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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折锦春-第5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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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除了这些死伤之外,桓家别的人呢?”
  江八娘侧首想了想,便道:“我听我三兄说,桓家最小的女儿因身子弱,遭此大灾之后便病倒了,每日里直是汤药不断。因她很得桓公的宠爱,因此桓大郎待这个幼妹也极好,加派了好多人手护着她。”
  秦素闻言,不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不知为什么,听说桓子澄对自家妹妹很是疼爱,她这心里还有点不大舒坦。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便又道:“那赵国刺客到如今也没个消息么?”
  江八娘闻言,面现忧色,点头道:“是的,殿下。我回府之后,母亲还叮嘱我小心些,轻易不要往外头走动。”
  听了这话,秦素心头微微一动,抬眼端详着她的面色,问道:“江夫人她还好么?”
  江八娘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乍乍然地十四妹就死了,母亲很是伤怀,我前两日去看她,她头发都白了几根。”
  秦素忖了片刻,便问:“江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这倒不曾。”江八娘摇头说道,面色仍旧很是沉静:“十四妹身子娇弱,自去了避暑山庄之后,虽然有我陪着,可她却总也不开怀。她带着宫人去断崖那里赏景,想来也是想要散散心的罢,可谁想老天却偏和人过不去,偏要叫十四妹坠了崖,真真是可叹、可惜。”
  一番话滴水不漏,却是将明面儿上的道理都给说全了。
  毕竟,丽淑仪与白芳华她们的死因,已经被中元帝金口说成了“不慎坠崖”,江家的人就算有所怀疑,却也只能悄悄想想罢了,又如何敢真的置疑皇帝的话?
  略停了片必后,江八娘便又淡然地道:“自然,母亲也略说了我几句,说我没有好生陪在十四妹身边,又道我事发当日不该去找她,就算是十四妹命我前去的,我也不该听她的话。母亲到底是长辈,她心里难受,我们身为晚辈便需为之解忧,被说上几句也是该当的。”
  秦素心下了然,便向她一笑:“想来,在江仆射眼中,你这个女儿,怕是比旁的女儿都还管用些。”
  “还是要多谢殿下厚爱。”江八娘便笑着说道,看向秦素的视线中含着感激:“父亲确实曾向母亲提过,说是我在宫中与殿下极为交好,他很欢喜。”
  秦素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百般滋味,一时难以尽述。
  自听闻杜十七知晓了江三娘的真实身份后,只怕江仆射对这个女儿,已然是完全地放弃了。
  江三娘的死,在他看来是十分识趣之举,他可能还会暗自庆幸。相较而言,江八娘虽是庶出,但却独独得了公主青眼,如此有用的女儿,江仆射自会高看一眼。
  而有了江仆射这个一家之主表态,江夫人也就只能在言语上责怪江八娘几句罢了,就算想要迁怒于这个庶女,却也要忌讳着秦素与江仆射这两尊大佛。
  此时,便闻江八娘又道:“在此还要多谢殿下,趁着外头大乱之机,替我把柳妪叫进了宫来。”语罢她便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向秦素行了一礼。
  秦素倒也没去扶她,只笑着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到底你才失去了一个姊妹,想是心情郁郁,我把柳妪宣进宫来陪伴于你,终究还是为了我自个儿罢了。你想啊,若是我身边的伴读整天板着张脸,我不也没趣儿么?”
  这话说得江八娘笑了起来,那眼中的感激之色亦是更加地浓。
  她身边的柳妪进了宫,江夫人若是再想拿捏她,已经相当难了。而没有了这层掣肘,她委实有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那郁结了十来年的心,竟是前所未有地舒畅,此刻自是开怀。
  问得了桓氏近况、并得知桓子澄那一边毫发无损之后,秦素便也放下了心思,只安心呆在宫中,静待着这阵风声过去。
  时间很快便到了秋分,玄都观枫林渐染,直映得半山灼烈。
  随着时日渐渐过去,那赵国刺客始终杳无音信,很多人都猜测,他们定然已经离开了大陈,于是,这大都城中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歌舞升平。
  不过,这安逸的日子没过上多久,朝堂上便又出了件大事。
  便在秋分的第二日,中元帝便御笔书写了一面“孝义天下”的匾额,赐予了桓氏,并颁下圣旨,御赐桓道非为“忠勇公”。
  一时间,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许是这震动来得太过突然,在匾额并爵位赐下后的数日内,朝堂之上反倒有了种诡异的安静,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安静得几乎有些压抑。
  而那块“孝义天下”的匾额,在赐下当日,便被悬在了桓氏老宅正房的门楣之上。
  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梁柱,秃笔般指向天空,而那匾额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让每一个行经它面前的人,都会生出一种亦荣亦枯的奇异感觉。
  桓子澄立在断壁颓垣之间,仰首望着这块玄漆匾额,面色十分冷淡。
  时近黄昏,苍烟落照,晚风拂过这片荒芜的庭院,焦土之下偶尔露出的细草,在疾风下瑟瑟而颤,似是禁不住这冷风的侵袭。
  “她近来可有动作?”桓子澄淡声问道,一面便俯下身来,就近观察着那棵细弱的小草,似是在掂量着它还能存活多久。


第919章 晓密室
  旌宏稳稳立于侧畔,一头乌发黑得发沉,看上去却是有几分不自然。
  “回主公,自搬回老宅之后,她一共偷跑出来了三次。”她叉手说道,语声沉肃:“其中一次是去司空大人原来的大书房,两次则是去了芜园的书房。”
  “是么?”桓子澄神色淡然地说道,缓缓直身而起,拂了拂衣袖:“她跑去这两处书房,都做了些什么?”
