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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折锦春-第6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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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一下子抬起了头。
  大书房?
  暗格?
  那不正是她曾经徒劳而返之处么?
  在九浮山静修时,她曾派高翎夜探秦府大书房,却是什么也没搜到。彼时高翎曾说,那暗格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桓子澄的动作好快,且派出的人手也真是厉害。
  “你的人通晓机关术?这样厉害?”秦素看向桓子澄,眸中有着十足的震惊。
  桓子澄好笑似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那十二鬼将之中,有一将名青鬼,师承于宁宗,他对这些奇门遁甲之术略知一二。他将那事物送回来后,我便知道,你,才是我桓子澄的胞妹,至于阿蒲,至鄙至贱,根本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得。”
  秦素怔得一怔,旋即便将头一歪,避开了他的手,沉着脸道:“用不着你来夸我。也用不着你把我与她放在一起比。”
  言至最后,语声已经完全冷了下去,心底里却是窜上了一股股无名之火,几欲将她焚成灰烬。
  阿蒲前世曾拥有的一切,本应是她的。
  只要一想到这些,秦素就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仿若千重大山压着,连喘气都困难。
  即便她一再告诉自己,前事已矣,前事已矣,可是,每当她这样劝告自己时,她前世所历的诸般卑污,便会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几欲使人发狂。
  她本应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那本就是属于她的命运、属于她的人生。
  然而,她的人生却被人给偷走了。
  前世的她两手空空,而这一世,她也几乎错失。
  秦素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真恨不能马上就把俞氏母女给抓到眼前,将她前世所受之苦,十倍还予她们。
  看着秦素那张苍白而又抑着无数情绪的脸,桓子澄的目中,流露出了不易叫人察觉的疼惜。
  “是为兄说错了,为兄跟你道歉。”他用着最柔和的语声说道,就像生怕弄碎了什么易碎之物,神情间竟带着几分小心:“蓁蓁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孩子,无人可比。为兄不该将你和旁人相提并论,蓁蓁莫要生气了,可好?”
  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被桓子澄此刻的表情惊掉下巴。
  这个永远冷着一张脸,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百万两银的都督大人,几曾有过这般小意殷勤的时候?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秦素木然地望向前方,并不说话。
  飞雪飘落,湖面澄澈而静谧。
  这样的画面,似乎能叫人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或许是这景物宁和,又或许是桓子澄的话语令人宁和,总之,她面上的冷漠与麻木,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几分松动。
  “其实,当年缪姬想要掳走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桓子澄的语声响了起来,平静而安宁,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语罢停了停,又和声解释:“想来你也听得明白,那赵氏其实并非你生母,而是桓府姬妾,姓缪。便是她将你盗走的。”
  秦素缓缓地抬起了头。
  今日之所闻所见,都太像一个梦,也太叫人恍惚,恍惚到听见这番话时,她甚至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第1009章 罪应得
  秦素看着桓子澄,怔忡地,茫然地,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我想,你心里一定是吃惊的。”桓子澄的语声很温和,眸光如烛晕,轻拢在秦素的脸上:“在秦家大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一份秦世章手写的册子。那上头,大致写明了他与缪姬结识的始末,更有有两封他与缪姬的亲笔信。便是在看了那册子与信之后,我才知道,当年缪姬想要盗走的人,其实是我。”
  “这是……真的?”秦素语声迟迟,神情茫然。
  那种恍惚的感觉正渐渐离她而去,冷风拂来,有雪片扑上裙裾。
  她垂下头,看着裙角上渐融的雪花,蹙了蹙眉:“那后来……她为何又将我……将十三娘给盗走了?”
  桓子澄叹了一口气,温言道:“蓁蓁是不知道,祖父是个精明谨慎之人,流放辽西之后,他老人家对家中的小郎便都看得很紧,每个小郎身边都有宗师守着。那缪姬原本会些武技,因生得美貌,便被父亲收了房。她是被人以重金收买,要她盗出桓氏嫡长孙——也就是为兄我。只是,那时候我身边守着哑奴,又有孟宗并鲁宗在侧,缪姬几番动心思,却皆是不成。无奈之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你偷了去。”
  秦素静默地听着,只觉得这一切是如此地匪夷所思。
  她不仅是桓氏十三娘,且当年她被人偷走,居然也并非出自对方本意,而是折衷之后的结果。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心底有些许苍凉。
  这就是她的命。
  从降生伊始,她就在旁人的局中,身不由己,一生沉浮。
  “为兄……委实对你不起。”耳畔响起了桓子澄的声音,迟缓而沉凝,似是被什么滞涩:“前世今生,为兄负你良多。蓁蓁生气是对的,你应该好生地恨为兄。为兄不曾尽到兄长的责任,让从前的蓁蓁一生孤苦。为兄……对不住你。”
  秦素回过头,凝目看向他。
  桓子澄也正在看着她。
  那一刻,他的眼底深处,有着一星隐约的水光。
  秦素有些陌生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这个桓子澄,已经让她有点认不出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记忆中的桓子澄,永远镇定如恒,也永远面无表情,即便是笑,也笑得那样高远,让人不得不仰视。
  而现在,他却在她面前露出了如此软弱的一面。
  不是为了桓氏家族,亦非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她。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桓子澄,那一直梗在秦素胸口、堵得她几欲发狂的冰块,似是有了融化的迹象。
  那个瞬间,那双如冰似雪的眼眸中并不曾流出的眼泪,却像是汩汩流进了她的心。
  抚慰地、温和地、轻柔地,滤过重重沟壑,渗透心田。
  目注桓子澄良久,最后,她终是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怪你,你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秦素低声说道,心底微有些涩然。
  她被偷走时,桓子澄也就六七岁而已,他又懂得什么?
