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第8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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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正在鸣叫的雄鸡被割喉,又像乐师打个了喷嚏,与高潮处出现一个巨大错音。书生站住了,他的话也卡在嘴边好像站住了的人,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伸出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乱颤着,好似抽了鸡爪疯。
“你,你你你……你不是鬼?”
“谁说我是鬼?”
书生对面,站着一名近乎赤裸、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火红虫子、连面孔都在不停蠕动的人;奇怪的是,面相身形如此恐怖的人,站在那里竟给人以安静、近乎慵懒的感觉。就像是春眠之后稍喝了几杯,微熏似醒,欲醒又不舍梦中意趣的闲者,或者贤者。
“误认为我是鬼其实也不算错……和你讲这些做什么。”
那人一只手抓着恢复本相的鬼王令牌,如玩具一样打量几眼,把玩一番,开口夸赞道。
“这件宝贝还不错,刚好最近亏了不少,归我了。”
他的手是干净的,极白、极晶莹,看着异常温暖安全,与其身体之恐怖诡异形成鲜明对比。
“噗!”
书生张嘴一口鲜血,凄厉大喝:“血凝杀道……”
吼声再一次中断,红色人影身上不知怎地飞出一片虫云,个个如贪食饕餮扑进书生喷出的血泉内,瞬间将其吸收殆尽。
“你玩鬼玩出毛病了啊,连血都这么阴寒。”
红人感慨评价着,抬手轻轻一扣,那片吸饱了血的炎炎虫呼啸而来,半空中纷纷爆裂如同更大一片血雾,但都逃不出那人手心,很快化成一颗小小的珠。
血红色的珠子,如宝石一样晶晶闪亮,红人身体上的虫子少了一群,露出玉一样的肌肤,上面无数好似燃烧周的红点,红点之下却结了一层冰。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呵!
“总算能动了……真是麻烦。”
红人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抬头看着已被彻底击垮信心的苍老书生,轻轻懒懒笑了笑。
“我敢说,你一定是个坏人。”
“……”书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何问柳其实还不错,你是他的同门,怎么这般不学好?”
“……”书生大惊,仍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了算了,估计你也就是个跑腿的,小惩吧。”
那人嘴里这样说着,身体轻晃如抖落一层衣衫,随即再一晃穿上一套真正衣衫,露出被炎虫掩盖的那张脸。
很普通的脸,普通到让人不相信那就是他的脸。原因很怪,那张面孔明明英俊到令人发指,待认真看时偏又觉得普通,就好像大街上随意都能看到的任何人一样,几乎留不下印象。
“神敛!胎息!你是化……”
虚灵修士真的很识货,一眼就瞧出那张面孔所代表的意义……准确地说是看到那张面孔时生出的、留不下印象的感觉所代表的意义。他的话再次被迫中断,因为他从头发到脚趾甲都仿佛被钉子钉住,从身体到灵魂都被禁锢,再也动不了分毫。
受禁后小惩随之到来,那人褪下的炎炎虫全部扑向书生的身体,大快朵颐。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此番事后你的修为会倒退一阶,减寿三百载,另需百年弥补因大量失血丢掉的精元。”
换了一身白色衣衫的“虫人”神情依旧,懒洋洋提不起多少精神,但其目光诚恳,非但认真分析着书生遭受的损失,还替他谋划出路。
“假如你没有直接参与,就不会再有更多惩罚,今后只要勤奋修炼,恢复修为甚至更进一步都还有可能。嗯,实力肯定降低一点,若有什么厉害仇家,今后要当心些。”
“……”书生此刻只想哭,根本没听懂他的话。
说完这句话的功夫,那片吸食虚灵修士鲜血的炎炎虫先后爆体,同样被他捏成一颗血珠收入囊中。此时再看书生,神情萎顿满脸皱纹如沟壑,再无半点飘逸风采。眼下这个时候,随便来一名元婴、甚至连强一点的结丹修士都能将其击败,哪里是“降低一点”那么轻松。
“就这样吧,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
整顿一新,白衣青年转过身,朝那群目瞪口呆的水仙弟子们看了看,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上什么缘故,凡被其目光注视到的人突然觉得羞愧难言,好似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包括自己刚才心里悄悄转着安歇龌蹉念头都被暴露出来,任凭所有人观看、评论,或者辱骂。
灵魂被看透,数十名弟子齐齐低头,不敢迎接那两道堪称纯净的目光。
“慕容沛……”
望着空中那条越来越狼狈的身影,白衣青年有些感慨,随即抬起手,仰起脸,轻唤大家。
“都别打了。”
话说完,时间仿佛被定了格,六人战场齐齐停手。慕容沛的面孔前半尺处停着一只拳头,青筋弹动似可看到被鼓荡而起的风。龙霸天的一只脚高举在空中,迎面与刘长老的目光相遇,均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恐。
他们是最后知道发生剧变的那批人,很奇妙,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慕容沛还能移动,但她却不想动,或者是因为战斗太累、太过震惊而失去了动弹的力气;自其听到那个声音,大惊之下扭头看到那个人之后,慕容沛就呆呆站在空中,全身力气都似被抽干。
“前辈……萧……前辈?”
