,难道你没有听过那个笑话?都说寸金难买寸光阴,可修仙界中,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光阴。”说到此处,他声音变得极轻,像是一片落在心间的雪,“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怎么会因为这样廉价之物,忘记无价之宝?”
  “我也一样,”司空磬靠在窗棱上,眸光幽深,“即便是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也不会忘记我自何而来。即便司空家亏欠了我,我仍然流着司空家的血,永远都是大周的人,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亡国。”
  “天下大势,本就不会有永远不倒的王朝,”顾怀拧眉看着他,“你真要为此舍弃仙根?”
  司空磬没有说话,自袖中取出了凡间镜,拂袖擦拭一番,镜面上骤然便浮现一片赤地千里,血流成河,残垣断壁的惨烈景象。
  顾怀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别开了眼。
  司空磬拍了拍他的肩,将乾坤袋递了过去:“如今宫中大事俱定,你亦早是一界之主,我亦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喏,这是我私藏多年的酒,他日找到凌容与,留着给你当喜酒。”
  “……”顾怀嗤地一笑,眼眶却蓦地一红,顿了顿复又淡淡笑道,“若他在此,一定会说——司空磬,你是想成圣么?”
  司空磬挥了挥手中的酒碗:“若他在此,我非揍他一顿不可。他日他回来,别心软,就当替我打的。”
  顾怀点点头:“好。”
  这一夜过得极快,朝光乍起之时,众人立在舍身崖边,望着司空磬一步步踏上这千百年来无人踏足的断崖,站在崖边回首朗声笑道:“记得常看看凡间镜,好瞧瞧本尊如何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笑声未落,他已纵身跃了下去,霎时消失在云雾之中。
  昊蚩一声惨叫:“——司空师兄!”
  一时间,许多弟子都忍不住湿了眼眶,甚至有人哽咽出声。
  顾怀闭了闭眼,面若凝霜地转过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他终究是找不到失去的人,也留不住要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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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界日报:【百岁老人于东灵雪山跳崖,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钟寂界峰主似现身东灵雪山,为您揭开修仙界圆满期大能不得飞升之谜】
  凌容与:……这都什么东西? ̄へ ̄


第三十五章 飞光融春雪
  无常迅速,念念迁移,逝波残照,石火风灯,露华电影,不足为喻。
  东灵酒馆的后院处在山坳里,雪色寂寂,一棵大树被冰雪积压得如玉树琼花一般。四下无人,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峰顶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反衬得此处静得出奇。
  冰壁之前,立着个身形单薄的青衣人,正执着一支白玉笔在壁上写字。他写得极为专注,好似心神全在一笔一划上,落笔处冰雪纷纷自壁上剥落,留下一道道刻痕。起初写得极快,字迹颇为凌乱潦草,后来便慢慢缓了下来,仿佛心中戾气渐渐平息一般。
  到最后一笔,笔锋一顿,骤然间狂风暴起,毫无征兆地荡开一股骇人威压,只听一片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数十个黑衣人自壁后林间,墙头崖上浑身是血地翻滚着落了下来,惊骇欲绝地看着他。
  这些死士都已是化神期以上修为,在他面前竟似毫无反抗之力一般,匍匐在地,不可抑制地浑身战栗。
  那人转过身来,晨晖在脸上扫过,眉目明暗间,分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微微眯着一双猫儿眼,勾唇冷笑时竟还露出两个笑涡,看上去十分和善可欺,但周身一股肃杀冷峻之气,又好似刚从万重冰雪中走出来一般。
  树上的人枕着一只手,惬意地半躺在树上,手中微光无声消散,满是兴味地歪着头向下看去。
  那人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既不问来路,也不问图谋,竟问:“如何?写得好么?”
  他的声音神色都十分温和,那些人却仍旧似笼罩在比死亡更可怕的阴影下,寒风中汗湿重衫,一人下意识便道:“好……”
  那人一笑:“好,识字么?
  “……”
  “这里写的什么,念一遍,我便放你们走。”
  那循循善诱的模样,竟似个夫子一般,可真是有趣极了。
  树上的人双指点在唇上,抿住上扬的唇角,几乎抚掌而笑。
  “无、无……”一人壮着胆子细看了一眼,读到第一个字便面如死灰,念不下去,另一人梗着脖子怒道:“要杀便杀,何须戏弄!”说着他递过一个眼神,数十人面上狠意一闪而过,元丹碎裂,正要自爆,那人却已一掌拍在无字之上,霎时间一片金光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光芒过后,院中一片寂静,只留下一地混乱的雪。
  那人立在原地,拂去肩上的雪,神色如常地喃喃:“自以为是无常,可惜,你只是‘无’而已。”
  树上的人暗暗拢起眉头,不知为何忽觉得他这副神情万分刺眼,像是檐上春雪,将消待融,偏还凝做寒光,令人手痒牙痒,极想掬在手中或嚼在唇齿间,将层冰霜碾做碎末。
  他正自出神,对方眸光一动,竟直直对上他眼睛。
  风吹雪落,一时万籁无声。
  “小师兄!”牧庭萱从外面奔进来,面带急色地一把拽住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怀任她连拖带拽地把自己拉出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奇怪,此人不知有什么法宝,竟然能扛住自己圆满期的威压?
  两人消失在雪地里,树上的人方拢住了掌心一团微光,翻身而下,落在雪地里,满脸好奇地走到那冰壁之前,抬手便要去摸那个无字,谁知在他手即将触及之时,那冰上的字竟如遇烈日般霎时消融,眨眼了无痕迹。
  雪山之巅,寒风呼啸,万人齐聚,冰雪铸就的高台之上,两个合体期修士正在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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