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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折锦春-第5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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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依江二郎君看来,桓大郎能应下此计么?”周大郎问了一句,态度居然有几分讨好。
  江二郎尚未开声,杜二郎便“嘁”了一声,不屑地道:“他不应下又如何?我们一路追击至泗水,却被敌军反困于此。此地一片平野,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若不依我等之计,难道他还能肋生双翅飞出去不成?”
  “有理。”江二郎终于觉得全身都收拾干净了,那恼人的可疑水星也被他用力地擦了好几回,定是拭了去。他随手将巾子丢在了地上,回身向二人一揖:“有劳两位,稍后莫忘了与都督大人说项。”
  “我等省得。”周、杜二将军齐声应是,三个人便并肩踏上了缓坡。
  登上坡顶后,视野稍宽,三人暂停脚步,目注于泗水的方向,眼神闪烁。
  “背水一战啊。”周大郎感慨地拍了拍佩剑,语声却有着几许轻松。
  江、杜二人皆转头看他,杜二郎意味深长地一勾唇:“小心口风。”
  周大郎悚然而惊,忙放低了声音:“我明白。”
  三个人遂不再说话,转身步下了缓坡。
  桓子澄立在坡下背风处,身旁站着个高大的戴风帽的黑衣男子,两个人似正在说话。见了他们三人,他立时便抛下了那黑衣人,上前招呼:“几位将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说这话时,他发上的朱缨在风里飞舞着,似是将他的声音也衬得昂扬起来。
  江二郎在头盔里撇了撇嘴,开口却是一阵爽快直言:“吾等特来向将军请战。”言语间似是不经意地看向了那黑衣人,身形微顿,语转迟疑:“这位是……”
  “哦,此乃我请来的唐国大巫。”桓子澄不以为意地介绍道,复又转向黑衣人示意:“这几位分别是江将军、杜将军与周将军,你且过来见礼。”
  那黑衣人依言上前见礼,动作略显生硬,倒有几分异国人的模样。
  江二郎身形不动,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能晃动人的心:“怎么突然间地就请了大巫过来?桓将军还信这些?”
  周、杜两人亦跟着嘻笑起来,周大郎便道:“怪力乱神,怕是不能信的罢。”杜二郎亦笑着拂了拂衣襟:“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大巫能做什么?”
  他三人言语随意,桓子澄却显得心事重重,此时更是长叹了一声,说道:“本将亦不想信,然当此兵凶战危之际,却也是……”
  他摇了摇头,腰背明显地往下塌了几分。纵然不能观其面色,只看形态举止,却是疲态尽露。
  周、杜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目中看出喜色。
  江二郎却是沉默了片刻,踏前一步,蓦地拔剑,和鞘向那黑衣人的风帽上一挑。
  众人俱皆吃了一惊,那黑衣人更是大惊失色,竟连躲闪也忘了,由得江二郎挑下风帽,露出了真容。
  风帽之下,是一张极为平凡的面容,五官平平,气度更是平平,这样的人,无论你看上多少眼,亦是转身就忘。
  江、杜、周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后二者失望,是失望于这大巫被桓子澄弄得如此神秘,却原来就是个普通人罢了,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蓝发绿眼的怪人;而江二郎之所以失望,则是因为,这大巫还真就只是个大巫。
  “失敬。”他收回长剑,向那大巫点了点头:“久居大都,未曾多见唐人,难免少见多怪。”
  桓子澄身上的气息却是冷了下去,语声如冰:“江二郎君,此举又是何意?”
  “将军恕罪。”江二郎立时说道,语气显得极为真诚:“末将就是好奇罢了,一时没忍住,将军息怒。”
  姿态摆得很低,态度更是堪称谦卑。
  桓子澄明显有些不虞,闻言也只“嗯”了一声,语声越发地冷:“几位联袂而来,想必不是为了见大巫的。却不知为着何事?当真是来请战的?”
  “是。”江二郎沉声应道,态度益发恭谨,就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锐利根本不存在:“我军不能于此处坐以待毙,末将等请于泗水河畔拖住赵军,将军可趁此机会,率大军退往乱石滩。”
  杜二郎此时亦上前一步,沉沉语声似可掷地:“吾等已然堪察过地形,那乱石滩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桓将军可率大军退至彼处,即可据此为要,与赵军缠斗。而吾等则先于泗水边佯败,并分出小股兵马,引赵军前往乱石滩。”
  桓子澄似是听得入神,此时一言不发,那周大郎便又紧接着续道:“待赵军追至乱石滩,吾等事先掩下的一支兵马便可奇袭而至,与将军前后夹击。那赵狗一路奔袭,兵疲马倦,届时定会被我军杀得大败,桓将军亦可一雪前耻,让赵狗瞧瞧我大陈精锐之厉害!”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仿佛那赵军已然伏尸遍地,陈军的将旗已然插进了赵军的营地。


第942章 万寿宴
  待周大郎说罢,一直没说话的江二郎便向桓子澄一揖手,一派大义凛然:“吾等愿领一哨骑兵,为将军断后,拖住赵军。”
  语至此处,略略一顿,与周、杜二人异口同声齐齐说道:“末将等誓保我大陈,护将军安危!”
