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多妩媚-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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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穆玄青的意思,她要坚持的,不是在太子,在旁人面前的说辞,而是回去之后,面对沈临安,也须得这般一口咬定。
刚进大帐,便有随侍紧跟进来禀报,说三皇子殿下求见。
接了婢子递过来的茶,听得此言,褚云清转头看沈临安,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想来三弟是要来从本宫这里解救沈大人了。”
“此事是微臣之过,但凭殿下惩处。”俯身下拜,掩去了唇边的苦笑,对于褚云舒对他这般上心,倒是颇有几分感慨。
“刚刚本宫说那些,也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临安不必当真。”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褚云清抬眼看来禀报的随侍,“去告诉三弟,本宫只是与沈大人叙叙话,叫他安心吧,先前德妃娘娘还派人来寻他,你让他赶紧过去。”
也不过是离了几步,隔着一道帐帘,听得褚云清的话,褚云舒还有几分不放心,却也无法,想着母妃那边也不能耽搁,便应了一声,离开了。
“今日之事,本宫会叫徐子翔他们妥善处理,随行的人其实也不多,他们不说,父皇也不会追究。”示意沈临安与他一同在桌前坐下,褚云清遣了帐中侍奉的下人,才沉声开口,“只不过,本宫这里有件事情,还想请临安帮忙。”
见他起身要拜,知道他想推拒,褚云清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本宫明白以你和三弟的交情,便也不会再叫你做些会觉为难的事情,这件事情与朝政无关,”放下手中的茶盏,褚云清缓缓言到,“本宫听说,滨州秦家的秦舒公子如今在国公府上,她是秦家上任家主,本宫这里有几桩旧事想要寻她问个清楚,不知道临安可愿替本宫牵线搭桥,寻个机会,让本宫与之一见。”
“你只需得与她说,只要她肯回答本宫几个问题,便不需得如现在这般苦心走动,大费周章,她之所愿,本宫自有办法替她了结。”
思忖片刻,沈临安还是应下了褚云清所言。他明白褚云清所言,对秦舒是多大的诱惑。他虽觉得让秦舒与褚云清打交道有些不妥,不过,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等秦舒自己做决断,他本也不该插手,只做传话之人便好。
“对了,本宫听说你的骑射都是临渊教的,依你之能,能将整颗箭锋钉入百步开外的树干中吗?”起身送沈临安出帐,走到门口时,褚云清突然又问了一句。
“微臣不过是跟着大哥学了些皮毛,这般力道,大概只有大哥那样常在军中的人才能做到……”沈临安话到尾声,只余沉默。
“你身上也流着褚云家的血,有些事情,自小便也曾体会过,想来你也明白,即便是枕边之人,也是不得不防的。”拍了拍沈临安的肩膀,抛下这句话,褚云清先他一步,往陛下所在的营帐去了。
长风拂过,抬眼看着大帐上招展的旌旗,沈临安默了须臾,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拂袖快步离去。
今次褚云清所言,是要翻滨州旧事,他说要帮秦舒了解心愿,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已经准备对柳元衡动手了。
柳元衡清誉满大齐,他在这丞相之位上,不管是对褚云清还是褚云景,都不会有威胁。
一个闲散的三皇子,对他来说,也不是威胁,只是,如今这三皇子入朝理事,终究是与柳元衡拧在了一处,褚云舒身后,是整个柳家和礼部。这让太子多少也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
只是,此刻沈临安心中所念,却不是这些。
掀开帐帘,便见着满眼焦急的人快步迎了上来,伸手拉过他的手:“殿下可有责罚你什么?”
那满眼的担心和紧张是那般真切,沈临安顿了一顿,反手握住了她,摇了摇头。
“那一箭,真是你放的?”心中几多犹豫,却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本要去寻太子殿下,只是正好遇到了晋王和他的护卫,听得韩大人的事情,晋王便让他的护卫去通报,我也是瞧着晋王手上那柄长弓好奇,多问了几句,便没忍住让晋王教我拉弓搭箭,却没想到,那拉开的弓弦力道太大,我一时没有拉住,所以……”
她自然是明白单凭自己,是不会有射出那一箭的力道的。
当时在太子面前,她也明白自己这般一口担下此事,太子心中有疑,也不会当场将此事牵扯到穆玄青身上去,毕竟此际穆玄青身份特殊。只是,如今在沈临安面前,她须得将这个谎编圆了,不叫他怀疑。
“此事太子殿下已经不追究了,日后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沈临安抿唇看她,终还是截断了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解释下去。
即便是真如她所言,那一箭是穆玄青开的弓。可是,箭指的方向是太子殿下,稍有不慎,就是行刺大罪。想起当时她一口揽下此事的情形,沈临安便觉心中气闷。
自那次驿馆之事后,他便有过查她和穆玄青之间关系的心思。
只是,当时觉得,自己大概太过多疑,毕竟穆玄青是晋国人,夏棠不过是个尚书家的小姐,能与一个晋国皇子有多深的牵扯?
