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仙-第5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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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莽原,中间不乏妖兽强人,一介书生孤单上路,只为救治爱侣……再看看十三郎的摸样,虽然疲惫憔悴到极致,依旧能够看出原先神采,哪能不为之落泪。
对相当多女人来说,这种事情的杀伤力比法宝还恐怖,而且没有时间限制,终生有效。
于是乎,母子三人的态度更加坚决,疑惑难安的林大人最终败退,赏了十三郎一辆破车,同时严令小少爷除学字外不许与其接触,至于小姐,更是门儿都没有;对外则宣称男女之防有所不便,以免落人口舌。
“一连写出十七个杀,字字如染血之刀,杀戮之刃,这样的人会没有隐秘?”每每思及此事,不通武道的林大人总会有一番感慨,奈何木已成舟,他也不好意思翻脸。好在乱舞城将至,只要能够平安抵达,也就罢了。
……
“既然如此,军爷请自便。”
一面说着,十三郎寻一块山石,随手拂去上面的积雪,坐下后说道:“今天想学什么字?”
教人写字,十三郎的方法与众不同,一次只教一个,而且设定目标,不达到的话绝不肯传授下一个。车队走了一个月,小少爷得到认可的仅有区区五六个字。便是严厉如林大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位名叫萧八指的先生着实严苛到离谱。当然,他确有几分真材实料,小少爷的进展摆在眼前,就连隔手相授的小姐都获益不少,着实令夫人欢喜。
少年凑到身前,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盒子,笑嘻嘻递过去说道:“写字不着急,老师先吃点点心吧,我娘亲手做的。”
十三郎没有马上接,说道:“又想学写杀字?”
少年只是笑不肯说话,清秀的面孔竟显得贼眉鼠眼,好像一条首次偷鸡的小黄鼠狼。
留下十三郎便是因为那十七个杀,虽然不像父亲看出那么多,少年依旧能够领略几分味道。在他看来,那些字中的每一划都像一把剑,起手乂字更像两把明利的刀,比身边亲卫的佩刀还要锋利。
能看出这些,足见少年于书道天赋不凡,他的胆量不算大,但这不妨碍少年人特有的幻想;每每想着那些字迹中包含的凌冽意味,小少爷觉得热血沸腾,好像自己变成了故事里的游侠,单剑行天下,白衣飘飘秉公义……梦里都会神采飞扬。
没有少年不尚武,哪个少女不怀春,便是这个道理。
“也好,有这段时间做基础,的确可以试一试。”
十三郎从少年手里接过盒子,说道:“但有一样,你姐姐那里怎么办?还有你父亲?”
少年大喜,忙说道:“老师放心,我不让他们知道。”
十三郎失笑说道:“每日考校,怎么瞒得过去?”
少年悄悄眨眼,小声说道:“老师有所不知,父亲现在查得不像以前那样紧,而且……前两天我故意有所保留,留了空挡出来。”
十三郎不禁也眨眨眼,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知道老师性子宽厚,少年索性卖乖,委屈的表情说道:“老师总共就教了我六个字,一个刀,一个剑,一个随机应变;我在想啊,这个随机应变,可不就是要随机……应变么?”
这叫随机应变?
望着少年得意中带着忐忑的神情,十三郎好生感慨,没有再问什么,说道:“先写一个来。”
这是程序,传授之前总要让少年试写一次,以寻出改进方法。少年对此早有准备,欢呼一声摘下挂在身侧的短匕,连着鞘在雪地上比了比,开始凝神。
这也是十三郎的要求,写字不要执于笔墨,一草一木一手一指,皆可就作。
十三郎坐在石上,没有干涉少年思考,自顾打开食盒看了看,选择其一反手递了出去。大灰早等在一边,头颅轻轻一摆便将里面的点心卷入唇内,犹不忘朝少年看一眼,心里悻悻想着。
“吃人嘴软,本神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
少年没有留意到这一幕,一个月的修炼,他最大的收益不是学了那六个字,而是能够在任何情形下凝聚精神;周围此时风雪猛烈,少年却心无旁骛,脸上的顽虐一扫而光,神情宁静而肃穆。
对于这个杀字,少年早已模拟了无数遍,比之先前学的那六个字多出不少把握。过了片刻,少年持着连鞘短匕在雪地上挥动,笔走龙蛇,一蹴而就。
杀!
书吧,少年长出一口气,自己认真看了看,眼中略有几分得意,抬起头说道:“请老师指点。”
十三郎随意瞄一眼,问道:“这个字,你是用何而写。”
少年微楞,不明白老师的意思。
十三郎将剩下那个食盒收入怀里,说道:“是用刀,还是用剑,亦或用的是……烧火棍?”
