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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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感受到他的冰冷手指伸过来,贴上我滚烫的脸颊,我的身子晃了晃,只听他在我耳畔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徒儿,我怎么忍心夺走你为人为狐仅有的希冀呢?”
我终于缓出一口气来,却无法抑制心口的恐惧蔓延,无法阻止他温柔的嗓音在耳边撕裂。
其实我那么胆小。
其实我那么害怕失去他。
他笑了笑,打起了精神,起身走到窗边。只听花誉战战兢兢地说,今晚灯灭之时,北边花家又死了一对兄妹,虽然早有防范,但只护住了内丹,怕是凶手还会来抢。
我偷偷在一旁听着,心内对只重内丹的花誉充满鄙夷。
花誉走后,他在窗边怔了许久,我走到他身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不会要你去当护卫,护住那些内丹吧。他如何能这样使唤你?”
“他要我下护城河。”
他从容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我喉头一哽咽,开始骂骂咧咧:“他是不是疯了?别说你手上有伤,避水诀会弱化,就是没伤,为什么要为他卖命?他算什么东西?就迷国一个小城的城主,迷国都被灭了,也敢来指挥你!”
我自顾自的叫嚣,偶然瞥见他漆黑的眸色,一颗心急速地坠落,瞬间停了声。说到底,我不过是他身边一个聒噪的少女,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替他指责旁人。
我低了头,听到他轻声说:“他说这世上有两颗鸳鸯霰,其中一颗就在护城河底。”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惊痛。
在他的记忆中,分明仅有一颗。
最后所见是他苍白的脸庞,以及眸中不可矫饰的破灭,他牢牢地盯着自己抬起的左腕,淡淡地开口说:“我竟错了。”
“师父……”
“这不可能。”
他摇着头,渐渐走远,穿着我初见他时的淡蓝衣衫,双手颓丧地垂下,有鲜血缓缓淌落指尖,滴答,滴答,模糊了我茫然的眼。
放眼一望,漫天紫花。
我仿佛听到他淡淡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这城有古怪,若我某刻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又笑了笑:“这书册你好好背,有空我会考你,若是有一字背得不对,小心后悔。”
我想起我曾说要照顾他,像他照顾我一样。我心中一痛,奋力追了出去,他已不见踪影。
我怕他疯了。
我站在院中,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想着他去了哪里,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去了护城河?
我跑到树下用力扯下一大把紫花揣进袖中,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月浓看到此树零落那一刻的嘴脸,但我不管。我踏着夜风而去,急速飞往护城河北边的闸口。我希望我来得及阻止他。
☆、3。12
我在云端之上搜寻他的身影,瞥见地面上交错的紫光,大约一盏茶后,我在紫光的尽头捕捉到他孤单的身影,还有他周身环绕的毒水。
“师父——”我在云上大声喊他,因为着急落地,整个人滚跌到护城河边的草地上,摔得满面泥土。我从草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河岸边。
河面圈圈涟漪,隐有落水的痕迹。
我在岸边又喊又叫,又跳又跑,偏是无法捕捉到他一星半点的踪迹。我一咬牙,掏出袖中一半的紫花,快速咀嚼吞了下去。
我深深地呼吸,口中默念避水诀,因有伤在身,念了三次才起了作用。我甚至下了决心,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下水。
“一,二,三!”我努力跃起,却落回了原地,而且又摔倒了。
我被河面溅起的大片水花劈头盖脸地湿了一身,视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鬼正摇摇晃晃地拖着一大块阴影蹚水。
“霍姐姐,快,快来帮忙!”
我定睛去看,这才注意到是花嫊拖着师父艰难前行。我踉踉跄跄地趟进河里,除了要让自己避开护城河的毒水,又要帮着师父上岸,狼狈极了。
我们上岸以后齐齐倒在了湿冷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气。
“霍姐姐,燕先生他在河里失了好多血。”她用纤弱的指尖指了正在昏迷的师父的手腕,“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了!”
我战战兢兢,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去揭他腕上的纱布。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差点直接被吓晕了。
“啊!手筋!手筋断了!”花嫊失声大喊,怕得滚到了一边。
那哪里是被匕首划出的伤,竟像是野兽撕咬过,更奇怪的是,手筋断成两截,在盈满鲜血的伤口里跳跃,血液如同沸水冒着水泡。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筋脉却张牙舞爪。
“怎么会这样?”
“我……我方才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在河底下跟燕先生动手……虽然在水里,但我看出他长得很好看。”
“你说什么呢!”我捂着额头,想着游记里是否有解救之法。
“霍姐姐,燕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毛病?是被刚才那个好看的打的吗?”花嫊隔得远远的,声音都扭曲了。
我镇静道:“不是。你认识厉害的狐医吗?”
