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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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饭,周彦华一直待在书房,我不愿去打搅他,在灯下做了会针线,眼皮有些抬不起,正要宽衣歇下,周彦华正推门进来。我正要招呼他歇息,他却先开口了:“美珠,我出去一趟,你一人在家当心些。”
我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问道:“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
周彦华摸着我的头,笑道:“办点事。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脑中想到他衣衫上的那些血,便想到他出去办的事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并不愿他出门。而他好似深知我的心思一般,宠溺一笑:“你放心,不是什么会危及性命的事,只是解决一个学生的事。在家等我回来。”
我松开紧紧抓住他衣袖的手,回身替他取了一件衣衫穿上:“夜里寒气重,你记得早些回来,省得让我挂心。”
周彦华笑着应下我的话,临走前,嘱咐了一句:“记得关好门窗。”
周彦华出门后,我重新穿戴了一番,锁好屋门后,循着周彦华的身影一路跟了过去。
我并不相信周彦华夜里会帮哪位学生解答疑惑,想到那日我在他身上闻到的胭脂香味,我心里如同打翻了醋坛,酸意翻涌。想到他许是与学堂里的某位年轻女学生在夜里相会,我早已坐立难安,只好跟随着他,探个究竟。
周彦华所走路径越来越偏僻,而我却感觉有些熟悉。
这正是前往月老祠的路径。
他半夜与谁相约在月老祠?月老祠多是男女相会的地方,他来此赴约,已令我生疑。
看着他走近月老祠,我突然不敢跟过去看个究竟。
若真是我心中所想,他来此与人相会,我又该如何?
我远远便看见月色下的姻缘树上的红缎带在夜风中飘舞,树上的木牌在风中碰撞出低沉柔和的声音。
曾经,我与周彦华便将彼此的木牌挂在了上面,才成就了如今的这一段姻缘。
最终,我还是进了月老祠。
姻缘树下,周彦华一个人立于清冷的月色下,我愈发茫然了。
就在我纳闷他为何夜里一人来此时,姻缘树的另一端突然传出一道清丽娇媚的女声。
陈秀梅!
即便陈秀梅不再在我面前出现,然而,她的声音却从未从我脑海中抹去,竟似生根了般。此刻,听到她的声音,我慌乱地躲在了月老祠的侧墙后,探头去看时,从姻缘树背后缓缓走出来的人,正是陈秀梅。
想不到许多日子不见,她竟出落得愈发美丽了,盈盈一笑,那对望着周彦华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色。
原来,周彦华夜里与人相会的竟是陈秀梅!
我心如刀绞,跌坐在地上紧咬唇角,好容易忍住没让自己哭出声,陈秀梅娇滴滴的声音便已响起。
“先生果真念旧情,也在意学生的生死,这不,果真来赴约了。”
我闻声望去,周彦华依旧背对着我的方向,陈秀梅娇柔的身子却面对着我,站在他身侧,微微倾身,便靠在了他的肩上。周彦华不动声色地向旁移了移,陈秀梅噘着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那日她午间来找你时,你不是还抱过我么?怎么今夜就不愿碰我了?”
周彦华道:“你说有从长安来的人要见我,到底是谁?”
陈秀梅不甘地跺跺脚:“如果我不这样说,你是不是就不会来赴约了?”
周彦华侧过身子,不辨喜怒地看着陈秀梅,随即,他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你的手臂没事了么?”
陈秀梅冷哼一声:“我若不使出这苦肉计,你又怎会心软?我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她哪里了?你不是一直想回长安有一番作为么?怎么如今说要留在这里?你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回长安?”
周彦华无奈瞥她一眼,蹙眉问道:“你说说从长安来的那人在哪里?”
陈秀梅扬眉道:“在我家。”
周彦华急不可耐地道:“带我去见他。”
陈秀梅面上隐有怒气:“那人都不愿告诉我她是谁,她是个女的,你告诉我你在长安有没有和你关系特别亲密的女人?”
周彦华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看着陈秀梅说道:“我见了才知道她是谁。”
陈秀梅嘟着嘴,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在长安的相好?你就不怕见了她勾起旧情,你家里那位吃味儿么?”
周彦华没有多说话,带头离开了此地,陈秀梅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心有不甘地抱怨着:“先生,你就不能在这儿多陪我一会儿?你就这么急着去见你从前的相好啊?”
陈秀梅娇嗔耍痴的话语渐渐远去,我并未听到周彦华回应她一句话,我也懒得去听他的回应。
不说他与陈秀梅暗地里的来往,令我心痛到心寒,初听闻有长安的女子千里迢迢来此寻他,我就像似丢了魂一般,而他没有否认陈秀梅的话,即表明他在长安,的确有他牵挂的女子。如今,那女子不畏千难万险找来,这样的情意,他怎忍心辜负?
