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5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着中细节。
采蓝等人皆是跟在车外步行的,此时便在车外唤:“郎君、女郎,到地方了。”
秦彦婉便打住话头,略掀开车帘看了眼,回道:“到巷口儿了。我之前给陶娘子下过帖儿,想必她会在前头等着。二兄便请先下车吧。”
若是秦彦昭不下车,一会儿就得与陶娟见面,秦彦婉这是从礼数上考虑的,可谓周全。
可是,秦彦昭闻言,身形顿了顿,却是没动,口中的话说得亦极顺:“我也有几日没见师姊了,听说她前些时候身子不爽利,正好也可问候几句,便同妹妹一道儿吧。”
陶娟比他大了一岁,故他以师姊相称。
秦彦婉不疑有他,那马车便也一路驶向陶家大门,果然,陶娟戴着一面半旧的浅蓝幂篱,正立在门外张望,见车来了,便扶着小鬟的手走过来,口中笑道:“我算着这时辰差不多了,果然你就来了,我说……”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幂篱下的眼睛张得大大地,讶然地看着出现在车门边的秦彦昭。
秦彦昭淡定地向她揖手:“师姊,数日未见,可安好否?”
陶娟愣了愣,连忙屈身行礼:“原来秦二郎君也在,我唐突了。”说着便后退了两步,垂手站好。
不知为什么,她此刻的样子,看上去有点不安。
秦彦昭却是状甚从容,扶着车门下了车,又回身去扶秦彦婉,朗声道:“我是陪二妹妹过来的,这一路颇远,我也不放心。”
秦彦婉此时也戴上了幂篱,长至腰际,却是一面素白的软罗,上头没任何绣花,十分简致。
听得秦彦昭所言,她便笑道:“是啊,二兄今日要向陶夫子讨教功课,便与我一同来了。”
陶娟便轻轻“呀”了一声,道:“父亲早上去河边儿散步了,二郎君只怕要多等些时候。”
城西这一处虽是庶民集中,却也有一样好,便是临着长干河。
这长干河乃是大京河的一脉支流,是大都城几处活水之一,河边风景尚算秀丽,陶夫子倒是时常去河边走一走的。
“无妨的。”秦彦昭拂了拂衣袖,安安稳稳地道:“我先去房坐着,师姊叫人给我上杯茶便行了,这一路不短,有些口渴。”说着他便掩口咳了几声。
第823章 见兰花
秦彦婉疑惑地看了秦彦昭两眼,心下有些不解。
方才在车上时,分明也是有茶喝的,秦彦昭偏不去喝,这会子又说渴,真是古怪。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秦彦昭便转向她,皱着眉道:“那莲子茶太甜,只有你们女孩子才爱喝这个。”
秦彦婉闻言,不由有些歉然起来,屈身道:“二兄见谅,这却是我虑得不周,下回叫人在车里多备些清茶便是。”说着又转向陶娟:“有劳陶娘子替我二兄张罗了。”
“小事罢了,二娘子太客气了。倒是二郎君这一路渴着过来,想是不舒服的,我先去房给二郎君沏茶去罢。”陶娟语声自然地说到此处,忽地一顿,停了停,复又添了一句:“嗯……二郎君喝不惯旁人沏的茶,往常几位郎君上课,那茶也是我沏的。”
她倒也没现出慌乱来,只一双眼睛往旁睇了睇,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她素来端庄大方,这样的神情极少出现在她脸上,所幸有幂篱遮面,秦彦婉也瞧不见她的脸。此时闻言,秦彦婉心下倒是越过意不去,柔声道:“那可真是有劳你了,此事原是我的不是。”停了停,又款声笑道:“如此,我先去里头等你便是。”
“怠慢二娘子了,还请勿怪。”陶娟的礼数十分周全,召手唤了个小鬟过来,吩咐她:“你带着秦家二娘子去里头坐坐,我一会儿便来。”
说着又向秦彦婉招呼了一声,便扶了小鬟的手,慢慢地去了。
秦彦昭负了两手,眼角的余光拢在那半旧的浅蓝幂篱上,片刻后方才收回视线,转向秦彦婉一笑:“二妹妹这便进去吧,我去房等陶夫子去。”
秦彦婉应了声是,便随着那小鬟去了后院儿。
这厢陶娟便当先去了房,先命小鬟去烧水,她则转去了东的梢间,开柜子寻茶叶。
那茶叶皆装在密封的陶罐儿里,共有三个,整齐地堆在柜中。陶娟取下幂篱,找了个朱漆托盘单手端着,半低了头,一手挪开了正中那只陶罐儿上的封盖,正欲拿木勺舀些茶叶放在瓷壶中,忽听身后有脚步声。
她料是小鬟来回话,也没回头,只弯着眉眼仔细地取茶叶,口中道:“叫你去烧水,你跑这里来作甚?莫不是来讨麦芽糖吃的?”
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随后是男子清沉的声线响起:“师姊,是我。”
陶娟舀茶叶的手,不知怎么就抖了一下,将那茶叶也抖下去了半勺。
凝了凝神,她仍旧舀好了茶叶,方才回身,面上的笑却是平常:“二郎君如何到这里来了?这里堆着杂物,乱得很,郎君还是在前头明间儿等着为好,茶很快便好。”
秦彦昭“唔”了一声,身子却是没动,在阶下站了一会,便问:“听说你前几日伤了风,如今好些没有?”