她拼命地摇头,语声颤抖:“这毛病恐怕狐医治不了。”
我捶着额头,差点就疯了。
“霍姐姐,燕先生会死吗?”
“我不会让他死的。”
我掏出袖中的花嚼碎,敷到了他的伤口上。花嫊在一边叨叨:“这有用吗?”
“我就不信我渡一身的灵力给他也愈合不了伤口!”
花嫊愣了一下:“若是元神散了……”
我脸色煞白。
刚才我什么也没想,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想什么,我只是纯粹地想要留住他。灵力没了可以重修,他没了的话,就是真的没了。他跟我要圣器,我不舍得,那就拿我自己来换好了。
我正准备选个位置将灵力渡他,三心二意地回答:“顶多变成废人就是了。”
细雨漫天,似是在为我祝祷。
一个时辰内我断断续续渡灵力给他,除了偶尔感到不适以外,一切都那么顺利。师父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那可怖的筋脉也不再沸腾。锁紧我身躯的桎梏一下子松开,我放心地笑了。
“霍姐姐,可以了,可以了!”
“再一会儿。”
我多渡他一些,或许他能好得快一点。我看见他白嫩的指节一点点地有了生命的痕迹,看见他的眼皮跃动似是要苏醒,我高兴坏了。
“霍姐姐,你的眼睛都红了,收手吧。”
而后,我莫名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仿佛身子被掏空了。若是平常,我一定躲得老远,可他分明要醒过来了。如今我只有死死地撑着,帮他快点醒转。
“霍姐姐,你的眼睛出血了!再不收手,你也会出事的!”
“闭嘴!”我瞪着她喊出声来。
天边浮出一抹白光,恰是破晓。白光将他照干净明亮,他穿着我初见他时的淡蓝衣衫,眉目如画,可终归是差点死去,脸色苍白,唇如死灰。我心中一痛,倒了下来,耳畔是花嫊聒噪的语声,夏风吹过,凉凉爽爽。
我醒在炎炎烈日下,眼中是一片茫茫的血雾,师父就在我身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显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或许老天爷对我青眼有加,所以时至今日也没要我死去,哪怕我耗尽灵力。
血水淌下,我抬手去擦,虽然很疼很疼,但我急于知道他恢复得如何,也就不管不顾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冰凉指腹扫过我眼下血痕,认真地瞧我:“我说想要圣器,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想过同霍因宗争,更没有要你做到现今这种地步。”
我不知怎么的就哭了,眼睛疼得更加厉害。
“卿卿,即使你没有救我,我虽然会不甘,会伤心,会觉得你很残忍,但是……但是我会接受的,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会放下。如今你这样做,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过要照顾你的。”我难以抑制喉头的哽咽,伸手捂住嘴,想要阻止自己嚎啕大哭,却不能。
曜曜日光中,他的嘴角忽然勾起好看的笑,带着愁绪和困惑:“若不是有圣器撑着,只怕你早就死了,哭都来不及。”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像个孩子一样哭嚎,有一阵子没缓过劲儿来。
“你哭够了就安静些,让我想办法带你回家。”
喉头仍不断地涌起哽咽,我的嗓音颤巍巍的:“你以为我想哭吗?实在是太疼了!”
他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对了,你在河里找到鸳鸯霰了吗?”
他摇摇头。
花嫊一脸难以置信,嗓音轻颤道:“鸳鸯霰?花嫊还再生时曾听娘亲说过,任何东西落入护城河,不消十二个时辰就会化开,所以燕先生是断不可能在河底找到鸳鸯霰的。”
我与师父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师父颇负盛名,对被围困的花都来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花誉作为一城之主,是绝对不会跟师父过不去的,更别说在师父伤重之际给师父设陷阱了。难道,那不是花誉?
如此一来,他在水下受到袭击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能随意变幻,声音、表情、动作都如出一辙,是哪一狐族?”
他不假思索:“银狐。”
我们两两相望,仿佛找到了相同的答案。
不久以后,花家派出的护卫在河边发现了我们,将我们抬上了马车。我和师父在车里并肩躺着,几乎是筋疲力尽,我不愿起身,伸出手试试探探地想要抓到他的腕,也不知道碰到哪里,引来他一阵失态惊呼。
“你做什么?”他想缩到一边去,又不小心撞到额头,结果又是一阵痛叫。
我终于摸到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系上了线串儿。我自顾自的说:“这样子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能联系你了。”
“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我轻轻拍他的手背:“错就错了,以后不要再被人骗了啊,傻透了。”我对师父的“无知”感到困惑。
“好。”
回到花宅以后,花誉招来狐医为我们重新包扎伤口,我蒙着眼睛在床上静思,透过线串儿和师父谈话。
“师父,方才花誉留在你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