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谁与共孤光-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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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有一张红色巨网从半空中罩了下来。我想要撕破它逃出去,双手触网的一瞬间,就像触到了正在燃烧的□□。
我沮丧地望着皮开肉绽颤抖不停的一双手,疼得掉下了眼泪。
迷茫视线中,魏王李泰负手而来。
他的声色尖锐如刀:“数千年前,有恶龙专食人心,上神怜悯人间苦厄,播下异草,凡人食之,可生鲜血。恶龙食人,必受鲜血灼烧,刑如炮烙。”
我全身都是血,剧痛使我有一刻说不出半个字来。我拼命地忍,拼命地捋直我的舌头。
我问他:“我……我夫君呢?”我声音沙哑沉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他很好。”
“有人帮你。”
“夫人真是玲珑剔透,如此想来,现今待夫人这般,本王倒有些后怕。”
我忍着痛,冷冷地笑:“李泰,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个人。”
“以后……本王不在乎。”
“说吧,你要我怎样帮你?”
“夫人真是快人快语。”他转而严肃起来,“请夫人为本王出谋划策,将太子哥哥拉下太子宝座。”
我就像在嘲笑一个傻子似的嘲笑他:“你真是蠢,蠢得要命。”
他阴阳怪气地说:“本王是不聪明,所以无奈之下,才请夫人出手。”
“李世民弑兄杀弟,又迫李渊禅位才得到的皇位,继位十多年后,最忌讳的是什么呢?”我没等他回答,自己说了下去。“是逼宫谋反。”
他一双眼睛亮了起来。
“只要你想办法令李承乾有不臣之心,着手起兵逼宫,再将事情以不经意的方式捅出来,他的太子之位还坐得了吗?”
“大哥是皇位正统,只等父皇享尽天年,便□□登宝座,怎可能造反?”
“动动脑子。”
“请夫人直言。”他目露凶光,很不耐烦。
“李世民一向宠你,你令李承乾感到危机已有很长的时日,只要你做些事情让李世民宠你显得更肆无忌惮些,他就会更加害怕。另一方面,请向李承乾表露夺长之心,务必言辞犀利、狠辣。人一忧虑,尤其是权欲熏心、性格怪异之人,就会做出从前不敢做的事。更何况他身边有小人,又有心有力,起兵逼宫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弯一弯唇角,却非在笑:“本王依稀记得,贞观十年秋末,连日大雨,天降米粮,若本王没有猜错,是夫人有意为之吧。”
“是又如何?”
“那就请夫人故技重施。”他微微沉吟半晌,“本王会自请疏通漕运,到时候还望夫人鼎力相助。如此一来,父皇必定对我荣宠有加。”
我嗤笑一声:“你倒会就地取材。”
“来人,将燕夫人带回府中,好生看管。”
我被血网缠裹着拖行,一时间所有的感知都变成了肌肤与血网摩擦产生的剧痛。龙身由于受到巨大的伤害,逐渐显像,所过之处,满地鲜血,尽是青鳞。我龇牙咧嘴,只能咬着唇强忍着。我不想让魏王府中的任何人知道我远比看起来的脆弱。我要好好养伤,积蓄灵力。
我被关在魏王府后山的幽暗洞穴里,以一方铁笼为家,血网为盖。
我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四处岩壁,还有地上数之不尽的青鳞。摸一摸脸,迅即又落下一些。我想我现在一定非常丑陋,就像个怪物。
我考虑过在长安生活可能会遭遇许许多多的危险,独独忘记能被危险环绕的除我以外,还有师父。他比我弱。
我不记得他,是因为一直以来在我眼中他都是高大的形象,从来只有他伤人伤己,何尝受过别人一丝伤害?可时移世易,一切早已不是从前的光景。
我很后悔。
若不是我与师父争吵夺门而出,他们根本不会有机会掳走师父,也不会有机会伤害我。可这薄情的人世怎么肯给你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痛也痛了,悔也悔了,依旧于事无补。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我闭目集中神思,想要用最后的一点灵力推算出师父的下落。可是,越是全神贯注越是伤神。我霍地呕出一口血,有种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错觉。我一直掐算一直掐算,最后也只是昏厥收场。
我醒来的时候,李泰就在我身边,隔着囚笼目光沉重地注视着我。
“夫人何必如此?”
“与你……何干?”我没有一丝气力,病怏怏的,连说话都说不好。
“若非夫人不肯轻易相帮,或许本王能和夫人成为挚友。”
“凭你也配!”我差点又喷出一口血,额头沁出一滴滴冷汗。
“除了皇位,本王别无所求。本王可以答应夫人,只要夫人帮本王达到目的,本王决不再为难,而且本王还会倾力补偿夫人所受的伤害。”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这方铁笼与血网,是本王无奈之举,还请夫人莫要责怪。”
“你说的……倒比唱的好听。”
他并不理我,继续说道:“夫人在此间若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他们,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你看……纳双鞋要什么材料?”我额头布满冷汗,说一字一句都觉得困难。
“什么?”他好像没听清。
“我想……”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用尽全力说话,“我想纳一双鞋,男鞋。你派人……给我寻些好的料子和针线。”
“夫人的身子……”他试探地问我,“操劳不合适吧?”
