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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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诚微微一笑,从秦刚身边走了过去。
最黑暗的黎明时分,一辆马车驶进了东厂。
林一川亲眼看着番子们从车上抬了穆澜下来。跟接着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方太医。他佝偻着腰,亲自背着沉重的医箱,与穆澜一起进了谭诚平时休憩的小院。
梁信鸥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女扮男装进国子监不说,她今晚杀了李玉隼。”
“啊?没弄错吧?李玉隼都不是她的对手?”林一川胡乱答着,眼睛盯着那辆马车离开。她受的伤一定很重,至今昏迷不醒。他转过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关进牢里?”
梁信鸥眼神闪了闪,微笑道:“还有比督主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这时曹飞鸠一脸倦色走过来,听到了两人对话,气咻咻地说道:“这娘们儿要坐轿子,要把牢房布置得舒服一点。督主让照办。呸!真他妈嚣张!老梁,陈瀚方招了没有?”
“受了一天一夜的刑,抗不住,才死。”梁信鸥负着双手,也不在意,“反正他招不招供,穆澜都是他利用彭昭仪送进宫去的。这案子没有他的口供也照样能定他的罪。”
“也是。”曹飞鸠赞同道,不过又坏笑起来,“就怕国子监那帮酸腐又闹将起来。你还是做一份口供备着好。”
梁信鸥对陈瀚方的死不以为然,这让林一川有些诧异。他回想着谭诚小院的布置,想着救穆澜的法子,心不在焉地顺着两人的谈话插了句嘴:“谭公子在国子监,还能让监生们闹起来给督主难看?”
正说着,谭诚回来了。三人停了嘴,躬身行礼,各自禀告。
梁曹二人说完,谭诚对陈瀚方的死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叮嘱梁信鸥将消息透出去,免得那些个不怕死的文官们盯着东厂闹事。
林一川正要开口说户部军衣的事。谭诚摆了摆手,神色疲倦:“户部的订单你看着办就行了。”
他停了停又道:“人接回了东厂。即日起,无手令擅入后院,杀。”
人接回来了,他该怎么办呢?林一川目送着谭诚走进已经戒备森严的后院,想着心事。
方太医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院墙将天空割成了井字型。他抚着花白的胡须想,可能他再也出不去了。
见到谭诚进来,他拱了拱手,平和地说道:“蒙督主和皇上信任,老朽自然尽力治好她。”
“养好伤吧。让她完完整整受千刀凌迟。”谭诚淡淡回道。
方太医心头一紧,顿时愤怒不己。也许,他能帮穆澜早点死。
谭诚朝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这是太后与皇上的意思。咱家不过遵旨照办而己。方太医心疼故人之女,咱家不过请了你来诊治她,并未祸及你的全家。”
想起家中的妻子儿孙,方太医颓然。
第273章 明着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北方草原的绿意才覆盖大地。
谢胜来到边城已经快半年了。少年的脸被边塞的寒风吹过,黑脸上吹出了两颊红。他生怕边关将士看轻了自己,刻意蓄着胡须。还未及冠的少年瞧上去像三十岁的粗糙爷们。
户部的头一批夏制军衣已经送到了边城,前所未有的速度令边城的军队诧异不己。领了军衣换上,谢胜看到衣角上盖了方蓝色的钤记:林记。他蓦然想起了曾经同窗同舍的林一川。会是那家伙吗?询问了前来送华的人,还真是林一川的林记承担了户部订单,谢胜憨厚地笑了,顿时觉得这身夏衣穿在身上极为舒适。
听说后面的军衣正在陆续送来。谢胜越发替林一川高兴。林家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到边关,谢胜仅从林一川能接到户部生意,就觉得那家伙肯定过得很不错。
他照例带了队士兵出巡。马踏出边塞,草原的风带着清草的香,谢胜胆子大,出巡的路线总会比别的校尉更深入草原一点。
许是心里渴望遇上前来打草谷的鞑子厮杀一番,谢胜又一次有意地带着下属朝草原深处走了走,美名其曰:让马吃点今年新长出的草。
他觉得今天天气好,运气更好。离边城还不到二十里就遇到了鞑子。
这队鞑子抢的不是普通的商队,正好是户部押运的第二批军衣。押送的官兵遇到草原铁骑毫无还手之力,扔下几具尸体一窝蜂地散了。东西被抢了,命保着就是幸事。鞑子也懒得追,逼着车把式们赶了车马正往草原深处行去。
“杀!”谢胜没有多余的话,铁枪平举,纵马就冲了过去。
他看到车马上的户部印记血就涌上了头。谢胜想的很简单,杀鞑子理所当然。这是同窗林一川的货,被他遇到了,就一定得抢回来。
他的马跑得快,一骑绝尘,将属下的士兵都抛到了身后。
领队的鞍子首领诧异地发现身后一骑突兀地跟来,双脚站蹬立以马上观察。看清楚只追来了一名穿着校尉服饰的人,禁不住哈哈大笑:“杀了他!”
