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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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我愈发想要知晓他从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了。
我看到他缓缓地拈起一块蒸糕,心有不忍,上前劝道:“若实在吃不下,便不要勉强自己了。”
周彦华却是依旧将糕点送进嘴边,浅浅咬了一口,慢慢吞咽起来。
一块糕点吃完,他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也便放下了心,送了一杯凉茶到他手边,他才喝下一口,竟不顾形象地瞬间吐了出来,连着才下肚的糕点也吐了出来。
我慌忙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吐出一肚子苦水,心里又是懊恼又是心疼,红着眼眶收拾了一番,周彦华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我赶紧将吃食收了起来,看他仰头靠在椅背上,一脸痛苦,急得哭了出来。
周彦华拉过我的手,对我露出虚弱的笑容:“我过段时日,再尝尝。”
我咬唇拼命忍住眼泪,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探过身子,凑到他面前,亲吻上他干枯的嘴唇,眼泪又落出了眼眶,缓缓渗进我与他相触的唇角。
我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
周彦华抬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言:“别哭。”
我拼命点头,却不想眼泪愈发凶了。
“你与我谈谈心,好不好?”擦干眼泪,我略带乞求地望着周彦华。
周彦华显然有些抗拒,听闻我这样的请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眉头也紧紧蹙起。
我有心帮他解开心结,并没有因他的脸色而退缩,而是抱着他的胳膊,颇有些委屈地说道:“我知晓你这个时候不想见人,可我想帮你,也请你相信自己,好不好?”
周彦华眼中仍有挣扎之色,触到我泫然欲泣的双目,他无奈一笑:“好。”
我顿时喜得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正要松手时,周彦华搂住我的腰肢,眼里隐隐有了温柔的笑意:“美珠,有你在,我感觉好了许多。”
我道:“你将自己关起来只会胡思乱想,有人陪着你说说话,本就是好的。”
周彦华的眼中却浮出一丝伤感晦涩:“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触这个霉头,也没人在受了我冷脸后仍耐心地开解陪伴。”
他语气低沉,顿了顿,又笑道:“你却是个例外。”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令我有些尴尬羞涩,埋头道:“谁让你那么不近人情,谁傻才来受你的气。”
话一出口,我便感觉不对劲,周彦华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已在我耳边响起:“所以,你的傻令我欢喜。”
说着话,周彦华顺势将我抱在他腿上坐下,一脸懊恼地看着我,轻声道:“对不住。”
他突然这样正儿八经地道歉,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我不怪你。”
周彦华满怀感激地弯唇微笑,凑近我唇边,轻轻触碰了几下,低声对我说道:“我有些饿了。”
闻言,我喜出望外,正要起身拿过蒸糕给他充充饥,双脚才着地,腰身被一双臂膀圈住,我再次跌落到周彦华的怀里。惊呼一声,周彦华带着些许热度的吻便压了下来,我被他密不透风的亲吻吻得喘不过气来,脑中却有些浑浑噩噩。
“美珠,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便是遇见你。”他近在咫尺地直视着我的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眼中似蓄着一团火,却分外澄澈透明,漾出浓浓的情意。
面对他这副严肃认真得有些过分的模样,好容易喘过气来的我,脑子依旧浑浑噩噩,茫然地盯着他的脸。
“爱你,无悔。”
这算不得最美的情话,却是他至今为止最诚挚的告白。
我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任凭一行泪从右眼溢出,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管如何逞强,只要他一句话,一句温暖的情话,所有的所有都已不重要。
他的关怀与爱意,我一直都深有体会,不需言说,我早已将整颗心交给了他。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深深地信任着他。
然而,这一刻,因着他的无悔爱意,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彼此已深爱到无怨无悔的地步。
周彦华的这顿饭,我并未让巧兮帮忙。
考虑到他许久未进食,我尽量做些清淡可口的饭菜。见识过他反胃的情况,我也不敢保证他如今是否还会反胃恶心到吐。
周彦华一向颇有情趣,为了迎合他的胃口,我只得向周炤请教,翻着花样让菜式摆弄得精致一些。
周炤毕竟是了解周彦华的,帮着我忙乎时,悄悄问了我一句:“大嫂,你真是神了,我哥竟然不到一日就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起周彦华的一番话,我笑道:“也没你说得那样神奇。那时候,只要有人不在乎他的脸色,愿意陪着他说说话,他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周炤却是无奈地耸耸肩:“你是不知他的倔脾气。他平日里的性子虽与从前无二,可却没多少笑脸对人。不苟言笑,古板无趣。可我在白水乡见到的他,变了许多,对我不再那么严厉,甚至会与我说笑打趣。”