我并不知晓在月老祠前坐了多久,直到一阵冷风入体,我才动了动僵冷的四肢。起身看向夜色下静静伫立的姻缘树,眼前一时晃过我与周彦华在此挂上木牌的情景,一时又浮现出陈秀梅靠着他的画面,眼中一时酸涩疼痛,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夜风过处,姻缘树上,木牌碰撞出的声音似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我走到姻缘树下,找寻着当日挂上去的木牌,好容易在众多红缎缠绕的木牌中找到熟悉的那枚木牌时,我踮脚解下两块红缎缠绕的木牌,又费了许多力才将缠绕的红缎解开,一路跑到不远处的石桥上,将两块木牌分别扔进了石桥的两侧。
我看着浮在水面的木牌随水流向着不同的方向流去,心里似乎畅快了许多,也空了许多。
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过几家仍有灯火的屋子,偶尔从中听见那家家人之间的欢声笑语,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细细聆听。等晃过神来,才发现脸上又是湿哒哒一片。
我下意识地向曾经的家走去,看到屋内仍有灯火透出,我的心口顿时一暖,轻叩了叩门环,不时便听见轻快的脚步在院中响起,阿娘的声音已出现在门后。
“这么晚了,谁呀?”
我张了张口,只发出一个细哑的破碎音节,所有的声音竟堵在了嗓子里,难受得想哭。
阿娘打开院门看到门前的我,双目瞪圆,一脸难以置信:“淼……美珠?儿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呢?你怎么……怎么哭了?”
说着,阿娘已拉过我的胳膊,将我往院中拖了一步。
看到阿娘慈爱的容颜,我终于哭出了声,叫了一声:“娘……”
我已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双脚跨进院中,便扑进了阿娘的怀里,所有的情绪化作泪水消融在阿娘的温软的怀抱里。
阿娘一手抱住我的肩,一手轻拍我的背,无声地宽慰着我。直到我慢慢止住哭声,一声声抽泣时,阿娘轻轻抱着我,柔声问了一句:“用过饭了么?”
我擦了擦泪水,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有许多话要说,面对阿娘,偏偏开不了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阿娘抚摸着我的头,笑道:“与周先生闹情绪了吧?他知道你回来了么?”
我摇了摇头。
此时,我却不想听到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对阿娘说道:“娘,我累了,想睡觉。”
阿娘执起我的双手,眯着眼笑得一脸慈爱:“娘送你上楼休息。你的屋子娘一直给你留着呢,就怕你想回家住一段日子。”
阿娘正挽着我的手臂向屋子走去,福多披着一件外衣,睡眼朦胧地靠在门柱上,面露诧异地看着我,懒懒地问了一句:“姊姊怎么大晚上的跑过来了?”
阿娘给他丢过去一记白眼,低声呵斥道:“怎么?不想你姊姊回家啊?这里没你的事,你上楼睡你的觉去!”
福多扯住外衣,露出一脸可怜相:“娘,我可没说不想姊姊回家。只是,姊姊大晚上突然就回来,娘难道不关心姊姊为何回来么?”
阿娘横他一眼:“就你话多!”
许是心真的累了,这一夜,我倒是睡得格外安稳。
醒来时,天光大亮,阿娘已替我备好了清水。我梳洗一番,扫视着这间屋子,果真与我出嫁前一模一样,屋内摆设丝毫未动。
我正坐在铜镜前绾发,镜中却总是出现周彦华的面孔。曾几何时,他也曾多次在镜前为我绾发描眉。仔细想来,这样感人心扉的关怀,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谁知,所有的温柔情深都是谎言,一切美好都已破碎。
不知不觉,脸上又有了泪痕,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多情。
周彦华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他瞒我欺我,我却还在想念他的温柔与关爱。
而他的温柔情深却不止给了我一人。
他多次背着我与陈秀梅私会,如今又有长安的恋人前来寻他,我又算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谎言!
阿娘送来汤粥时,我因没有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阿娘收拾了碗筷,重返房间里,总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并不想给阿娘冷脸,可是,实在笑不出来,只能满脸愧色地看着阿娘。
阿娘心疼地扶着我的头,轻叹一声:“美珠,这夫妻间吵吵嘴是平常事。娘虽不知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但是,你还得回去跟他过日子啊。若周先生过来接你回去,你就听娘的话,跟他回去。两人好好谈一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事实上,我与周彦华并未吵嘴,周彦华更不会知晓我因何回了娘家。若他昨晚回家没发现我的踪影,心里若是在意我,怕是昨夜就会过来寻我了;而他,至今也没有前来,怕是早已没有心思顾及我,一心都扑在他那位长安恋人身上了吧。
阿娘见我冷笑不止,不安地唤了我一声。我收起笑容,淡漠地说道:“他不知道我回来了,也不会关心我身在何处。”
阿娘诧异万分:“你这孩子怎能这般想周先生呢?他若不关心你,怎会深夜里进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