两骑从队伍中奔出,挥刀冲向了谢胜。
谢胜速度未减,平枪戳翻一人,横枪再挑下马一人,不过眨了眨眼睛的速度。首领脸色变了,打了个呼哨,让车队停了下来。队中的鞑子挥刀迎了上去。
转眼间一人一马冲到了车队前。谢胜不惧对方人多,越战越勇。鞑子小队不过十来人,还不曾伤到谢胜,就已经被他杀了五六个。
鞑子首领被谢胜砸飞了手里的弯刀,心里阵阵胆寒,打了个呼哨,扔下车队径直带着剩下的人跑了。
一人之威救下了整个车队,谢胜露出了笑容:“掉转车头,跟我回边城。”
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呼声,车把式们都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谢胜不耐烦地说道:“都吓傻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子保证不打死你!”丁铃猛地掀起斗笠,站在车辕上破口大骂。精心安排的局竟然被谢胜搅和了。气得他将斗笠狠狠地扔到了车下。
丁铃没认出谢胜。谢胜却认得他。他吃惊地喊道:“丁大人?你怎么扮成车把式了?”
何止丁铃,这六辆马车的车把式全是锦衣卫所扮。
“谁呀你!军队巡视的路线有这么偏吗?你别告诉老子你刚好迷了路顺便搅了老子的好事!”丁铃还在破口大骂。
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的谢胜讷讷说道:“我是谢胜。您来国子监查苏沐案时咱俩见过……”
谢胜?林一川的那个室友?那个和他母亲胆子大的敢去敲登闻鼓的百胜枪的儿子?丁铃想起来了。一通邪火被他憋了回去。他又不甘心,拍了拍厚厚的衣包道:“这批货一定要送给鞑子。你在这边呆的时间长,你想个办法?”
“凭什么啊?这可是林一川的货!”谢胜一根筋,不服气地嚷了起来。
丁铃叹了口气。人比人得扔啊!他跳下车,朝谢胜勾着手指头,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
…
军衣已经入了户部库房,正在陆续送往各处的军队。林一川新建的林记展现的能力令谭诚惊叹。
令他更吃惊的是这批夏制军衣的利润。
“督公请看。”
摆在谭诚面前的夏布一共有四种。一模一样的颜色,手摸上去的感觉差异很大。谭诚摸了摸布,示意林一川继续说。
“第一种是最好的细绒棉。第二种是长绒棉。第三种是粗绒棉。第四种是混织的棉布。质感不比细绒棉差,价差却达三成。去年江南有八成织坊开始织这种混纺棉布。正巧接了户部的单子,属下令人在江南采买这种布送至京城,制衣散分到户。所以一万件夏衣不到半个月就做好了。”
话说的简单,中间的过程却极为繁复。谭诚也没兴趣知道。多了三成银钱入账,他当然高兴:“你去和户部结账吧。下一批军衣让户部先拔银给你。咱们总不能替朝廷垫银子。好好做,咱家还等着在你的新林园喝酒赏景。”
“是。”林一川也高兴地笑了起来。目光故意瞟向小院的厢房。他不怕让谭诚知道,他很关心穆澜,对她好奇得不得了。
谭诚的院子守卫森严。林一川绕着走了无数圈,也没发现进院子不会惊动守卫的机会。翻墙偷进不可能了。林一川只能借着送样布和银票的机会正大光明的走进来。
“你和穆澜是同窗。以前在扬州还有着不错的交情。咱家记得,是杜之仙让你爹多活了两年。”谭诚很喜欢林一川这种直白的表达。他平静地告诉林一川:“她的伤好的很快。伤好了,就该明正典刑了。这些天珍珑组织毫无动静。不想来踢东厂的铁板,唯一的机会就是闯刑场救人。”
穆澜又不是猪,养肥了就该被宰了。林一川心里暗骂着,脸上堆满了求恳:“属下想去看看她。不论是冲着以前的交情,还是杜之仙救治家父的恩情。一川都想和她再喝碗断头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去吧。”谭诚答应了。他想了想道:“你告诉她,原本太后的意思是留着她也没钓出同党,这两天就送她上路。但是皇上说他初见穆澜时是五月端午。择了七天后的端午行刑。”
皇帝把行刑的时间定在了端午?只有七天时间!林一川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他知道谭诚轻易答应,自己也无法带着穆澜闯出小院闯出东厂。或许又是一次试探吧。
他提着小太监送来的酒,走向了一侧的厢房。
正院离厢房只隔了四五丈的距离。林一川提着酒坛,脚步有些沉重。心情却是雀跃的。他很想她。
林一川出去后,谭弈从内堂走了出来,满脸不甘:“义父,你现在很信任林一川?”
谭诚似乎很喜欢义子话里的醋劲,微笑道:“林一川从前犟着脖子不低头,如今没有林家拖累,坐拥财富却对咱家屈膝。你觉得他另有所图是吗?”
“孩儿不相信他。”谭弈答道。
“咱家也不信。”谭诚悠悠叹道,“咱家也很好奇。他来咱家身边,想干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在看清他的意图前,让他先为东厂赚些银子。”
谭弈明白义父的想法,心中仍然不安:“孩儿觉得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