“是我,我回来了。”
十三郎点头朝慕容沛示意,同时探手望空一抓,如捉鸡将龙霸天从数百丈外的高空上摘了下来,提至眼前。
“你侄孙该死,但他的死与水仙宗无关。”
十三郎诚恳说道:“是我杀的他。”
第923章 葫芦官断案
安安静静的神情,平平淡淡的声调,十三郎通知龙霸天,人是我杀的,而且他该死。
事实证明,所谓仇恨、桀骜、斗志等等均以实力为基础,目睹十三郎不出手便将自己降服,龙霸天空有满腔怒火,却不敢、也动不了一根指头。
“毁泉杀人留字,你的侄孙是凶手之一,事实俱在,具体如何你问水仙宗的人,也可以亲自去查。”
空口无凭,若无实据,这样的做派就是以力压人;十三郎显然有资格不在乎龙霸天怎么想,但仍做足了功课。
他挥手放出两具尸体一个活人,其中那名相貌还算清秀的年轻人衣衫缺了角,正是龙霸天要的侄孙。
“前因后果……我不是太清楚;我在借虫疗伤时发现此事,三方追索,凑巧找到他们三个。”
语气轻描淡写,所讲均为实情,前半段是给龙霸天解释,后一半对慕容沛而讲。
“做到如此地步,恐不只是为了示威;可惜他们只是几只恶犬,知道的事情不会太多,杀二留一,应该够了。”
“盗”泉、觉变,追凶,拿人,不审且把活口交给水仙宗,这是提醒,也有交差的意思。十三郎拿走太多灵泉,虽说事急从权,不告而取毕竟不光彩;此时“揽祸上身”还了人情,同时表明态度,自己并不打算参与太深。
慕容沛还能说什么,极力压下心头震撼,她走上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先将那名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提至一边交给老妇人看管,这才低头低声道:“夫君每每念及前辈,后听先生多有变故,只恨我等修为浅薄不能相助绵薄,愧无报答当年重恩的机会……今日见到先生道法大成,足可快慰了。”
十三郎一愣,稍有些意外说道:“童埀?你们成亲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十三郎的声音太懒,“成亲”这样的字眼从其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有调戏的味道;周围众弟子神情有些异样,慕容沛面色微红,回答道:“三十年前,夫君结丹成功后,师尊亲自为我俩举行的双休典礼,举国皆知。眼下夫君不在山中,先生如没有要紧事,可否容妾身通传?”
十三郎说道:“水仙宗发生这么大的事,之前应有些征兆才对……童埀不在此地?”
慕容沛回答道:“如今道院不同以往,夫君课业繁重,不方便离开。”
曾经那个青稚到有些愚蠢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单就眼前而言,慕容沛的表现近乎完美。三言两句,她将最要紧的事情交代出来,极聪明而且极细心,非但点出道院有变,连十三郎的身份都回避掉。即便那些知晓全部前因后果的人,细细推想或可指出这就是十三郎,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修为差距太大了!当年的慕容师姐,八十年后口唤前辈,一喝制服两大元婴……
十三郎微微皱眉,但没有再追问什么,诚心夸赞道:“多年不见,果然今非昔比。”
说话间,十三郎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雾气飘出,渐渐弥漫使其身形面容更加模糊,也不知那些雾气因何而生,离他最近的龙霸天与书生竟冷得直哆嗦,彷如身在玄窟之中。
慕容沛赫然说道:“若不是先生,妾身至今尚在梦中。先生之前说疗伤……如有水仙宗能够效力的地方,还请移驾宗内,荣我等尽些心意。”
十三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身体恢复自由、头脑仍觉浑浑噩噩的刘长老,问慕容道:“这位是?”
对水仙宗,当初十三郎的了解并不多,只听说他们因整体实力一般屡被虚灵门压制,门内有几位大修长老;刘长老实力一般,显然不是那几位。当然,所谓一般是因为时过境迁所致,当初那个道院十三郎可是从心眼儿里羡慕人家。
问得多就是态度有变,慕容沛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上前说道:“这是我宗刘长老,这是……”
不知该如何介绍十三郎,好在刘长老此时终于从震惊中醒过神,慌忙上前施礼。十三郎给他的感觉,比水仙宗大长老还要深不可测,这样的人,即便与慕容还有童埀有旧,也有资格不报名讳。
“多半是道院某位教习,没准儿是尊者也不定;不然的话,怎么有恩惠一说?”
修道不足百年,十三郎所经历的事、所遇到的人,普通修士一辈子都难以想象;曾经需要仰望的元婴大能,如今已变得不足为道;曾经需要远远躲避的庞大宗门,十三郎完全有能力单掌踏平。
这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