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纺织厂花-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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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砚来接何小曼下班,二人走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东方厂,何小曼才长长地舒一口气,拉着丁砚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将脑袋靠在丁砚肩上。
脑袋里太多智慧、又太多浆糊,脖子太累,要支撑不住了。
“李军被纪委带走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局里也放弃他了吧。”丁砚看事情也是很透彻的。
何小曼挑眉:“怎么什么都被你看穿?”
丁砚笑道:“一个亏损企业的副厂干部,没有人撑腰不可能如此张狂。我们的经济类法规还并没有很严谨,执行力度也有欠缺,素来这些有问题的干部,最后也都是酌情处理。若不是行业内部放弃,市纪委直接来带人的可能性很小啊。”
这倒是,光何小曼来到这个世界,就老听到别人说“保”这个字眼。加之以前听到别人说些陈年旧事,也知道法律法规的完善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这个八零年代,一切都还只是刚刚起步。多亏丁砚是从国外留学回来,才能认识到这不足,若是在街上拉十个路人问问,多半九个人都不觉得经济问题叫问题。
“本来下午局里要开党委会讨论的,上午我正好和邱局长见了面,所以……党委会取消了。”
丁砚点头:“邱局长这招英明。这事一上党委会,只怕就落个‘家丑不可外扬’,实际上邱局长跟东方印染厂的那些破事没有半点关系,他犯不上为他们做背书。更何况,他这局长新上任,拿个典型杀杀不正之风,一定很有效。”
何小曼不由仰起脸,望着眼睛上方丁砚的脸颊,这个要命的男人,连这种很谜的角度看上去都很迷。人。
“我有理由怀疑你跟邱局长通过电话,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内心的小阴谋啊?”
“哈哈,你是想说我也一肚子阴谋吧。”丁砚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罗曼罗兰说过,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能看得清他们,但我会尽力避免变成他们。”
“他……们?”何小曼挑眉,察觉到丁砚话中有话。
“偶尔,我会听到邱局长跟我爸通电话。当然他们谈的都是很正常的工作,不过我还是能大概了解邱局长的性格。再说,别忘了我在崇光厂蹲点过,和邱局长也没少接触。”
“原来你说的‘他们’,还包括你爸啊!”何小曼服气。
丁砚笑道:“人都是复杂的啊,包括我爸。对我来讲,他爱我、爱我妈,就足够了。其余的不能完全以自身的标准去要求。我是做学术的,用不着顾虑那么多;他们不一样,他们要在各自的领域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有更多更复杂的关系要去维护,要面对无数并非自己想要面对的现状,想到他们的困境,我就比较宽容了。”
这也是何小曼这几年成长起来后,逐渐懂得的道理。
一开始,人都会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一点点沙子。生活的打磨,会让人慢慢变得宽容。这宽容不是圆滑,而是对不同性格、不同人生的尊重。
包括人性之弱点。正视它,并非妥协,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规避与完善。
“你说得对。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也能理解邱局长,管理一个诺大的行业不容易,各方面都要权衡与照顾。不管到何种高位,还能在心底保留着善良,就很难得了。”
何小曼认真地望着丁砚:“如今的邱局长,是个成熟的领导者。我能感觉到他从你父亲身上学到了许多。”
“哦?”终于听到何小曼如此正面地评价自己的父亲,丁砚心底不由绽放起来。
因为数年前那场风波,他和父母的感情一度很冷淡。这是价值观的不合拍。而后的彼此接近,又说明双方其实都心怀珍惜,且父母也愿意作出改变。
从内心来讲,丁砚依然是热爱着父母,他听到父母对何小曼的褒奖,和听到何小曼对他父亲的肯定,这两种欣喜都是一样的,都让他充满希望。
“我和丁市长在特区见过面,也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人,贵在坦诚吧。”
“以后不要叫‘丁市长’,我听着别扭,你可以说‘我爸’。”
“我爸?”何小曼一愣,“这太快了点吧。”
丁砚也一愣,立即意识到何小曼将“你爸”误认为“我爸”。其实他的意思是,何小曼可以对他用“你爸”来称呼丁佐民,偏偏何小曼给理解错了。“
丁砚大笑起来,确定将错就错:“那就叫‘你爸’,这样是不是慢点了?”
“我爸?不还是‘我爸’,哪里慢了?”
“哈哈哈哈,反正你开心就好,随便‘你爸’还是‘我爸’,我的‘我爸’就是你的‘你爸’,你的‘我爸’就是我的‘你爸’,这样是不是清楚点了?”
何小曼更糊涂了,好好地说事呢,怎么突然就出来一堆爸?
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望着丁砚:“我都被你绕糊涂了啊。什么你爸我爸的。要不这样吧,现在我们就叫‘丁爸爸’和‘何爸爸’,以后,咱们就可以统一叫‘咱爸’,这样是不是就很严谨了?”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把丁砚给笑死了。
“好好好,你就是现在叫‘咱爸’,我也没意见。要不,咱们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咱家’,见见‘咱爸’?”