极简单的问候之语,若不是他的眼神太过迫切的话,这问候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到底他还是这样看着她了,是少年人的热切的视线,并不虚无,而是有了明确的意向。
陶娟怔忡地站着,忽然就觉得,他的眼神像是两汪很深的泉,淌过台矶,淌过竹帘掩映的门楣,淌到了她的跟前。
她的心跳莫名就漏了一拍。
而后,她的面色就苍白了起来,一种迹近于羞耻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漫延了上来。
她苍白着脸去看他,而他的眼神,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执著。是人年少时最的热烈的期盼,有几分孩子气,却又糅杂着男子的沉着。
陶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另一种更蓬勃、更有生机的情绪,陡地冲将上来,仿佛春风吹开了的花朵,瞬息之间就开遍了心田。
她有些迷茫地眯起了眼,亦夹住了那眼底深入泛起的、星星点点的光。
然而,很快她便又淡然下来,回身合上陶罐儿的盖子,“托”地一声之后,便是极淡的一句回应:“我好了,不劳二郎君动问。”
秦彦昭的神情便黯了黯。
只是,他仍旧立在阶下,身子微微前倾着,像是急欲说些什么的样子,嘴也张开了些,仿佛心底深处的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
“女郎,水烧上了。”一个声音忽地插了进来,如一截断刃,倏地一下,便劈开了那些情绪的绵延。
秦彦昭前倾的姿势停顿了片刻,便立直了身体,往后退了小半步。
一旁走来的小鬟却是毫无所觉,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见秦彦昭在此,便笑嘻嘻地屈身行了一礼,复又行至陶娟的身边,伸手便要去接托盘。
“我来吧。”陶娟往旁让了让,仍旧一手端着托盘,又将空着的一手伸向了明间儿:“你去带秦二郎君去明间儿坐着,莫要唐突了客人。”
秦彦昭的面孔瞬间有点白。
随后,他的面上便有了一个苦涩的笑。
客人,这世上大约再没有比这更疏远的称呼了。
“二郎君请随我来。”那小鬟殷勤地上前引路,圆圆的脸上是弯起来的眉眼。
秦彦昭没管她,视线停落在眼前捧着托盘的那个身影上。
半旧的一身衣裙,上白下朱,袖口与领口处绣着雅致的兰花。
他认得那绣花,那是他为她描的花样子。
她穿着他画的兰花,然而她的神情却是冷的,像是离了他千里万里。
见他仍旧不动,陶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现了他在看哪里。
她的面孔忽尔就有些红,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羞恼。
她飞快地将两手都捧在了托盘下面,身子也转了半圈儿,侧着身子向他屈了屈膝:“二郎君好走,我不送了。”
秦彦昭紧盯着她看,那视线里像是杂着极炙热的温度,她面颊上的红在一点一点地加深,却又以更快的度苍白了下去。
再屈了屈膝,她便径自向前,单手挑起了通往耳室的门帘。“刷”地一声,竹帘子掀起又落下,那剪剪一抹丽影,便被这帘子给掩进了房中。
第824章 知稼穑
秦彦昭的面上怅怅地,神情有些怔忡。
夏日的空气,燥热中又有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在这短短数级的石阶之下,却是沉沉地却压将上来。
他心底里那一丝丝的欢喜,在这沉重面前,犹如滴水之于大川。
他半仰着头,一声长叹将吐而未吐,自胸臆间漫起,堵在喉头。
那个霎那,他的面色黯淡得似乎能压住拂面而来的风。
秦彦婉在陶家也就坐了小半个时辰,将秦素转交的信交予了陶娟后,她便告辞了。
陶娟将她送出小小的垂拱门,秦彦婉左右瞧了瞧,便问:“我二兄呢?还在陶夫子那里么?”
陶娟便掏出巾子来拭嘴角,半张脸都被素巾掩了去:“二郎君想是还在房,我叫人去房瞧瞧。”
“不必了。”秦彦婉拦住了她,面上含着一缕笑:“学问为大,等明年我二兄是要回乡参加县议的,别叫我误了他的正事儿。有劳陶娘子找我二兄的童儿来问一问便是。”
陶娟今天像是有些心不在焉,此时亦是面色微微泛着白,应了个是,便命小鬟将秦彦昭的小童唤了过来。
那小童叫阿礼,他倒是提前得了秦彦昭的嘱咐,见了秦彦婉便禀告道:“郎君说了,今日要陪着夫子用午食,饭罢还要再去西市转转,若是得空儿,没准还要去城外庄子上呆两日,叫二娘子莫要等着了,早些回府去。”
自陶夫子进了秦府后,他传授学问的方法却也特别,除却平常的四五经外,他还时常带着学生们去乡下或集市,只说“士子知稼穑,便知百姓疾苦”。
自知晓一升上等谷子要一户贫苦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之后,秦彦昭等人便不大挑吃拣穿了,也晓得体恤府中下人了,看事情的态度与视野也与以往大不一样,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