  这落地有声的话语,似是将北风也激得大了起来,一阵狂风陡然而至,三人身上的斗篷被吹得迎风翻卷,声势之赫然,竟是叫人颇不能小觑。
  桓子澄似是怔住了,旋即踱步沉吟,最终于一棵枯树下僵立良久,方才似是醒过了神,微带激动的语声旋即响起:“此计,大妙哇!”
  江、杜、周三人同时揖手,低垂的三面头盔上,白缨颤巍巍地乱晃,一如他们彼此间匆忙交换的心照不宣的眼神。
  桓子澄却是仰天长笑,上前亲自扶起了他们,扬声道:“不想我麾下亦有虎将智将,天佑我大陈,天佑圣君。”
  他一面说话,一面举手朝天,向着大都的方向长揖不起,江二郎等三人亦随着他一同向大都拜了下去,江二郎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了几许不耐。
  一揖过后,桓子澄直身而起,腰背挺直,一扫方才颓然,伸臂指向了大帐的方向:“几位将军,请随吾去帐中详谈。”
  “请。”江二郎伸手说道,周、杜二人亦同声道“请”,四人一派意气风发,径往主帐方向走去。
  北风呼啸而过,泗水河中的大块沉冰与水浪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而,在这广袤而荒芜的旷野之中,这水声、这风声、这十万大军与车马,却又显得如此地弱小。这接天连地的空阔,似是在用着它的空寂与寒冷,将一切尽皆吞没。
  
  万寿节当日,从一早上开始,那天气就有点阴阴地,将雨不雨、欲雪而未雪,叫人瞧着就觉得不舒坦。
  今年立冬的日子来得迟些,天气倒还不算太冷,只是,那暖手炉子却也是不能不带着了,炭炉子也得烧起来,才能抵去这深秋时节的寒瑟。
  临华殿中,早排起华美的筵宴,梁柱旁边设着青铜瑞兽炉,炉中埋着银霜炭,将整间殿宇烧得暖意氤氲。
  除兽炉外,殿中正置了大大的熏笼,熏笼的下头点着大炭盆,上方则悬着鎏金镂百兽莲座小香灯,里头熏着宫中秘制的撒馥兰香蜡,正是醉宴醒客之佳物。
  秦素穿着一袭天水碧的长裙,发戴金钗、鬓拂华胜,耳上丸着龙眼大的明珠耳铛,广袖下似拢了万缕春风,甫一踏上那红毡铺就的地面,临华殿里便像是立时亮堂了几分,连着那撒馥兰的香气亦艳丽了起来。
  中元帝远远地瞧着自己的女儿,嘴角往旁咧了咧,招手唤道:“来,我儿坐来父皇身边。”
  自惠风殿事后,中元帝便没几日悠闲,镇日里忙得焦头烂额,自觉冷落了娇儿,又记起这是晋陵公主头一回给他庆寿,去年贺寿的人群中,还是只有光秃秃的一堆儿子,如今却多了个娇滴滴的女儿,他心下自是欢喜,今日这宴席便让秦素坐在了他的旁边。
  “谢父皇赐座。”秦素上前折腰行礼,遂坐在了紧挨着龙椅宝座的下首第一席上,举目往四下看了看,掩袖轻笑:“父皇还当真用上了儿臣献的方子呢,这气味父皇可喜欢?”
  中元帝弹了弹发上金冠,微微眯起了眼睛:“撒馥兰之蕴藉,比之沉香却又好些。”复又张眸看向秦素,目中是满满的喜色:“我儿想得周到,孤甚喜之。”
  秦素弯眸而笑:“父皇大寿,儿臣想了半天,也唯有亲手调制的香方,才能勉强算得上是儿臣的献礼。若是去外头买的或是叫下头人做的,便失却心意了。”
  这话说得赤诚讨喜,中元帝很是开怀,抚鬓笑了起来。
  坐在秦素下首对席的乃是大皇子,他与其余三位皇子是依着序齿就座的,顺着玉阶一溜儿向下排开。至于太子殿下,他最近还在病着,今日的万寿宴却也缺席了。
  说起来,中元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看着顺眼的,少了一个太子殿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更不曾责骂过太子半句,大约在心底里,他是恨不能所有成年的儿子都病重将死才好。
  此刻,见秦素与中元帝说得热闹,大皇子夫人梁氏便将巾子拭着唇角,眸蕴笑意地看着秦素:“皇妹妹这是献了什么香方子?我就说进殿之后闻着这里头的香气特别好闻呢,却原来这撒馥兰还是皇妹妹亲手调的,真真难得。”
  秦素理了理衣袖,一脸地悠闲:“皇嫂嫂过奖了,这其实也不难,只消将沉香、冰片、檀香、龙涎、叭、麝香,并排草须、合油、甘麻然、榆面、蔷薇露这几样,各取合适的量,再揉上些许蜡油,便能制成这撒馥兰香烛了。”
  她伸平了广袖,舞蹈似地往四周环了半个圈儿,眉眼便弯起来:“这殿里都是用了这种香烛,倒是比单单熏香饼子味道淡些,又有那烛火烧着,天冷的时候用着,却是暖的。且这香蜡还有一样好处,就是好存放,天再热也不会变味儿,不像那香饼子,天儿一暖,就容易霉变。”
  梁氏颔首而笑,并不言声,一旁的二皇子夫人娄氏便过来凑趣儿:“可不是,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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