“啊,太快了吧!”
(又嫌快!何小曼你还是个少女,不能老是嫌快,要知道读者都是很污的!)
第187章 择日不如撞日
虽说“择日不如撞日”; 但一想到真要去丁家; 何小曼还是有些紧张。
她今天办了件大事; 正处于又疲累又兴奋的微妙情绪中,深恐内心不够平静; 会直接影响她面对丁砚父母时的状态。
毕竟,何小曼很想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他们。这是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
“我怎么也得换身衣服吧……”何小曼忐忑; “而且头发也很乱; 要是扎个辫子会不会更好些?”
实际上,何小曼如此在意形象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不能见人。
丁砚最了解她,知道她此时其实需要鼓励,笑着替她将头发轻轻拢好:“你的头发乌黑又柔顺,不用多收拾,我的五指梳替你梳梳就很漂亮了。”
何小曼不由伸手去抚; 果然一头柔顺的长发已经整整齐齐地垂于肩上。
“那我穿得……会不会太不淑女了?”何小曼看了看自己的天蓝色真丝短袖衬衣和直筒牛仔裤。
这一身放到多少年后,是很休闲雅致的打扮; 但这年头; 牛仔裤还是有些街头小青年的意思。何小曼是因为在东方厂经常要下车间的缘故; 牛仔裤耐脏又方便,所以最近才常穿。
这在丁砚眼里当然是好看的。何小曼高挑秀丽,这种直筒牛仔裤是最衬身材的,显得她一双长腿又细又直。
“淑女是由内而外的。相信自己; 小曼。你往哪儿一站; 都是又有气质又有魅力。况且今天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就是去我家吃顿便饭嘛。”
“会不会太冒失?”
“不会啊,我妈都盼着你去呢。她一定很高兴。”
何小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好吧,反正后果你担着。到时候要是伯父伯母嫌弃,责任也在你。”
“哈哈,放心吧。”丁砚起身,牵着何小曼的手,将她从长椅上拉起。
如今他还真不担心父母会嫌弃何小曼。
归根到底,人都要用实力说话。
如今何小曼用自己的努力打下一片耀眼的江山,甚至她成为C州纺织行业的省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也是经过丁佐民的首肯和默认,父母怎么可能会嫌弃她,欣赏都来不及。
丁砚找了个公用电话,打到家中,是保姆胡阿姨接的电话。早上父母出门的时候,说好晚上要一起回来晚饭,这其实是丁砚“撞日”的底气,否则兴师动众带了何小曼回家,结果父母两个大忙人都出去应酬,岂不是尴尬。
听丁砚说要带个朋友回来,胡阿姨也很高兴,说亏得今天多买了两样菜,而且今天高萍说想喝鸡汤,让她下午就给煨上,真是巧了,晚上正好享用。
胡阿姨不住家,只负责打扫卫生和买菜,如果高萍没应酬,就高萍回家做晚饭,如果高萍有应酬,那胡阿姨就把晚饭做好再走。
“看来今天你有口福了。”丁砚挂了电话,又牵起何小曼的手,这两人一到一起,就跟连体婴似的,手都不愿意放开,“胡阿姨正好买了鸡,她炖的鸡汤可是一绝。文火慢慢煨四五个小时,又香又鲜。”
下班后、晚餐前,这个点说吃的,简直十分罪恶。
何小曼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又是艳羡,又是惭愧:“我吃倒是会吃,但手艺……很拿不出手。”
她对厨艺并没有很大兴趣,平时在家王秀珍和何淑华也是将家务几乎揽掉,何小曼如今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用何玉华的话讲:“我家小曼干事业的人,怎么能被厨房绑住?”
丁砚看她居然“惭愧”得很真诚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悠悠的道:“那就学啊。”
何小曼立刻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不喜欢下厨。”
“哈哈,那不就行了,还虚情假意惭愧什么啊。”丁砚笑起来,“不喜欢就不要学,我会做就行了。”
同样是人,而且还是一对恋人,做人差距好大啊。
丁砚就从来不“虚情假意”,人家是真的认真学习下厨,去何家,也很认真地去厨房帮忙。
所以何小曼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要说,安心享受这份幸福就好。
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年代,极少有男人愿意如丁砚这样,将何小曼捧在掌心,无条件支持她的选择,心甘情愿当她的后盾。
不是每个优秀男人都会甘愿为你下厨,也不是每个优秀男人都会为你放弃国外优渥的物质条件,回到一切都刚刚起步的二线城市,参与新兴高校的建设。
丁砚却都做到了。而且还做得如此自然,绝不会让何小曼感觉到“你看,我是为了你在牺牲”。
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