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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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你别不理我啊!”
“你在这里绕来绕去的,不会又迷路了吧?你只要跟我说一句话,我就帮你领路。”
蒋胜在身后喋喋不休,我忍无可忍,有气无力地道:“你能离我远点么?我不想惹人话柄。”
蒋胜听了我的话,喜不自胜地道:“我没有不轨的心思啊。我只是常常听表姊家人谈起你,如今好容易见了真人,与他们说得完全不一样。我倒觉得你跟了我表姊夫……不,你跟了周大公子那个闷葫芦,有些委屈了你。”
我定住脚步,看着他,不耐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胜似乎被我问住了,脸上竟有几分尴尬,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就是想问一句,为何你们都喜欢那些闷头闷脑的书呆子,不觉得无趣么?”
我冷嗤一声:“你很聒噪!”
远处有灯火跳跃,人潮涌动,我快走几步,只想要远离身后喋喋不休的人,没提防撞上了人。
我赶紧道歉,那人却抓住我的衣袖不放,在我耳边小声警告了一句:“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别到处勾三搭四!离三郎远一些!”
这一看,我才知,我撞上的人正是先前见过的钟小姐。
我看她为此忿恨的模样,向后看了看,指了指追上来的蒋胜,好心嘱咐了一句:“你的三郎心有所属,不会看上我这个有夫之妇。钟小姐,让个道吧。”
钟小姐却依旧不放,而是抓着我的手,质问着才站稳脚跟的蒋胜:“姓蒋的,你又看上哪只狐狸精了?”
蒋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两人,彼此却不愿坦诚。我看两人如仇敌相见的场景,为了不受“战火”的殃及,悄悄退开几步,踏上长廊,向着不远处的宴会之地行去。
身后,蒋胜赶忙叫道:“夫人,等等我!”
随后,钟小姐怒气十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蒋胜,你给我站住!老实交代看上了哪只狐狸精!”
蒋胜无奈地道:“你有完没完!你就是那只狐狸精,成不?小姐,我还得赴宴呢,别挡路了!”
蒋胜再次跟上了我,我正要躲开他,钟小姐已追了上来,扯住蒋胜的衣袖,羞怒万分地道:“你……你方才骂谁狐狸精呢?”
蒋胜嫌恶地从她掌中扯回自己的衣袖,向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道:“小姐,这儿人来人往的,别动手动脚的。”
钟小姐却委委屈屈地道:“你少假正经!你从前对我……”
蒋胜立马打断:“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蒋胜对钟小姐从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你别在周夫人面前诋毁我的名声。”
钟小姐用扇子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娇羞地瞋了他一眼,半遮着脸,娇娇滴滴地道:“今晚就饶过你,日后再找你算账!”
这一路上听着两人打情骂俏的话语,我只觉耳朵十分遭罪,想绕开了走,偏偏又是同路,也只能默默在心中想着周彦华。
而我们一行三人终究是来迟了,偌大的宫殿前,宴会早已开始,前来的宾客早已落座,席间觥筹交错,人人谈笑风生。一眼望去,在一片灯火辉煌里,衣香鬓影,青衣飞扬,这样的场景令我有些恍惚。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一道叫声:“周夫人来了!”
顿时,我感觉无数双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我,令我无处遁形。人们像观赏一只从牢笼里放出的金丝雀一样,带着审视探究的眼神,将我从外到里看了个遍。
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我觉得屈辱。
“周大公子的新夫人像是怕生呢,不敢抬头看人呢!”
随着这一道不辨善恶的话语,周围的人立马议论开了,不管好心恶意,听在我耳里皆是嘲讽。
他们不知我是谋逆之臣的女儿,只知我是从山野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是周彦华为报答救命恩情才娶下的女子。
山野麻雀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他们谈论曾经的周家大公子与萧二小姐如何如何般配,如今夫妻分离又是如何如何可惜,感叹我的幸运。
仿佛能得周彦华的眷恋,我便该感恩戴德。
身边有蒋胜为我打抱不平的话,也算是我在这满是讽刺恶意的宴会里,感受到的一丝善意。
我环顾四周,始终未见到周彦华的面目。
蒋胜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引着我在一处无人的假山后坐下,小声对我说道:“我问过表姊,姊夫……你丈夫只露过一面,便被萧家的人叫走了。”
看他因习惯改不了对周彦华的称呼时的懊恼,我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坐,钟小姐在等着你呢。”
蒋胜梗着脖子,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嘴硬地狡辩了一句:“那与我何干!”