  旌宏闻言,面上便显出了些许疑惑,说道:“她在这两处书房的原址上走来走去,口中嘀嘀咕咕地,像是在按着什么口诀找些什么。而叫人奇怪的是,最后她竟然真的找到了几处隐藏的暗室,十分之……古怪。属下瞧着,她似是对这几处熟悉得很,按动机关也是毫不犹豫,就像是她曾经来过桓府、知晓桓府的一切也似。”
  说到这里,她的面上便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将手抚着发鬓,说道:“说起来,属下在桓府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却还从不知晓,府中竟还有着这些门道。若不是跟在她身后,这些暗室我是一处也不知道的,搞得我这个暗卫头子却是连个小娘子都不如了。”
  她说着似是有些怨气,面上也显了出来。
  桓子澄没说话,唯身上气息冰冷。
  旌宏看了他一眼,便收起了面上的神色,沉声续道:“找到这几处暗室后,她就把每个都打开来看了一遍,过后又原样合上。其后,她就再也没偷跑出来过了。属下瞧着,她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似的,最近吃得也好,睡得也好。”
  桓子澄“唔”了一声,突兀地问道:“紫鬼还是每隔几日来一次?”
  旌宏叉手道:“是,主公。每隔一或二日,阿紫都会过来一趟,给她施一次迷心之术。”
  桓子澄面色淡然地看着远处倾倒的一面围墙。
  青砖早已被烧成了黑灰色,其间还夹杂着泥沙与断木,空气里仍旧有着淡淡的焦糊味道。
  他转眸看向脚下。
  便在他所立之处,在熏黑了的砖地之上,尚余着几许干涸的黑色的血迹。
  “去泗水时,我要把紫鬼带走。”他淡声说道,视线扫过前方那面崭新的、光可鉴人的匾额,面色疏冷。
  “主公要带着阿紫么?”旌宏的面上划过讶然,旋即便又像是有些不甘心,抬头看了一眼桓子澄的面色,小声说道:“阿紫又不通兵法,主公与其带她,倒不如……带着属下。”
  桓子澄原本冰冷的面容上,蓦地便现出了一丝浅笑。
  “程宗这又是动了玩心了?”他问道,语气中不见冷漠,唯有几许无奈。
  旌宏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地,将头垂了下去,拿脚尖儿在砖地上划拉着,期期艾艾地道:“属下也不是要去玩儿。属下就是觉着属下比阿紫要管点儿用。再者说,听说那泗水的冬天极冷,不必下雪,那泥地里就能冻得刀剑都刺不进去。属下倒是有点好奇,那地方到底能冷成什么样儿?”
  对于这位永远长不大的女宗师,桓子澄素来奉行的是“敬而远之”之策的,此刻闻言,他立时便摇头道:“这可不行。程宗还得替我看着那个人,须臾不可叫她离了你的视线。至于紫鬼,她的迷心之术很管用,我在泗水很可能用得着。”
  旌宏的脸往下垮了垮,却也自知多说无益,只得无精打采地道:“好罢,那我就留下便是。”
  桓子澄看了看她,安慰地道:“等京中诸事已毕,我还想请程宗去唐国走一趟,可好?”
  “那敢情好。”旌宏立时笑弯了一双眼睛,手抚发鬓,嫣然道:“到底主公最懂我。”
  桓子澄无奈地摇了摇头,面色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硬,淡声道:“我走之前,宁宗会交给先生一些药,先生便用在她身上罢,让她多睡一睡,好生养神。”
  旌宏便笑着掩唇道:“宁致远这家伙,整天就爱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桓子澄没说话,只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旌宏会意,叉手行了一礼,转身便遁入了渐沉的暮色之中。
  桓子澄立焦黑的砖地上,负手望向了皇城的方向。
  不知何时,一盏晕黄的灯笼在他的身后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仲秋的薄暮。
  他转首看去,便见哑奴提着盏灯笼,正立在瓦砾之上,满目哀伤。
  “哑叔还在难过么?”桓子澄问道,语声冰冷如昔,不带一点情绪。
  哑奴倒也没否认,黯然地道:“想当年,我被老府君带来桓家时,那边的那棵梧桐树还很小,如今它已然长得这样高了,却终是……不曾躲过这场大火。”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仿佛那往昔的岁月已然被这一场大火焚烧殆尽。
  “破陈出新,方能于乱世中求存。我桓氏若想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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