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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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相对,恰似鸳鸯,□□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干秋万岁。于时长寿二年二月初八十方宫谨立此书。
“你要同我和离?”我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有些混乱。
“是。”
“你是真心的?”
他偏头看过来:“真心的。”
“你不是说,想跟我从头来过?”
“你我之间经历许多,我说过,我对你是执念,是痴妄,却也不是对你,而是对从前那个霍卿卿。她伤我害我,迫我今生为狐以报冤仇。如今这仇报了,我终于明白过来你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
语声漠然,无爱无欲。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捏着纸笺的手微微颤抖,我怕丢脸,别手到背后。
“千真万确。”
我负了气:“那……那我也要写一封。”
“我已写好了,你拿着它就自由了。”
“不行,男女平等。”
我取来笔墨又写了一封:
盖闻夫妇之礼,是宿世之因。累劫共修,今得缘会。一从结契,要尽百年。如水如鱼,同欢终日。生女柔容温和,内外六亲欢美。何乃结为夫妇,不悦鼓瑟,六亲聚而咸怨,邻里见而含恨。苏乳之合,尚恐异流,猫鼠同窠,安能得久。二人违隔,大小不安。夫若举口,妇便生嗔。妇欲发言,夫则拾棒。相曾终日,甚时得见。饭饱衣全,意隔累年,五亲何得团会。干沙握合,永无此期。羊虎同心,一向陈话美词。心不和合,当头取办。夫觅上封,千世同欢。妇娉毫宋,鸳鸯为伴。所要活业,任意分将。奴婢驱驰,几□不勒。两供取稳,各自分离。更无□期,一言致定。为留后凭,谨立。
他看了以后说:“‘所要活业,任意分将。’你想分什么?”
“你既然想要我同意和离,就一定要答应保障我余生所需。”
“说来听听。”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是一定不能少的。”
“给你。”
“我少时曾许下心愿,将来要住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段,与人类帝王毗邻而居。”
“可以,我为你在大明宫外造一座宫殿。”
“换心我用着也挺好的。”
“给你。”
“昔日你从我这里拿走的宝物……”
“悉数还你。”
我越说越急:“卯卯是我的女儿……”
他打断我的话:“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带走。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我愣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去:“那我师父呢?你可以让他回来陪我吗?”
他看着我,无言以对。
“我七岁与你相识,如今将近杖朝之年,这些年都是被你蹉跎的!你害我受尽折磨,还用了我师父的佛骨令他再无生还之机,害我孤苦无依!这些,你准备怎么还我?”
他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霍姑娘,你说这么多,不会是不想走吧。”
我想笑,却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蹙着眉头垂眸说得很大声:“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亏大了,亏大了!”
再抬头,他已至我眼前。他沉默地站着,容光美好,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他说:“那些时光,还有你师父,我是还不了你了。你若觉得吃亏,尽可在我十方宫拿你看得上的物件去弥补。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你……没那么便宜的事!”
“霍姑娘,实话跟你说吧,我姨母为我说了一门亲,新的女主即将到来,我急着与你和离就是这分因由。”
我看到他的下巴高高抬着,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我心弦绷得紧紧的。
“只要你肯离开十方宫,我答应你所有的条件。”
终于还是放开了。面前这个骄矜自傲残酷阴冷的狐主陛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纠缠她不放,千方百计将她禁锢在身边的情种了。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冷漠的表情,不敢去看他眉目之间对我暗藏的悲悯,还有周身莫名溢出的杀伐之气。
如果我不答应,他会对我动手吗?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霍姑娘,好聚好散。”
“好,我走。”
☆、8。11
我回到丰天殿胡乱收拾了一些金银首饰,我这人贪心重,想要的很多,几乎要把整座宫殿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换心在身边劝我:“夫人,您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不是,我是被扫地出门的。”
“十方宫哪有人敢扫您出门啊。”
“就是你们狐主陛下扫我出门的!”我说着取下髻上的簪子去挖梁柱上的蓝宝石,动用灵力都挖不下来,我手打脚踹的,生气极了。
换心愣愣地劝我:“夫人,这是加持过的,挖不下来的。”
“那你去叫碧云模,让他来帮我。”
“奴不敢。”
“你真没用。”我瞪了她一眼,“我问你,昆仑那个老太婆是不是给碧云模说了一门亲?”