这毕竟是两人之间的事,而我与蒋胜也不过几面之缘,我自然不会多说此事。他此时不愿离开,我索性由着他,等他坐不住自然会离开了。
静默中,蒋胜似乎是斟酌了许久,才道:“那些人的话,你其实不必在意的。那些人太肤浅,看不到你的魅力。说实话,你与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看似胆怯乖巧,却敢顶撞我舅母,不像那些小姐夫人死板规矩,颇有趣。”
我笑道:“钟小姐也很率真可爱。”
蒋胜顿时气得跳脚:“我们好好说说话,你怎么总是扯上她啊?”
我向他指了指假山后的一袭衣裙,苦口婆心地劝道:“钟小姐一直等着你呢,你过去吧。”
蒋胜仰着头道:“不去!”
话音才落,钟小姐便从假山后露出一截脑袋,楚楚可怜地看着蒋胜,软软绵绵地唤了一声:“三郎。”
蒋胜低头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这丫头就是事儿多。夫人稍坐,我去去就来。”
蒋胜虽表现得不情不愿,脚下的步子却不慢,绕过假山便扯过钟小姐的手腕,将人带到了另一旁。
人去夜静,我不想再回到宴席,只想一个人躲在此处,没有人会来笑话我,没有人会将我与萧琬比较。
我可以埋头哭出心中压抑的痛苦。
我只窥得长安一隅,所受得打击足以将我多年的信念打碎。
这一刻,我已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与周彦华之间的距离。
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挽留,也打不破世俗的束缚。
如今,我只想回家,回白水乡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哪怕离了周彦华,也不想再待在这个给我无数屈辱和不堪的长安城中。
周彦华,从不属于我。
回了长安,萧琬才是他的良配,他们才是世人眼中的才子佳人。
而我,又算什么呢?
追究我的身世,我们之间甚至还隔着家仇国恨。
我又凭什么抓着他不放呢?
倒不如就此成全他与萧琬,我一人离开长安,回到白水乡,守着周洲和回忆过完这一生。
只是,离开之前,我还是想要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感受他怀抱的温暖。
老天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在我哭累了走出假山的那一刻,我便在人影重重里,见到了焦急四顾的人。
“周彦华!”
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在我眼中,我的眼里也只有他。
周彦华对着我笑了笑,我的心海早已汹涌澎湃,不再管耳边的议论,张开双臂便向他扑去,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不等他说话,我踮脚捧住他的脸便吻了上去。
我听见耳边一片嘈杂声,心中反而有些报复的冲动。
我就是山野里的女子,没规矩没见识,更不知廉耻。
所以,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心爱的丈夫相拥亲吻。
周彦华自然被我这大胆的举止吓懵了,待我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柔情满腹地说着“我想你”时,他那张映在灯火下的脸染上了几分红,浑身紧绷地任由着我抱着,紧张不安地道:“美珠,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不服气地道:“就是要让这些人看着。”
周彦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我知晓他又要说教,再次抱住他的脖子去吻他。他慌乱地避开,一把按住我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别胡闹!”
“今儿这一趟不算白来啊!开了眼!开了眼!大学士家的夫人果真与众不同啊!”
我听不出这名男子的这句话到底是何意,依旧死死抱着周彦华不肯撒手,周彦华扯了几下,我反而抱得更紧,他也不再与我较劲,只是将脸绷得更紧了,不发一言地将我抱起,冷生生地留下一句:“失陪。”
身后立马有尖细的女声骂道:“呸!真是不要脸的小浪蹄子!人尽可夫!”
听多了他人或轻或重的咒骂,我早已不在意,却是周彦华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向那名年轻的小姐看去,冷瑟瑟地开口:“注意言辞!先前还有谁出言伤害过她,下次开口之前,也请口下留德!”
一众人纷纷噤若寒蝉。
我当真不知周彦华生气起来,对人竟是如此冷漠,一身冰冷气质便让人不寒而栗。
被周彦华一路抱着进了某一处宫殿的房间,我便感受到一阵阵逼人的冷气袭遍全身。
门外有宫装的宫女守着,看着周彦华抱着我进来,竟是颇有眼色地关上了门。
房内香炉内飘出缕缕清香,窗台桌案上放置着馥郁幽雅的兰花。
进屋后,周彦华便放下我,脸色阴沉如水,紧盯着我问道:“怎么回事?”
我含着泪道:“没事,就是想你,情难自禁。”
周彦华一见我流泪,脸色便缓和下来,语气也软了几分:“那也得看看场合,你没听见那些人是如何说你的?”
我抬头争辩道:“在此之前,我也没少听!他们瞧不上我,我就让他们看看,我就是他们说的那般,不知礼义廉耻,配不上你周大公子!”
周彦华双眸骤然冷厉似冰,沉声道:“别再说配不配这样丧气的话!让你受委屈,是我的错!在此待两日,我们便回家。”
我偏头道:“周彦华,我累了。长安是我的噩梦,我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