第605章 教杀先生(二)
用什么写,这是个问题;对一名十来岁的孩子来说,这个问题未免晦涩,当以引导为主。
十三郎没有这样做,那句“烧火棍”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小少爷脸上,毫不留情,格外残忍。便是再小些,他也能听懂老师话语中蕴含的嘲讽意味,顿时涨红了脸,眼眶微有湿意。
小少爷不明白老师为何突然间变了模样,话音虽轻,其鞭挞的意思彰然若揭,狠倔倔凶残残,不留一丝情面。
更严厉的还在后面。十三郎说道:“前日对你讲过书法的境界,以我现在的理解而言,大略分为形、势、意三种。以我原本对你的估计,这个杀字当能描其形,微出杀势。”
无视小少爷委屈的表情,十三郎冷漠说道:“看来,我高估了你。”
小少爷泫然欲泣,牙齿死死咬着下唇,握着短匕的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节捏得发白。按照事先约定,在冲破杀字关前,十三郎并不认可他的弟子身份,也不以为师自居。此时听了老师的话,小少爷越发觉得丢脸不堪,泪水遏制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落,滴落在刚刚写下的杀字上。
眼泪是热的,融化一点雪花后再度凝结,那个杀字仿佛被注入了什么,原本规整的形状有些散。
十三郎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振腕沉毫,一个与小少爷所写一模一样的杀字出现在旁边,淡漠的声音说道:“好好看,稍后告诉我它们的区别。”
这也是惯例,每当十三郎想指点些什么都会让他自己先去想,不同的是之前温声细语,小少爷没有丝毫压力,尽情体会书中真意,还有乐趣。此时十三郎的声音依旧轻微,给小少爷的感受却像在心口上抵着一把锋利的剑,寒意直透胸腹。
奇怪的是,明明这种感觉比面对父亲的目光时恐惧十倍,小少爷却不像以往那样萌生退意;十三郎的话似带有某种魔力,无论褒贬寒热,荣辱恩威,总能将他内心深处并不多的勇气激发出来。
小少爷不懂其中缘故,但能肯定自己很迷恋这种感觉,于是狠狠抹一把脸,注目投向那两个形状大小乃至轻重都完全一样的字。
十三郎按照他学字的路子反向教学,以临摹的方式告诉他,临摹,并不等于将笔画复制出来。
小少爷十二岁,学字就学了足足九年,自然能明白老师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看着那两个字,一笔一笔的看,一笔一笔的想,神情渐渐专注。
“不错的孩子……”
十三郎不禁失笑,暗想原来自己竟也一把年纪,有资格称呼别人为孩子了。他没有打扰小少爷思索,双目微合内视丹田,神色平静中略有些悲凉。
不知不觉,十三郎修道已达三十年,突然之间被打回原形,任他心志狠如金铁,也不能不为之黯然失意。他现在的情形极其特殊,元婴仍在,理论上讲该算做元婴修士;然而实际上,十三郎几乎动不得法力,那个原本就没有完全成型的元婴缩成一团,被亿万丝缕般的红芒所纠缠。
那是煞气,凝聚出实体的煞气!几乎要诞生凶灵的煞气!
林大人从字迹上感受的煞气便来源与此,彼时十三郎正遭受反噬,全部精力都用来压制煞气,若不是无意中发现可通过写字做宣泄,恐早已被煞气侵透心神,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的魔头。
写字归写字,不见得非要写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十三郎发现唯有这个字才能得到最大宣泄,将反噬的程度略做缓解。林大人看到字迹的时候,十三郎正经历一次极为厉害的反噬,沉睡七天七夜,若非大灰初步伤愈守护不弃,恐早已被妖兽吞食掉。
断背山一役,十三郎得到天大造化,同时也迎来此生最最严重的一次危机;这其中,最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冷玉施展的夺造之术;一方面,她将当时所能见、所存在的一切力量揉入十三郎的身体,但因十三郎所拥有的力量过于特殊,又在最紧要关头喝止冷玉施法,结果便导致最最凶险的结果,煞气冲婴!
煞气主要来自于金乌之爪,十三郎勤练不辍,修罗大狱足够神奇,然而那毕竟是金乌之爪上的鳞片,是蕴含了无数远超大能之辈的怨念集合,哪里是说炼化就能炼化得了。更要命的是,十三郎自从进入青狼地界,杀戮就从来没有停过,超过十万人直接或间接死于其手;论煞气之重,十三郎称得上古今第一人,再无任何结丹修士可与之匹敌。
便是元婴又如何,再放大些,化神又怎样?如以煞气计算杀戮,十三郎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杀人魔王,地地道道的凶神。
身体带着这么重的煞气,换成别人早就迷失神智,十三郎还在战斗中凝结元婴,为了阻止冷玉,他拒绝了天道之赐,耗尽心力算尽机关,最后又施展塑灵变;几重相加,十三郎比任何人罪大恶极的人都该死,大罗金仙也难以挽回。
十三郎没有死,原因还是那颗星,那颗初显真形、如阴阳般两分的星。不知道为什么,它似可隐隐压制元婴,连带地将煞气也镇压起来,才不致魂飞魄散。
这种情形十三郎不陌生,每当跨入一个新境界,那颗星便像个消化掉腹中食物的饕餮巨兽,重新张开血盆大口,无所不吸。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