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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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怎么能就回去呢?”
桓子瑜立时好脾气地笑了笑,哄小孩子似地温言道:“好,好,那你慢一些,莫要摔着了,我扶你进去。”
第816章 藏锋阁
桓十三娘的心情似是极好,连那飘拂的紫色轻纱都像是含着喜意,欢喜地道:“我都想好啦,要给四姊姊和六姊姊挑几枚好看的发簪,九姊姊生得秀气,珠花最合适。我自己也要选个好看的手钏来戴。”
她扳着手指头说着这些,一派天真娇憨。
“行,都依妹妹的。”桓子瑜笑得极温润,扶着十三娘来到了珍宝坊的门边。
此时,那珍宝坊的掌柜早就飞奔了出来,一面点头哈腰地行礼,一面忙不迭地道:“哎哟,稀客、稀客啊,桓四郎君大驾光临,实是小店之幸。这位是十三娘子吧,果然是天人之姿。两位快请进,雅间已经备下多时了,就等着两位呢。”
桓子瑜闻言没说话,十三娘却是笑道:“要让掌柜的难过啦,我四兄一会儿还有事,送我过来了他便要走的,一会儿可只有我一个人在呢。掌柜的若想见四兄,得等他办完了事儿再来接我的时候才行了。”
那掌柜的闻言,连个愣儿都没打,脸上直是笑出花来,迭声道:“无妨的,无妨的,有桓氏十三娘子光临敝店,那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十三娘子且慢慢地挑着,慢慢地等着四郎君来接便是。”
开玩笑,桓家那可是顶级士族,桓十三娘若是要在他们珍宝坊买首饰,那就是个活招牌啊,真是请都请不来的。
桓子瑜此时便拂了拂衣袖,微有些无奈地道:“十三妹妹这是埋怨我呢,为兄可都听出来了。”
十三娘便掩了口笑,乖巧地道:“我就是这么说说罢了,四兄最好啦,一会儿别忘了来接我就是。”
桓子瑜宠溺地看着她,语声越加温柔:“为兄自不会忘了。一会儿你尽管去挑,多给你自己买几样。我瞧你平素也不爱打扮,这可不行,便是母亲也喜欢见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日十三妹妹看中的便都算在四兄头上,一会儿四兄回来了,给你会账。”
十三娘闻言,直是笑得那轻纱也拂起了涟漪,软语娇声地道:“四兄说话算话呀,一会儿可别把我给忘了。”
“为兄知道了,十三妹乖,进去吧。”桓子瑜笑得温润如玉,语声亦如玉相击一般地动听。
听了他的话,十三娘便没再说什么,只向他屈了屈身,便转身扶了沁梅的手,慢慢地走了进去。
桓子瑜便又吩咐一旁的从人:“好生护着十三妹,别叫人冲撞了去。”
那一众仆役侍卫怕不有三四十人,齐声应是,声势倒是颇为惊人,直叫那路上行过的普通庶民避走一旁,又哪里敢去多瞧半眼?
眼见得十三娘在掌柜的陪同下走进了店中,桓子瑜方才展了展衣袖,负了两手,慢条斯理地往前走去。
他并没有叫车,也没骑马,只这样步行向前,身边的仆从也只带了一人。
那仆役样貌极为普通,看去年逾三旬,却又像是不止这点年纪。他穿着桓家二等仆役的服色,低着头跟在桓子瑜身后,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桓子瑜似是也并没什么急事,带着这仆役便不紧不慢地沿着德胜门大街往东走,约莫走了大半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一间名叫“藏锋阁”的笔墨铺子门前。
到得此处,桓子瑜便停下了脚步,仰首看了看招牌,不知自怎么,居然长叹了一声。
人皆道宝剑藏锋,却不知文人之笔便如武人之剑,其笔下锋芒、文章济世,却是远比一柄宝剑来得厉害得多。
他的面上涌起些许感慨,抬步跨进了店中。
然而,甫一进店,这种神情便立时从他的脸上褪去。
“上楼。”低低地吩咐了一声,桓子瑜已是提步踏上了楼梯,面上满是阴鸷。那仆役缩着肩膀低低应了个是,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主仆二人的身影在楼梯口晃了晃,便此消失了去。
诡异的是,自他们进店而始,那藏锋阁里的伙计与掌柜就像是没长眼睛一般,一个个该干嘛还干嘛,竟由得他们登堂入室,恍若未见。
待得到了二楼,桓子瑜已是面沉如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那二楼只一个房间,便在廊道的尽头,桓子瑜想也不想地便直走了过去,抬手便推开了门。
门开处,但见那屋中正立着一个穿褚色衣衫的男子,面色黧黑、相貌平凡,正是张无庸。
一见桓子瑜走了进来,张无庸便立时向他躬了躬身,却并没说话。
桓子瑜也是一声不出,沉着脸负手而入,那仆役跟在他身后走进来,随手便将门掩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就在门扇合拢的一瞬间,桓子瑜的语声便陡然响起,满是怒气的声浪直冲而出,将那墙上的卷轴也掀得动了动。
张无庸面色淡然地立在原处,神情不动,仿若没听见他的话。
倒是那个仆役,此时却是抬起头来,眸光平平,直视着桓子瑜。
“尚书郎是何意?”他突兀地开口道。
微有些沙哑的语声,语气并不如何惊慌,似是对桓子瑜的怒气毫不在乎。而在那张平凡到过目即忘的脸上,是与他的身份绝不相符的沉稳与傲岸。
“你还来问我是何意?”桓子瑜怒意勃发,一根手指头险些便指到他脸上去,“这时候你倒来问我?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
“尚书郎稍安毋躁,且听贺先生解释。”张无庸的语声适时响了起来,那声音仍旧是平淡而从容的,就像此刻他面上的神情,有一种淡极近无的漠然。
“好啊,那就请贺先生来好生解释解释。”桓子瑜怒极而笑,面上的神情堪称狰狞,额角青筋根根凸起,整张脸也涨得通红,“我叫你给大殿下用药,你这药怎么就下到了太子殿下身上?太子殿下与我桓氏是什么关系,你不知么?太子若是有事,我桓氏大计又如何可成?太子殿下如若被弃,我桓氏必受涉及,甚至会有倾家之祸,你不知么?你这眼睛莫不是瞎的,连下个药也会下错地方?”
