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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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火瞥见他耳后金针,心中暗叹,于是略过这茬不提,“和往常一样?”
柳凤泊只管喝酒,随手一摆,示意请便。
对于柳凤泊这种放纵的态度,林火也是无可奈何。
这十天,柳凤泊只严肃了一天。
不,准确来说,严肃了一个时辰。
那一天,他的话不多,也很实在,“无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是武器。所谓武器,杀人之兵。你要学得东西很简单。”
柳凤泊拎起木剑,随手一刺,木剑穿透树干,“在被杀之前,捅穿他的喉咙。”
然后他拔出木剑,抛到林火怀中,“抱紧这把剑,不想被这江湖淹死,就用它淹死别人。”
柳凤泊话里有血,血腥味逼得人头皮发麻。
林火正感到惴惴不安,柳凤泊又说了一句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林火聚精会神地听着,“最重要的是,动作一定要潇洒!”
“潇洒?”林火目瞪口呆。
“废话。”柳凤泊翻了个白眼,“不潇洒,怎么勾搭姑娘?”
“人生在世,唯佳酿与佳人不可辜负。”
这是柳凤泊常说的话,林火理解不了。而所谓潇洒,他暂时也学不来,所以这十日总被嫌弃。
今天,也是这样。
“丑。”柳凤泊卧在软垫上,嫌弃地撇了撇嘴,“别说是跟我学的剑。丢人。”
林火也是哭笑不得。
他没去理会柳凤泊,继续着重复了十天的动作。
刺!
一千下,一万下,不断反复。
刺木头,刺石头,刺柳凤泊!
林火朝着柳凤泊猛然刺出一剑!
木剑未至,树枝已经顶住林火的咽喉。
柳凤泊捏着树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双肩放松,出剑才能够快。”
林火隔开树枝,再递一剑。
柳凤泊侧移一步,树枝再中咽喉,“手要快,脚要更快。”
林火侧身挪步,再来一剑。
柳凤泊退,林火进,两人脚步交错,木剑先发,可树枝先至。
“你又死了。”柳凤泊低头晃着酒坛,“洞敌先机,后发先至。”
他拿树枝敲了敲林火的脑袋,“要学会动脑子,有时候,慢慢来,比较快。”
“还有。”柳凤泊将坛中“浸残阳”一饮而尽,一树枝把林火扫倒在地。
“姿势实在是太丑了。”
柳凤泊摇头晃脑,一脸嫌弃,卷起白狐软毡就走。
林火心里憋屈,忍不住问道:“我要刺到什么时候?”
柳凤泊头也没回,“等你什么时候刺中了风,才算是见到了江湖的一角。”
刺中风?
林火连刺几下,摸不着头脑。
风,无迹无形,怎么刺中?
恐怕刺到中风,都刺不中风吧。
林火在心中嘟囔,手中不停,一剑复一剑,一剑快过一剑。
清晨刺,午后刺,马上刺,地上刺。
刺剑,被嫌弃,这就是林火每天的生活。
枯燥却充实。
日头西垂,林火倒在营帐里。小石头为他送来干粮,他揉着小石头的脑袋,小石头笑得很甜。
他没告诉小石头李虎的死讯,默默隐瞒下来。
失去了一个兄弟,他不希望再失去一个。所以他很忧虑,担心小石头的遭遇。那次狂暴的变化虽没再次出现,可弄不清楚缘由,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对此,王大夫莫可奈何。
见多识广的枫叔也不明所以。
柳凤泊?
林火可没指望那浪子。
“美女哥哥叫我找你。”小石头啃着干粮,嘴里含糊不清。
美女哥哥自然是山师阴,这外号是小石头取的。山师阴自然很不喜欢,可叫得多了,他也就应承下来。
林火点了点头,三两口将干粮吃完。
身上累得很,但林火并不在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他练剑以来,无论当天练得多累,第二天便能精神饱满。
出了营帐,他在营地中寻觅。
等他找到山师阴的时候,后者正望着落日。
夕阳似火,漫天烧透,层林尽染。
山师阴喜欢红色,却不喜欢大片艳红。他今日着了一身白袍,披散着头发,没戴红绸,绑了根酱红围脖。
迎着日暮,整个人仿佛要融进火里。
“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明日怕是要下雨。”山师阴回过头来,光晕印在白皙面上,“记得拿些蓑衣,可别淋成了落汤鸡。”
“明天?”林火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就到岳山了。
到了岳山,便是离别时刻。
山师阴继续向南,而林火要去上至宗。
将要分开,很多话梗在喉咙,林火嘴角颤抖,想要说声谢谢,却被山师阴挥手打断,“你要是敢说谢谢,现在就给我滚。”
林火语塞,山师阴却勾起了嘴角。
他这一笑,林火也笑了起来。
虽然总是吃瘪,但是林火并不在意。即便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山师阴会救他,或许这任性妄为的性子,林火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但是没有关系,有些人只需一面,就能相交一生。
两人肩并肩,看着赤轮藏到山后。
“我们算是朋友吗?”山师阴突然问道。
“当然!”林火回答得毫不迟疑。
山师阴转过头来,“十几天就够了?”
