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张嘴吃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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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雨。”她纠正他,“叫我聂雨。”
“好好好,聂雨就聂雨,”他随口一应,似乎也不想纠结这个,只顾把缠在她腰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这里没别人,叫一声‘晴晴’不会有人发现。”
“还在疗养院呢,注意点——你家的疗养院,陈公子,”聂护士自动无视那两只手臂,驾轻就熟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让一让。”
“哦。”陈公子应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碍着她穿衣服了,便握着她的腰让她转了个圈,面朝自己。她正由上而下扣扣子,他便从下往上帮她。他们的配合很默契,两双手将将碰在一处,他直勾勾盯着那里,手指便要往衣缝里钻,她白了他一眼,他才恋恋不舍收回手指,想起来低头认错,“别生气了,晴晴。”
她懒得再纠正他,只说:“我没生气。”
“我跟那小模特没什么,别多想。”
“没多想,我哪儿管得着你。”
陈公子哑然地张着嘴,顿了一秒,接着说,“是老头子瞧上人家小姑娘了,不是我。别墅也是他买的。”
聂雨眯着眼瞥他一眼,没有打算笑,也不关心他所言是真是假,兀自锁上自己的储物柜。
他说,“我跟那些女孩儿真的没半点关系。”
聂雨不看他,提着包准备离开,面露讥诮,凉薄的模样仿佛在谈论八点档午夜广播的情感故事:“哦?那个游泳池兔女郎,那什么演凡尔赛玫瑰的女演员,还有那位王家大小姐——信不信她们要是听到你这句话,指不定把你扔到哪条河里自生自灭呢。”
“记得比我还清楚,晴晴你是在暗搓搓地吃醋么?”酒精的余韵让他整个人都难以捉摸,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愉悦起来,搂过她的腰就走,“再说了,除了你谁还有胆子把我扔河里?”
聂雨只象征性地弯一弯嘴角,假装自己被这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逗乐,然后顺势推开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
陈公子被推去身后,恰好错过她眼含嘲讽的那一刻,刚想要跟上去讨回甜头,却见她忽然回头,如绸缎一般的黑发拢在一边,“有件事要拜托你。”
他盯着那双眼睛,怔愣一秒,才撑着身旁一排储物柜笑了:“尽管开口,就算是天狼星我也去摘。”
“免了,省省力气摘给你那群小姑娘吧。”她将鬓发捋到而后,轻轻说,“给我更高的权限,我需要看一看那孩子转区记录中加密的部分。”
勾在手指上的车钥匙来回转了几圈,陈公子收敛笑容寻思了一阵,最终点头,“可以,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从前那点小恩小惠可满足不了我,晴晴。”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正如从前一样。他用特权换得她虚情假意,合作无比愉快。可心里有一角隐隐期望着她能板着脸拒绝他哪怕一次,将他们之间这种病态肮脏又单纯的关系打破一个缺口,让他趁虚而入。
***
午夜的枫叶岭一如往常寂静,即便是精神与体力再充沛的病人也被护工连哄带骗地赶上床睡了。通常护工会待在这些病患的房间里直到他们入睡,那些妄想着装睡来骗过护工眼睛的病人并没有高明到能够伪造仪器设备显示的数据,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想出欺骗仪器的方法,所以只能乖乖听护工的话,盖好被子睡觉。
少数确实存在睡眠方面障碍的病人难以自己入睡,护工便更加辛苦一些,在病人服用或注射药物需要整夜陪护,防止他们因为太过无聊或者精神压力过大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枫叶岭有门禁,外来探访者的最后逗留时间是八点,八点半之后疗养院中不能留有外来人士。病患的门禁则是在九点,九点之后房间大门统一切入夜间模式,由医生护士检查过后设为关闭,只能由外刷医护卡进入。房间内监测病人生理状况的设备全开,一旦出现异常便会反馈到值夜护士中心。
枫叶岭这样运作了近五十年,技术设备不断更新升级,管理机制极有保障,鲜少出现落网之鱼。值夜护士的工作不太辛苦,将主要监测任务交给机器,能让护士轮流在护士站里打一会儿盹。
走廊两面墙根亮起的夜灯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荧光,照亮了曲折的廊道。此时此刻,本该寂静如常的走廊中突然响起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异常轻盈。一个身影穿梭在其间,摇摇晃晃,却每次都刚好在转角处找到正确的路。
诡谲的身影长发飘飘,黑亮的发丝蓬松柔软,末尾微微打着卷,散在白色的病号服上。
此人正是方榆。
她光脚踩在地面上,看着有些奇怪。肩膀耷拉着,脑袋微垂,一双眼睛半敛,长而卷翘的睫毛覆住了眼白,像个空洞无神的洋娃娃。她步伐均匀地向她的目的地走去,袖摆下露出她智能手环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数值很正常,呼吸心率血压皆是,白色胶质表面的红色光点应和着她脚下的夜间照明灯,有规律地闪烁。