他几乎有些口不择言,质问声一声高过一声,面上是神情堪称暴怒。
第817章 三雕策
看起来,在这个房间里,桓子瑜已是再无顾忌,言语间极为放肆,全不见方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只是,他的情绪再如何激烈,那个被称为贺先生的男子,却根本不为所动。
只见他将两手朝后一背,昂然道:“尚书郎此言差矣。下药之事并非每一步都经过我的手。那大内禁宫守卫森严,也不是我一介半步宗师可去之处。我将药给那小监之时,分明曾反复向他陈清,要他将药放在大殿下的食水之中。我的任务也就止步于宫外,至于宫内诸事,那就是尚书郎的安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桓子瑜面色铁青,一双眼睛几乎暴突而出,直直盯着贺先生:“照先生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自己却是半点错都没有?”
贺先生只字不语,唯负手站着,腰背挺直。
即使穿着低等仆役的服色,可他的身上却散发出沉稳宏阔的气势,傲然如松柏,竟是对桓子瑜的话来了个默认。
桓子瑜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这贺先生此时的态度,就差明着说这件事全都怪桓子瑜了,你叫他如何不气?
分明他才是主,这贺先生不过是府中一介武人罢了,居然也能拿这么大的架子,他凭的什么?
桓子瑜铁青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极深的怨毒,张口欲言。
“尚书郎且息怒。”张无庸终于开了口,截住了桓子瑜未出口的话语,缓声道:“还请听吾一言。”
桓子瑜张开了的口立时闭上,面色不虞地看向了张无庸。
张无庸一脸淡然地回视于他,面不改色。
桓子瑜的面色却是变了几变,最后终是大力地一拂袍袖,“哐”地一声重重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张无庸上前两步,从容语道:“此时再论对错,为时已晚。且退一步想,此事到底并未造成后果,太子殿下有没有被人下药,此事也还说不准。尚书郎此刻所言,不过是事后的猜测罢了。要依我看,尚书郎也不必庸人自扰,乱了自己的阵脚。”
一听此言,桓子瑜的眼珠子立时又突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长兄已然疑上了我,先生又怎能说我庸人自扰?宫宴结束当晚,长兄头一个就来了蒲园,开口就是八个字‘只此一回,再无下次’。先生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
“尚书郎忧虑太过了。”张无庸很快接口道,语声淡然,语罢便自顾自地走到了一旁的大案前,提起茶壶斟茶,状甚悠闲:“青桓就算疑到了尚书郎身上,他也没掌握实证,毕竟,就在事发当晚,在从皇城回府的路上,阿驹就毒发身亡了,司空大人只以为他得了急病,这府中任是谁也没怀疑到尚书郎的身上。而没了阿驹,青桓又到哪里查去?”
桓子瑜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道:“这难道不是题中应有之义么?难道我们还应该留下阿驹这个活口,让人活生生逮个正着才是?”
说着他便又看向了贺先生,讥讽地道:“万幸的是,这一回的药没下错地方,该死的人总算死了。贺先生真真居功至伟。”语至最后,讥诮之意几乎溢满房间。
贺先生却是看都没看他,仍旧负手立着,就像是他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桓子瑜的眼底划过了浓浓的记恨,一张脸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与张无庸原本的计划是:让桓子澄与大皇子同榻而眠,再被中元帝撞破。事发后,桓子瑜便可顺势向桓道非献计,让其舍桓子澄而救大皇子。
大皇子是几位皇子中实力最强者,其母族更是家资巨万,桓氏若是能借此与之交好,则桓家在皇宫中便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此其一;被撞破丑事的桓子澄,自然也就拿不下散骑郎之位了,而他空下来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