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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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侯拱手,吴纠则是作礼说:“邢公。”
齐侯淡淡的说:“这么一大早,不知邢公有什么要紧事情?”
邢侯一笑,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今儿一早去找齐公子,宫人说齐公子不在,我便寻了过来。”
齐侯一听,牙根越发的痒了起来,笑眯眯的说:“哦?邢公找二哥有什么要事么?”
邢侯摆手说:“不不,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我第一次来临淄城,想要游览一下这附近风光,正愁没人领路,所以想劳烦齐公子。”
吴纠一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邢侯第一次来,齐国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吴纠笑着说:“并非劳烦,能给邢公引路,是纠的幸事。”
齐侯一听,这怎么行,让吴纠和邢公两个人出去游山玩水,踏春赏景?
齐侯笑了一声,说:“邢公远到是客,孤怎么能怠慢了邢公呢?所幸孤今日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由孤带路,请邢公看看这大好山河?”
邢侯一听,笑着说:“这……这当真过意不去。”
齐侯一脸亲和的说:“邢公不必谦虚,今日日头正好,准备一下出发罢。”
邢侯赶紧应了一声,准备回去换身衣裳,出去游览一番临淄城美景。
吴纠成了陪客,需要陪着齐侯和邢侯两个国君出去游览,吴纠也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突然想到了正用冰拔着的双皮奶,于是便让晏娥带上一些,若是到了外面正好吃。
很快众人就换好了衣裳,准备出去踏青了,因为是随便走走,齐侯并没有坐马车,吴纠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齐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这次换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和他一身黑衣险些融为一体,整个人英俊挺拔,器宇轩昂。
吴纠牵着纠墨走过去,齐侯转头看到了吴纠,笑眯眯的说:“纠儿。”
吴纠听他声音沙哑的一叫,瞬间心头“梆梆”狠跳了两下,正好邢侯也过来,听到齐侯那声“纠儿”有些吃惊。
结果就看到吴纠牵着的那匹白马突然撒开蹄子,撒娇一样跑过去,对着齐侯的手心一阵蹭。
吴纠颇为尴尬的咳速了一声,干笑说:“纠的这匹马名为纠墨,曾是君上的心爱战马,后来赐予了纠。”
邢侯这才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纠墨,真是好名字啊。”
吴纠觉得,这邢侯还挺好糊弄,或也是因为邢侯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翻身跨上马,拉好了马缰,伸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看的出来邢侯也是个爱马之人。
吴纠走过去,拽着纠墨的马缰,好不容易才把狂蹭齐侯的纠墨拽回来,纠墨十分亲近齐侯,都不肯回头,齐侯拍了拍纠墨的马辔头,纠墨这才回过头来,乖乖让吴纠牵着。
吴纠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棒打鸳鸯的“老巫婆”一般,翻身跨上纠墨。
齐侯笑眯眯的说:“走罢。”
他说着,回头对着纠墨招呼了一声,吴纠都不需要催马往前,纠墨就撒开蹄子追上去,与齐侯的马匹并肩而行,吴纠想把纠墨安抚下来,错后一点儿,但是每次错后都会很快赶上去,让吴纠也相当无奈,只好与齐侯肩并肩的走着。
众人出了齐宫,便往临淄城郊外而去,一路穿行闹市,很快便看到了吴纠的小饭馆儿,人声鼎沸的,如今才是早晨,离午膳还有很长距离,却开始排了长龙,手里全都拿着号牌,坐在小饭馆特制的“条凳”上等着牌号,这景观仿佛已然是临淄城里的一大壮景了。
不只是景观“壮丽”,更“壮丽”的只有吴纠知道,那便是从贵族豪绅那里“搜刮”来的粮食,除了分配给伙计们工资,还有留下来的本钱和舍给难民的粮食之外,吴纠再有个小半年时间,就马上可以跻身富可敌国的行列了,而且并非是小国,起码是能顶的上卫国郑国这样的强国。
毕竟来这边吃饭的,可都是最有钱的人,还有远道从其他国家慕名而来的贵族豪绅,天底下最有钱的并非是周天子,也并非是各国诸侯,而是这些贵族豪绅们,只能说吴纠的饭馆儿定位太准确了。
邢国地处周朝的边疆,除了晋国和燕国两个大国,邢国已经是最北端的国家,北面相对贫瘠,而且国家又小,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一面走,一面惊叹。
虽然这景象的主人是吴纠,但是齐侯身为齐国的国君,听邢侯大为感叹,心中还是有不少得意的。
众人被簇拥着,很快出了临淄城门,来到了郊外,出城的时候天色有些阴霾,竟然渐渐下起了小雪,那小雪片子落在身上,很快便化了,落在地上直接吸入了土里,立马不见。
小雪淅淅沥沥的,渐渐转成了小雨,他们并没有坐缁车,也没有避雨的工具,吴纠头发有些湿濡,全都背起来的碎发落下来,湿濡的贴在额上,看起来有几分慵懒的性感。
齐侯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来,披在吴纠身上,说:“二哥身子弱,快披上,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
吴纠本不想接齐侯的披风,不过齐侯很强势,大长手臂一抖,直接将披风披在了吴纠的背上,还欠身过去,伸手将披风直接系上,顺手轻轻摸了一下吴纠的额角,将那雨水蹭掉。
邢侯在一旁看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笑眯眯的说:“齐公和齐公子的感情当真亲厚。”
吴纠心里“嘭”一跳,齐侯笑眯眯的说:“正是,难道邢公和兄弟姊妹的感情不亲厚么?”