说着这些话时,周炤的神色深了几许,似乎是深有感触的样子。
听着她的话,我不由得想起初识周彦华的那段时日,他给我的感觉的确是不太好相处,可我偏偏就被他的那清冷孤独的气质吸引,一点点接触,才发现他并非不好相与,只是有些不苟言笑,对人疏离了几分,没有白水乡民的热情与真诚。
然,相处了这些年,他的一言一行,无不昭示着他本就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人。
生活在白水乡那片纯净的山水之间,他才真正做回了自己。
此刻,我恍然意识到,即便是他的至亲妹妹,也并不懂他。
而陈秀梅曾经的一番猜想,并非周彦华一生的抱负。
也许,他至今仍想念着长安的一切,想念曾经的生活,可并不代表那是他所追求的生活。
不管过去如何,他心里不可能割舍得掉,更何况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而他,真正向往的还是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吧。
没有钩心斗角,没有盛衰荣辱,平平淡淡,恬静无争,才是他心之所往。
在花亭里,我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静吃饭的周彦华,惹得周彦华不住地拿眼瞅我,看到我对他微微一笑后,他也便心无旁骛地用饭了。
我十分庆幸,他的胃口恢复了。虽然吃得少,好歹是吃进了肚子里,没有再次糟蹋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看他喝下清甜的百合桂花汤便不再动筷,我便吩咐巧兮将残羹剩饭撤走了。临走前,巧兮好几次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我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了?”
巧兮扫了周彦华一眼,不安地答道:“早间,屈小姐来过,说是来道歉。周姑娘让我将人请了回去……”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可疑,我知晓她有些顾忌,也没再多问,只是对她说道:“这事你不用理会,屈小姐若再来,你将人留住就行。”
巧兮点头,没再多说,收拾一番便离去了。
我看周彦华已起身出了亭子站在一丛蔷薇前,手指有意无意地拈起片片花瓣,眉宇间平静得看不出异样。
然,我却察觉出了端倪。
关于屈小姐养猫一事,他始终心怀芥蒂。
我走到他身后,低唤:“周彦华。”
周彦华恍如未闻,依旧怔怔出神。
猝不及防地,他淡淡地开口道:“美珠,你相信猫有灵么?”
听及,我不禁遍体生寒,不知如何回应。
周彦华转身,轻轻牵起我的手。我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他已靠近我,将头搁在我肩上,低低地说了一句:“美珠,若有人在一名弱女子多番求助下未施以援手,最后却害得她失去了性命,那个人是不是很可恶?”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向我问出这样的问题,思前想后,似乎明白了。
而周彦华似乎也并不期望从我得到回答,从我肩上抬起头,一双黑眸盛满悲伤和懊恼。
我明白,他说的那个未施以援手的人,是他自己。
不等我问什么,他已转过身背对着我,缓缓地讲述着:“我一直记得,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看到猫的眼睛,我总会想起那夜她死前看着我的眼神,还有那句话。”
那一年,周彦华不过十六岁,在外游学一遭,在回长安途中,荒野之地找不到投宿的客栈,好容易找到一处土地庙可以将就一宿,哪知到了夜里却进来了三男一女。
那女子衣着得体,一身装扮朴素简单,面容却十分好看。三名男子中有两名做家丁装扮,另一名男子衣着华丽,乍看上去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周彦华看着两位家丁装扮的男子扛着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进了庙里,心中狐疑不已,早已起了身。
而那一行人早已看到此处有火光,一看只是一个少年小子,那公子哥儿原本还凶神恶煞的面孔也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脸,主动上前与周彦华攀谈起来。
“这位小哥,可否容小生与内子在此歇过一宿?”说着,他便从袖中摸出了一沓银票,笑容满面地递到周彦华面前,“行个方便?”
听他这么说,周彦华的疑心消了大半,却并不收下他的票子,不冷不热地道:“这儿宽敞,请便。”
那公子哥儿道了声谢,便示意两名家丁将那女子放在了一旁。那公子哥儿叫过两名家丁,走到庙门前低声对两人交代着什么,周彦华也没太在意。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几下,他低头去看,发现那躺在草上的女子微微睁开眼,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一点声息。
周彦华看着她的口型,已知晓她传达的意思。
救我!
周彦华不解,不待他询问,那公子哥儿已独身走了进来,那女子立马闭了眼,装作昏睡的模样。
周彦华心中疑云重重。
待那公子哥儿坐回到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时,周彦华不禁好奇地指了指睡在一旁的女子:“她怎么了?”
公子哥儿笑道:“前几日她吵着闹着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