“要你管!我叫你做便做!”
他眼中暗淡,微微低首:“那好吧。还请夫人照顾好自己,三日之后,请夫人施法降雨。”
我冷冷答他:“不劳你挂念。”
☆、7。12
我修养一日,转危为安,接下来的时光便是用李泰为我搜罗来的各色针线和布料纳鞋。我手笨,又没什么耐心,缝来缝去,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缝进去,惹得多名守卫偷笑。
恰逢李泰至,用着鄙夷的目光,似乎在说我犯贱。
我问他:“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他古里古怪地说:“夫人好兴致。”
我埋首穿针引线,口中说道:“这七日来,我为你布云施雨,长安附近的江河湖泊水位全部暴涨,你还有什么不满?”
“左屯卫军吃的霉米,是夫人动的手脚吧。”
“是我以特殊术法命我家中小奴做的。”
“夫人可知,那些霉米吃死了人,左屯卫军如今十分不满?”
“魏王殿下何时开始在意他人的死活了?”
“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我觉得他很烦,于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凶巴巴地答他:“我要左屯卫军哗变。”
“你……”
“最好魏王可以派人暗中鼓噪唆使。哗变之日,请魏王按照我说的平乱。”
“夫人为何如此?”
“如此才可显出魏王雄才伟略,胆识过人。”
“最好是那样。”
贞观十七年春,连日暴雨,永通渠决堤,漕运断绝,粮价高涨,左屯卫军因食霉米致九人死亡。当夜,左屯卫军在将领吴庆的唆使下哗变。李世民唯恐事态扩大,领军前去阻止,李承乾、李泰等人闻讯赶往保驾。李泰在哗变中展示了过人的胆识和魄力,为平息哗变左臂被砍伤。只可惜这个魏王怒火极盛,未及休养便来后山兴师问罪。
他护着左臂的伤,语气颇为不悦:“本王与夫人商量好的对策中并没有苦肉计这一条!”
我勾起唇角,笑得肆意:“你父皇见你如此,是否老泪纵横,对你大肆封赏?”
“夫人这是在强辩!”
我一针一线密密缝着手中的鞋,冷冷答道:“我并未说过会保魏王殿下在哗变中毫发无伤。”
“你……”
“夜深了,请魏王殿下离开,别妨碍我纳鞋。”
“你觉得你做的鞋能穿吗?”
我仔细看了看,虽然歪七扭八十分丑陋,但也勉强看得出是双鞋。我说:“我觉得挺好,夫君他一定会喜欢。”
“不伦不类!”
“至少是我对我夫君的一片心。”我说着将视线落在他充满怨怒的脸上,“魏王殿下荣宠无限、粉黛三千,可曾收过妻妾亲手做的一双鞋、一个荷包?”
“我现在就回去让她们做!一定会比夫人做的好看百倍千倍!”
我云淡风轻说了一句:“主动与被动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重重一甩袖,龇牙咧嘴跑了。
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心气儿高,脾气来得也快。
春深,李承乾因为忌惮深得李世民宠爱且怀有谋嫡之心的胞弟李泰,在试图暗杀失败后,与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的驸马都尉杜荷、侯君集等人勾结,打算先下手为强起兵逼宫,结果事情败露。李世民心痛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幽禁。
日落西沉,魏王李泰在暮色中走来,未登皇位,已有了天子做派,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他扫了一眼我身边一地未完或已完的鞋,淡淡地说:“见过夫人。”
我告诉他:“我要见我夫君。”
“事还未完。”
“我已帮你铲除了李承乾,你还想怎么样?”
“待本王事成,夫人和燕先生自会团聚。”
“李泰,”我口气严厉,“若我夫君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会将整个太极宫夷为平地。”
“夫人放心,燕先生是魏王府最尊贵的客人,本王当礼遇之。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夫人一件事。夫人神通广大,应该不须本王开口吧。”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唐朝立嫡以长不以贤,李承乾虽被废,却有子,依照礼法,即使李承乾先死,也该立李承乾之子李象。
我竭力一笑,对他说:“你每日进殿侍奉他,对他说,若立你为太子,他朝你荣登帝位,归天之日,你一定先杀了自己的儿子,传位给李治。”
“人谁不爱惜自己的儿子,你教我这样说,他会觉得我用心险恶。”
“可我却觉得,你这样说,能令李世民更加疼惜你。”
他将信将疑,举步便要离去。
我斜睨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