齐侯也是相当大言不惭了,连个磕巴也不打,哪个国家的继承人之间感情能亲厚?不是都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行么,基本没有例外。
齐侯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他这兄弟三人,也曾你死我活,逃亡的逃亡,掉脑袋的掉脑袋,大哥诸儿死的时候,齐侯心里根本没有一丝伤感或者惋惜。
邢侯被他这样一问,笑了一声,颇有些苦涩之意,众人很快进了湖边小亭子避雨,邢侯这才说:“我当真是佩服齐公和公子的,说实在的,我和兄弟之间,却没这么好的感情了,唯独有个妹妹……待我是真好,只可惜……”
邢侯说到这里,便没有说,他的眼睛眯了眯,吴纠不好再问,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邢侯提起他妹妹,眼中还流露出一丝悲哀和狠意。
邢侯一向是个爽朗的翩翩公子形象,眼中从没流露出这种狠意。
果然就听邢侯淡淡的说:“我妹妹已经过世了,就在我继承侯位的时候,她被我的兄长抓起来,砍掉了脑袋……”
吴纠听着他这么淡淡的说出口,心里颤悠了一下,那种淡然并不是冷漠,而是心灰意冷,这种感觉吴纠体会过,对亲情的心灰意冷。
齐侯看着他,没有说话,邢侯很快回过神来,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即转头笑着说:“若是舍妹还活着,也该像晏娥姑娘这般年纪了。”
晏娥和子清站在亭子边上,正垂着头侍奉着,结果没来由的突然被点了名字,迷茫的抬起头来,邢侯还向她看了一眼,冲着晏娥点了点头。
晏娥觉得莫名其妙,赶紧又低下头来。
齐侯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伸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下巴,不知在谋算着什么。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总是不停,虽然并非狂风暴雨,但是这样足够淋的透心凉,天气还凉着,齐侯顾忌着吴纠的身子,便打算多在亭子里歇一会儿。
齐侯吩咐下人将席子扑上,摆上了小案,吴纠一看,正好让晏娥将自己之前做的双皮奶拿出来。
双皮奶的小碗放在一个小篮子里,里面儿放了许多冰拔着,确保是凉丝丝的,这天气还不暖和,冰块没怎么化。
晏娥将小篮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呼”一下,一股水汽从里面冒出来,仿佛仙境一样,随即才看清楚里面是几只小碗,小碗没有盖子,里面盛着奶白色的东西,表面结了一层皮,也不知是什么,反正齐侯和邢侯都没见过。
晏娥将碗一只一只拿出来,一共三碗,刚好一人一只,放在三个人面前。
邢侯客气的接过碗,还冲晏娥笑着说:“多谢晏娥姑娘。”
晏娥觉得这邢侯好生奇怪,明明是个贵族,但是比公子还要客气,而且总是叫自己姑娘,晏娥是奴籍,可不是什么姑娘。
晏娥冲邢侯干笑了一下,然后赶紧低头拎着小篮子退开了,邢侯还追随着她的身影看了一阵。
齐侯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又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吴纠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觉得邢侯并非像晏娥说的“油腔滑调”“色眯眯”,其实还挺有理有度的。
三碗双皮奶摆在面前,小碗还凉丝丝的,一摸冰手,子清拿来三把干净精致的小匕,放在同样精致的帕子上,呈上来。
齐侯第一个拿起小匕,笑着说:“二哥,这又是什么名堂?”
吴纠说:“回君上,这甜食唤作双皮奶,味甘爽滑。”
齐侯听不懂什么双皮奶,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他已经总结出来了,吴纠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好吃,便首先用小匕将双皮奶轻轻的戳开一点。
奶冻很滑,上面黏在一起的两层奶皮首先戳开,顺着小匕舀下一小块,在浅口的小匕中,裹着一层蜂蜜的双皮奶晶莹亮泽,犹如凝脂,犹似美人娇嫩的皮肤,除了颜色明艳动人,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奶香和芬芳。
其实是因为这年代没有砂糖和炼乳,所以吴纠打奶和蛋清的时候,特意加入了一些甜酒浆,这样一来羊奶和蛋清的腥味儿膻味都可以去除,又平添了一份酒意,入口层次不会单调。
齐侯有些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他吃香很优雅,看起来十分有教养,眯着眼睛,笑了一声,说:“果然是二哥的手艺。”
邢侯也觉得新鲜,便拿起小匕也舀了一勺尝尝,只觉果然爽滑美味,说不出来的香甜,浓而不腻,甘甜清爽,后味儿浓郁带着酒香,却不醉人。
齐侯也不说话了,轮到吃这个事儿,齐侯立刻动作优雅又迅捷的,几勺子便将小碗里的双皮奶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