她兜兜转转,竟误打误撞走到了电梯口,在地面上铺着的一块红色防滑布上木然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周围温度太低,她打了个冷颤,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搓了搓,手指蜷缩着扒拉住衣袖,往前挪了一步。她移动的每一步都十分缓慢,几次伸出手臂,想要碰到墙上的按键,却总会中途突然收回,像触电。
她歇了好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站直身子,抬起手臂渐渐往前探去。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电梯按键的当口,她忽然被人托住腰身往后一带,撞到一具硬邦邦的躯体,带着些微汗意的手掌同时捂住她的嘴,止住一声吟哦。
她蓦地睁开眼,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被束缚双手的她本能地开始挣扎。然而限制她行动的并不是一副镣铐,而是一个怀抱。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稍微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刚要侧过脸,他也恰好贴向她的耳际,微微湿润的嘴唇几乎擦过她的鼻尖,两人皆是一愣。
“醒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大梦初醒的沙哑,他环着她的手臂未放,望了一眼四周,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一束光出现在转角,是值夜巡逻的护士。
陆之屿心道不妙,牵起她便往墙根闪。迅速躲进墙面凹陷处,他紧紧抱着她,后背贴着墙,她贴着他,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能感知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梦游是分离性漫游症的一种症状。
至于男主为什么能找到她,前文有过提示(是一条小到不能小的线索嘻嘻)。
☆、装可怜套路
夜间巡逻的小护士打了个哈欠,草草扫视一眼,原路折返。躲在距离她不到三米处的两个人同时松一口气。等到她的脚步声远去,他们才敢从栖身的角落探出脑袋,揉揉僵硬的手臂与发汗的身体。
陆之屿望一眼脚下,发现方榆没穿鞋,无言地皱了一下眉,伸手绕过她的腋下打横抱起她。
她一惊,生生憋回去一声将欲脱口的惊呼,也意识到残留在脚掌的冰凉余温,渐渐平息,默不作声地别过眼睛,捉住了他的衣襟。
他似乎对这一地带非常熟悉,娴熟地绕过曲折的回廊,不忘选择监控死角避开摄像头。他在她的房门口停下,她观察着他的眼神,以为他是要她伸手刷开房门,正要用手环去刷,被他捏住了手腕。
他对她摇摇头,走了几步进去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门没关严,被他用一张硬卡片夹在门缝中。
方榆明白了他的顾虑。C区的住民一向守纪,护士的夜间检查大多是抽查。她没关好门,阴差阳错地离开房间,碰上了门。而九点之后每一间房的大门留下的刷手环的出入记录都会被反应到护士中心,要是她在这时从外由内刷开门一定会引人注意,更何况还有可能无法打开。
他没开灯,借着床头的夜灯看清路,直接抱着方榆去了自己的床上,再拿起随手扔在床边的平板电脑走向一边。
“方小姐,”微弱的灯光勾勒出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不早了,你今晚就在这里凑合着休息一会儿吧。”
他的房间仍与她印象里的相同,窗开到最大,床单平平整整,放在橱柜上的生活用品少得可怜,一副没人居住的生冷气息。方榆盘腿坐在床上,舔着嘴唇问他:“那你呢?你睡哪儿?”
“你知道的呀,我不睡床。”
“不睡床你睡哪儿?”
他关了大半扇窗,抱来被子,替她铺开,“原地打坐咯。”
他说完便去了墙角,借着光打开平板电脑飞快地敲打着什么。他的语气不同往常,方榆一时无法分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因为昨天发生在娱乐室的那点小插曲,她不知道能同他说些什么,怎样都奇怪,索性往后一躺,背过身去。
夜很深了,凉风穿过窗缝呜咽作响,一下又一下地吹动窗帘,带进些微曦光。他刻意收敛了指尖落在投影键盘面板上的声音,连呼吸都控制得十分轻缓,即便如此,她还是难以入眠。时而想起在娱乐室发生的一切,时而因她今晚的梦游症状备受困扰,她努力地放空大脑,依旧辗转难眠。
过了不知多久,天边渐露晨色,他敲打键盘的动作也缓缓停下。
手环指示灯在被褥营造出来的狭小黑暗中闪烁,她回想起陆之屿的那句“我们不是怪物”,身体里有个不知名的角落忽然猛一抽搐。她用力闭上眼睛,捂住自己胸口起伏的位置翻过身,凭一点微光看他,却不置一词。
“怎么了方小姐?还是睡不着么?”
“……嗯。”
他收起平板电脑,活动了一下筋骨,从地上站起来,困惑地歪着脑袋,“那怎么办?要我陪你聊天吗?或者要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方榆:“……”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平板电脑放进去,来到床前,再度蹲了下来,双手垫住下颌,“阿榆,”这个名字从他唇齿之间诞生有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被声音的主人倾注了悄声无息的宠爱,滋滋地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