  桓家的人找没找她,抑或是有没有尽全力找她,才只六七岁的桓子澄,只怕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她又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呢?
  要怪,也只能怪彼时掌家的桓氏族长以及她的生身父母,这些所谓的长辈们,并没将她当回事。
  秦素的面上,渐渐泛起一个自嘲的笑。
  她果然还不够心硬。
  桓子澄不过是隐隐表现出了悔意,她立时就软了心肠。
  简直无可救药。
  秦素咧着嘴角,垂下了头。
  “纵然蓁蓁不怪,可为兄却不能就此恕了自己的罪。”桓子澄的语声传来,不似方才情绪起伏,而是又恢复了平素的淡然:“从前,为兄一心想着拿下桓氏郎主之位,所思所虑者,皆是那些所谓的国事大事,却从不曾多去关注一下丢了的胞妹,甚至就连那假十三娘入府之后,为兄也从未多看过她一眼,就更想不到她有什么异常了。为兄……确实是做错了,错得厉害。”
  他勾了勾唇,面色微寒:“如今想来,前世的桓氏惨遭大祸,这也许就是老天在施以惩罚,惩罚我桓氏不顾族中幼女受苦,对流落在外的族人不闻不问,只管自己安享富贵,委实愧对士族之名。我桓氏灭门,亦是……罪有应得。”
  他这话说得极重,然听在秦素耳中,却让她心底里的那块坚冰,再度融化了几分。
  望着裙裾上渐已消融的雪花,秦素再度轻叹了一口气。
  如今提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活过的那一生,到底也是真正地存在过了,哪怕她重活一回,那些黑暗泥泞的记忆,亦无法抹煞。
  此时再来追究过往,除了叫人心里发堵之外,再无别的作用。
  前世已然远去,她,是活在当下的。
  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好好地活着,活得尊严骄傲,似乎,也能够感受到点滴细微的温暖。
  此念一起,秦素身上的气息,瞬间便软了下来。
  桓子澄侧首看向她。
  她依然垂着头,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望见她一角秀美的下颌,柔弱、纤细,就像飘落湖面的轻雪,似一阵风来,就要化去。
  桓子澄的心再度钝痛起来。
  前世的这个冬天,她……应该已经被掳去隐堂了罢。
  他有些恍惚地想着,负在身后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这样大雪的天,天气这样地冷,也不知,他前世的小妹妹是不是穿得暖,有没有一口饱饭吃?那些隐堂的人,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桓子澄闭了闭眼,将手按向朱漆栏杆,指骨泛起青白,面容有瞬间的狞厉。
  自知晓她的来处之后,他便再也没去问过李玄度关于隐堂的种种。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这是另有打算,却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他其实……是有一点害怕的。
  害怕触及前世时,她的命运。
  她的命运越残酷,他的自责便会越深。
  尤其是在这一世,眼看着她一步步挣扎着走到了现在,那种自责之感就会越发强烈。


第1010章 无把握
  “其实,我也曾经怀疑过的。”清弱的语声突地响起,是秦素开了口。
  没有了方才的干涩,惘然轻盈,是雪片落上湖面的声音:“在听了胡妪的第二次供述之后,我也曾经想过,为什么,俞氏要在阿蒲的身上,刺下与我相同的朱砂痣?只是后来……我却没往这上头想,因为,前世时,这件事桓家瞒得很死,根本无人得知。而这一世,你也从来没提过。”
  说这话时,她没去看桓子澄,只目注着远处平湖,似是在向着那湖水自语。
  桓子澄的视线也凝在那面湖水之上,语声沉寂:“我一直没和你提,是怕影响了你的心绪。陛下疑心极重,万一你表现有异,他必会派人盯你的梢,那就是陷你于险地了。再者说,此事……亦难开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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