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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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华眉峰微蹙,声音低哑:“美珠,你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回去便不见你,你也只字未留,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你是回了这里。”
我偏头不去理会他,屋内的女子突地嗤笑一声,声音虽婉转动听,语气却十分冰冷不屑:“哥,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你发疯一般地找了一夜,原本还十分好奇,哪曾想……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只会丢尽我周家的脸面,哪及得上曾经的大嫂半分?”
周彦华的脸上登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开口正要说些什么,那女子已几步走到我面前,看着一脸紧张不安的周彦华,笑道:“哥,你放心,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更不会为难她。我只是让她认清一个现实……”说着,她微微低下头,近距离地打量着我,伸出手指轻点了点我的脸颊,笑得温柔:“这张脸虽不至于难看,却真的是难以与我心中的大嫂媲美,这性子,更是令人十分为难。我虽不知我哥为何十分在意你,不过,你得知道,他在长安也有妻儿,凭你的出身、容貌和德行,即便是给我哥做妾,也不够格!你懂吗?懂的话,就……”
“周炤。”周彦华一把扯过女子的胳膊,语气冰冷,“我说过,她如今是你大嫂,你即便不愿承认,也要学会尊重人。”
说着,周彦华已轻轻牵过我的手,我狠命挣开他的手掌,冷然道:“周彦华,你既然有妻儿又为何要来招惹我?是,我只是粗鄙粗俗的乡野女子,上不得台面,但我至少不会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任意地欺瞒真心待我的人!而你,你瞒着我一切,又背着我与人私会,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鱼美珠真的配不上!我当初是鬼迷心窍,瞎了眼才认为你是正人君子,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周彦华低下头,懊恼无比地说了一句:“对不住,我并非有意瞒你……”
我冷笑:“我不会再跟你走,所以,我们离了吧。”
周彦华突然紧紧拽住了我的胳膊,眸光暗沉,声音低沉:“美珠,我从未想过骗你,只想就这样与你在此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过往的一切都已无关紧要,这里的一切才是我想要的。而你,是唯一令我欢喜令我烦恼的女子,我从未有这样的感觉。美珠,你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好么?”
我疲惫一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这样的乡野女子,怎配得上你这样才华冠绝的世家公子?哦,周姑娘应该是来接你回长安的吧,你不是一直想回长安么?那儿有你牵挂的妻儿,他们也盼着你回去呢。”
周彦华垂下眼眸紧紧盯着我,双目静若深潭,幽幽冷光令我不禁心里一颤,我不敢对视。正要开口请两人出去,周彦华却轻轻开了口:“炤儿,你下楼等我。”
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周炤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对于周彦华的提议,她没有丝毫不满,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跨出了门槛,还不忘将屋门关上。
我知晓周彦华的用意,因我无法心平气和地与他坐下来谈话,淡漠地说了一句:“你也走。”
周彦华依旧一脸冷然地注视着我,我只好伸出手推了推他,他微微后退几步,又上前来,看着我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略带乞求地唤道:“美珠……”
我回到炕几上坐下,不愿去看他深情下脆弱的表情。我怕自己会心软。
周彦华走到炕几旁,静默了一会儿,随后便坐到了我左手边,在我将要远离时,他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揽过我的肩,猝不及防地吻了我。
自从知晓他与别的女子也曾这般亲近过,我便十分反感他的任何亲密接触,强烈地挣扎了一番,周彦华一手圈住我的腰身,一手扣住我的头,在我不断的挣扎下,他紧紧抱住我,依在我耳边哑声请求道:“美珠,我们放下过去,在这里安心过日子,好么?”
我使劲推了推他,却推不动,只得作罢,红着眼眶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与人共享一夫!”
周彦华埋首在我肩头,声音仿佛浸了水般,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蜜意。
“我只是你一人的丈夫,现在是,将来也是。”
我咬唇道:“你骗我!”
周彦华松开我,捧着我脸颊,深深地看着我,目光坦然:“美珠,我未曾对你坦白我的身世与经历,却从未骗过你。我在长安的确有过妻儿,但如今,你才是我的妻子。”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掌,极其冷淡地笑了:“那又如何?”
他能断了曾经的夫妻情义,何况是我?
而如今的他,更是与陈秀梅牵扯不清,我又如何能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下去?知晓他的过往,我甚至为当初自己那样信任他而可悲。
周彦华身为世家子弟,对一妻多妾习以为常。也许,在他看来,我不过就是他结识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位,愿意与多名女子共同伺候一位丈夫。可我并非那些宽容大度、温淑贤良的闺阁淑女,不能忍受自己所爱的男子心里还有其他女子。思及此,我也不得不佩服外边大家族的女子的教养与心怀真是非一般人能媲美,她们每日面对丈夫身边围绕的女子,竟也能笑脸相迎,仿佛能毫无芥蒂地与那些女子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我做不到!