“这几天倒是传出了风声,说是西王母希望狐主陛下与皇羲之第九世孙风岄成婚,以此抬高他在天界的地位,从此名正言顺。”
我闻言更加悲伤,将原本收拾好的物件胡乱摔了一通,直奔宫门而去,在宫门外撞上了孟希莱厚实的胸膛。
日光温暖,我看见他身着蓝、黄、褐三色渲染的华丽衣袍,一头深红色短发,如我们数十年前凉夜初见。
“阿莱,你不是走了吗?”
“我来接你。”
“去哪儿?”
“无论你想去哪儿。”
“你知道了?”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想去长安,或许我的母亲和姐姐都还健在。”
“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有些心灰意冷:“也是啊,人类寿命本就短暂,我能活到今日,实在是幸运。”
“跟我回红都吧。”
“回红都做什么?”我扯起唇角,“做个冰人,再为你哥说亲?”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有告诉你,我哥孟希寞死于贞观九年,葬在地宫。”
我被吓了一跳:“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
我想大概是跟我有关,于是吞吞吐吐问他:“是我害死了他?”
“他没能胜过你,也没能胜过他自己。”他轻叹一口气,“不怪任何人。”
“我真是个灾星。”
“如果你感到歉疚。”
我急急地打断他:“我真的非常歉疚,你让我补偿你吧,我跟你回红都,做牛做马。”
却听他调笑道:“红都不需要牛马,只缺一位女主。”
我抬起脚就踹了他一下,追着他喊打喊杀。我倒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狐主曾经的夫人,妖魔界谁敢娶?
他伴我步向红都,可我仿佛是中了碧云模的毒,一路上看什么都像他,不但能从枯树皮上看到他如月光般清明的面孔,喝水时都觉得水中有他的温文色相,呷一口都感觉自己是在亲吻他。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事情来改变这种疯魔的病症。
“阿莱,你们红都如今的冰人质素如何?”
“挺好的,去年红杏出墙的、拈花惹草的都少了许多。”
“那让她也给我找一个吧。”
“你说什么?”
“给我也找一个啊。我还这么年轻,总不会要我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你堂堂狐主夫人,要给自己说亲?”
我看他一眼:“我跟碧云模和离了,已经不是狐主夫人了。”
他转过脸来,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图,淡淡问我:“你是真想给自己找个伴?还是……”
“我就是想找个伴,没有别的。”我说得很大声,生怕他不相信。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玩味:“有什么要求没有?没有要求的话,那就我吧。”
我忍住一掌劈死他的冲动,跟他强调:“只有一个要求,那个人不是孟希莱就好。”
他低低地笑。
回到红都以后,孟希莱邀请了红都几位最有名气的冰人上门,直言要为狐主前任夫人霍卿卿寻找如意郎君,却把她们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个个跪在地上连连推脱。
我抚额:“我跟你们的狐主陛下已经和离了。”我从袖间取出碧云模所书《放妻书》,“你们看看他说的,‘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干秋万岁。’他都叫我改嫁了,你们怕什么呀?”
几人战战兢兢地双手接过《放妻书》看了又看,商量多时才接下这个差事。
“为狐主前妻说媒有那么可怕吗?”我翻着白眼问孟希莱。
孟希莱一双美目顾盼流转:“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但要她们为你说媒,还要她们大操大办,将狐主前妻要选婿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重点要‘知’的区域还是京都,她们能不怕吗?”
他说着挨近我:“你是存心的吧。”
“是又怎么样?他敢和离,我就敢让他丢脸!”我鼓着脸蛋,感觉人都要气炸了。
他矫情地“喔唷”一声:“我的霍大小姐,你要是不想和离就跟陛下直说,弄这么一出,小心不能收场。”
“这个狐族还有碧云模摆不平的狐灵吗?不对,这个妖魔界还有碧云模摆不平的妖魔鬼怪吗?”
“看看你这张脸。从前是喊打喊杀千方百计要害人家,这才多少年,都成花痴了!”
“五十年了!”
“这五十年你可是睡过去的。”
“我和他还有卯卯,卯卯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
“卯卯都五十多岁了,她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