林火勾住他的肩膀,“一眼就够了。”
男人之间,一杯酒;一句兄弟,一世人。
第011章 山
闰十月,廿九日,冬至。
岁煞东,宜出行疗病,忌上任探山。
雨潇潇,山蒙蒙,雾气萦绕,岳山红枫影影绰绰。
山师阴说要给林火践行,可到了岳山脚下,他却没有出现。
“少主人说他身体不适,也不想见着你的蠢脸。”枫叔转述了山师阴的离别赠言,用他的谦和语气说这话,也是颇为有趣。
枫叔语带歉意,“林公子,少主人从小没什么朋友。”
林火也不在意,与枫叔鞠了一躬,“这几日,叨扰枫叔了。”
“招待不周,甚是汗颜。”枫叔从衣襟中掏出一块玉佩,“山师家商铺遍布燕国,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用这玉牌,山师家必定设法相助。”
林火还在犹豫,枫叔已将玉佩塞到他手中,再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玉佩入手细密油润,色泽白而略带闪灰,玉侧附有黄斑,正面雕一“山”字,雕工细致流畅,仿佛浑然天成。
林火将玉佩贴身藏好,目送枫叔走远。
雨气蒙蒙,藏青儒衫隐入雾中。
来的时候,四个人一匹黑马。
走的时候,还是四个人,黑马却换成了黑驴。
上山有官道,骑马也很便利。可他们现在是被追猎的钦犯,若是大摇大摆走正门,那才是自寻死路。
况且,王大夫说他在上至宗有些门道,只是这门道得钻后山。
是什么门道?他原本不肯说。
在林火的坚持下,他还是松了口。
原来王大夫年轻时是个游方大夫,他曾经路经上至宗,救过一人性命。
那人姓贾,后来成了上至宗伙房总管。
今天就是来投奔这位贾总管的。
伙房总管,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至宗根植岳山,岳山这么大,利用职权藏个把人不在话下。
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这伙房,还真得通过后山。
后山小径崎岖,马匹难以翻越,黑驴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黑驴不驮人,甚至不驮包袱。
驴背上驮的是酒!
整整四大坛。
“浸残阳”原本就是稀少,这几日被柳凤泊喝了个干净。他喝完“浸残阳”,又喝干了“酡红香”。
说到“酡红香”,也是有趣。
这酒原名“迎风倒”,入口甜,落口绵,尾净余长。喝时直落而下,神清气爽,无甚感觉,可若是迎风一吹,饮者立刻面带酡红,熏熏然不知归处。
因此得名“酡红香”。
而今天驴背上驮这四坛子,更是名头响亮,可说是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酒名“刀子”。
入口如炭,入喉如刀,入肠如火。
这酒如此出名,不是因为难得一见,而是因为随处可见。
“刀子酒”制作简单,小麦,高粱,玉米皆可酿制,主料与辅料还可重复使用。下至贩夫走卒,上至达官显贵皆可自制。
而这酒有个最大的特色,每个人酿出的“刀子酒”口感都不尽相同。
楚国曾有一酒豪,立志尝遍天下“刀子酒”,最终喝到八十有三,寿终正寝,也不曾尝遍。
只是不知道,柳凤泊拿这贫民酒是为何。
林火猜想,或许是吃多了山珍野味,偶尔也会喜欢窝窝糟糠?
胡思乱想间,四人一驴已经入得山中。
身处山中观岳山,又是另一番风景。
细雨沾叶无声,枝条微摇,山雾淡涌,抬头不见天,只见红枫海。
“跟紧了,可别迷在雾里。”王大夫在前方带路,不时提醒一番。
相比带路,林火觉得王大夫游玩的兴致更高。
王骏拈起一片红枫,“这岳山红枫得天独厚,三季常青,冬季长红不败,也是世上一大奇景。”
柳凤泊淡淡说道:“用来生火烤肉确实不错。”
王大夫瞪了柳凤泊一眼,后者耸了耸肩,“先生可以试试。”
王骏脸色涨红,骂了声“竖子”,加快脚步。
林火憋住笑,拉着小石头跟上步伐。
其实小石头并不需人搀扶,自他醒后,身体强壮不少,虽然还是瘦小模样,但力量惊人,耐力更是上佳。
林火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再行几步,便见到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上至后山禁地,内有猛兽灵怪,闲杂人等莫入”。
石碑不高,只到林火腰部。
王大夫诵读了一遍碑文,拜了拜,口中念叨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林火刚想有样学样,柳凤泊却坐了上去。
他大大咧咧坐在石碑上,开了坛酒,“走了半日,也是乏了,不如在这歇会儿。”
“在这歇?”王大夫抢过酒坛,只是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