想到周彦华对我隐瞒了他在长安曾娶妻生子的事实,昔日对他的爱恋与信任,早已化作泡沫。如今,我只恨当初自己瞎了眼,以为遇到了生命中值得托付终生的如意郎君,却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只是,我至今仍旧不明白,阿爹既然已知晓了周彦华的根底,阿娘也知晓他在长安有过妻儿,又为何要将我许配给他?爹娘明知我若知晓真相后,断然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又为何要做出如此决定?
此时,我不知为何会想到张庆延。
关于张庆延的些许记忆,我记不完全。而他刻意避着我,又到底是在躲什么?
如此想着,我只觉脑中似针扎般,痛苦地抱头蜷缩在炕几上。头疼欲裂间,我见周彦华倾身过来,如临大敌般,挥袖将面前的茶盏扫落在地,茶汤、碎片散落满地。我弯腰向前想要拾起地上的碎片划伤身体的某一处,以此分散注意力,周彦华见状,也不顾他面前的茶盏碎片,猛然探过身子,单膝跪在我面前,扯住我的胳膊就将我拦腰抱了起来。
我欲挣开,却头疼得厉害,没有力气反抗。
待他抱着我将我放回到床榻上,我隐隐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正要撤离的手掌,摇了摇头,努力让脑中保留一丝清明。
“你的手流血了。”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心里压抑的情愫,微怔片刻,松开他的手掌,漠然地闭上了眼。
似乎只要不去想张庆延,我的头疼就不会持续。
我睁眼看到周彦华依旧坐到床头,脸上便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周彦华,我不想见到你。”
周彦华神情微顿,静静凝视了我片刻,才缓缓地道:“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闻言,我不禁怒火攻心,坐起身朝将离开的周彦华的背影说道:“周彦华,你是不是认为这世间对你有情的姑娘,都离不了你?你是不是认为我与陈秀梅一般,对你娶妻生子的事能充耳不闻毫不在意?我不是她,不懂你的雄才大志,不懂她为何能不介意你娶妻却依旧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所以,我不是生气,我是死心了。所以,我们还是离了吧。”
周彦华顿住脚步的背影如同屹立不倒的雕塑般,一动不动,脊背挺直,清冷孤绝。
许久,他才背对着我说了一句:“我不会离。”
我已不知他如今在坚持什么,见他抬步要离去,我来不及穿鞋,下床叫了一声:“周彦华!”
周彦华缓缓转身,我顾不上看他,几步奔到他面前,流着泪,开口恳求道:“我求你,求你……”
周彦华眉心紧蹙,焦急地看着我,痛心地问着:“美珠,你何必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我笑道:“是你逼我的。我一直当你是正人君子,不想你却当我是傻子。”
周彦华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微光,我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看他走近一步,我便后退一步。见状,他也不再移动,而是满脸复杂之色地看着我。
他叹息一声,眉目疲倦地说了一句:“你暂且在家小住几日,等我将炤儿的事解决之后,再来找你。这几日,你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去想庆延。”
不等我说什么,周彦华便再次迈起步伐,毫无留恋地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知为何又心痛了,空荡荡的心口仿佛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痛得流血。然而,这样的结果是我期望见到的,我期望周彦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此刻,他离开了,该是正合我意,却不知为何面对他这样毫无留恋的离开,我又感受到了剜心的疼痛。
我猛然触碰到手腕间的翡翠镯子,沉了沉眼眸,思虑片刻,便快速地将腕间的镯子取了下来,对着周彦华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周彦华!”
看到他顿住身形,我跨出门槛,将翡翠镯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后又塞到他怀里:“还给你。”
周彦华迟迟不愿接过,低垂着眼帘,神色不明地看着我。我不想与他再纠缠,拖住他的一只胳膊,将镯子放入他的掌心便松了手,而周彦华似触到了烫手山芋般,竟甩开了手臂,猛地向后退了几步,镯子应声而落,声音清晰可闻。
我低头看去,那镯子在我与他之间滚动了几圈,竟向着楼梯处滚落。周彦华如梦初醒般,绕过我,径直奔向楼道口,刚要弯腰拾起滚动的镯子,那镯子却从他掌下滚过,穿过楼栏,摔到了楼下。
我能听出翡翠破碎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趴在楼栏上向下张望,曾经透亮冰晶的翡翠镯子竟摔成了零零散散的几瓣。碎玉上的光芒依旧温润,却显得十分刺眼。
原本等候在堂屋内的三人听闻动静,纷纷跑到楼下观看,周炤一眼便看见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