可今日之事,太子最后那几句话言犹在耳,看着在他面前极力解释的人,沈临安心中突然升出了几分惧意来。因着他的身世,他身边有许多不得不防之人,他不想眼前的人,也会变成其中之一。
沈临安不再问及此事,夏初瑶便也不再多言。
先前心中有诸多担忧,只怕在沈临安面前不好解释。如今他这般几句便收了话头,夏初瑶却越发觉得有些心慌。
总觉得他心中有疑虑和顾忌,可是他不问,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说,又从何说起。
何况,在穆玄青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她只怕是要对他一瞒到底。
103愿意一试
今日林中之事,因着太子的缘故,回到大营之后,倒也没人再提起让陛下知道。
月初升,夜下山中寒意渐起。
“殿下今日之举实在是太过冒险,若非属下拦得及时,万一伤着太子可如何是好?”拿了条薄毯盖在穆玄青膝上,看着眼前握着那杯望舒特意调好让他带来的药,不喝也不言语的人,池暝压低声音说道。
也亏得他当时正好跟在褚云清身边带路,在察觉之时及时作出了反应,若是换做在场的金吾卫或是其他人,想拦下这一箭只怕很难。
穆玄青说他这般是为了试探那个沈三夫人,可是池暝却总觉得,今日此举,多有些不符他从前做事的风格。
“今日这一箭,的确是本王失手了。”寒气上涌,穆玄青须得凝神才不让自己失手将掌中装药的瓷杯捏碎。
今日这一箭,本该等得辩清褚云清所在之后才松手,放弦的那一瞬,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为何会有此一举。
或许,是因着之前连日在大齐宫中所说都屈辱,或许,是因着听得夏棠的几句话,思及旧事,一时未能控制住自己。
“殿下真的要相信沈三夫人所言?”
“你觉得不妥?”穆玄青抬头看他,灯影之下,面色有几分惨白,“你不是早就信了吗,为何又觉得本王信她会有不妥?”
穆玄青的话,叫他抿唇不语。
的确,当日夏棠与他说起池光之事,他甚至都未曾细想过此事会不会是个陷阱,便带了夜枭他们不远千里,往武方城去。
对她的这份信任,或许是因为当初在望都镇上与池光他们相处,听她唤池光师傅,觉得她所言句句皆是因为担心池光吧。
可是,穆玄青不同啊。
他知道夏初瑶对穆玄青来说意味着什么,穆玄青曾说,夏初瑶不过是他用得最为趁手的一柄刀,可是,如今都已刀毁人亡,念念不忘,只因着旁人提到的几句过往便会乱了心神的,也还是这个用刀人。
“放心吧,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所虑,本王自有分寸。”见他不言,穆玄青轻叹了一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此间已无事,下去吧。”
看着穆玄青端药不饮,池暝却也半句不敢劝,只是应了一声,出了大帐。
这早已过了用药的时辰,望舒的药,能压制噬心蛊,若是不用,入夜之后,这噬心之痛便会发作,夜越深,痛越甚。
离开桑泽城的那一晚,殿下未饮此药,忍了彻夜的煎熬,为的是记住自己所受的屈辱。今夜这般,却是不知,到底为何了?
桌上是望舒的药,心口如被噬咬的疼痛渐烈,穆玄青忍不住垂头猛喘了几口气,伸手拽住前襟,仰身躺倒。
钻心蚀骨之痛让他眼前越发模糊,却也是这般痛楚,才能叫他越发清楚地记得,桑泽皇城之内,那个人曾施加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当初夏棠在密室里所言,对他来说,并无信与不信之说。
夏初瑶死,晋军大败,连同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也都分崩离析。
他在朝中与那些反对他的官员们苦心周旋,以己之力,得臣子臣服,受百姓爱戴。如夏棠所言,他当年与阿瑶谈起心中所愿,说自己不仅要晋国安泰,还要做那天下之主。
可是,直到晋军大败,他被灌下噬心蛊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他做再多的努力和周旋,却终是得不到他想要的。因为挡在他跟前的,不是旁人,便是他高高在上的父皇。
这么多年,晋帝为何迟迟不立太子,只因为不想让这储君之位,落到他这个皇长子手里。
从兵败到离开桑泽城不过区区十余日,却叫他将往昔十余年都未曾看清之事通晓得透彻。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当初前线兵败,并非晋军不敌,而是遭了暗算。
此事牵涉晋齐朝堂,他不知道凤瑶军中是否也有通敌之人,不过,晋国朝堂之上,与大齐私下往来的却实有其人。
踏入大齐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今时已非往日,他此来只为查清此事,为枉死的凤瑶军,为阿瑶报仇。晋国的生死,已经不是他需要去关心和顾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