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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折锦春-第4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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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了这世间万事万物。
  秦素倒是有些肃然起敬。
  “是我扰了师父的清静。”她诚心诚意地说道,神情庄重地于座中向归远揖了个手。
  归远向她一笑。
  在这一笑中,他重又变回了方才那个拘谨而慈和的老僧,笑呵呵地道:“殿下言重了。贫僧不过一个扫地僧罢了,陪殿下说说话,亦是贫僧与殿下的因缘。”
  秦素闻言,一时间亦是颇为感慨,轻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师父说,本宫此前寄住的秦家,有一位俞夫人,当年便曾在白马寺静修过”
  缓缓地将俞氏当年携子女静修一事说了,秦素复又笑道:“您说,这是不是特别地巧?本宫认识的人,居然与师父也曾有过数年之缘,偏偏本宫又寻了师父过来说话,这不是天意么?”
  归远面上笑容未变,合什道:“殿下乃是菩萨心肠,好人有好报,这才能打听到故人当年的消息。”
  秦素便笑了笑,摇头道:“这哪里是什么好人有好报,不过是凑巧罢了。”
  说到这里时,她蓦地心头一动。
  在那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纤巧秀气的身影。
  阿蒲。
  那个在德晖堂做事,据说与佛有缘的小鬟,据说,当年便是俞氏从白马寺的蒲团上抱回来的。
  说起来,这件事她已经好奇了许久了。虽然这也并非什么大事,可是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叫她遇见了归远,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机会,解一解心中的好奇?
  这般想着,秦素便沉吟了一会,终是放轻了语声,问道:“师父当年既是与俞夫人相识,我这里倒有一事相询,还请师父如实相告。”
  “殿下但有所问,贫僧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归远说道,语声、态度,皆与方才并无区别。
  他越是如此,秦素对他便越多了几分敬重,先含笑道了声谢,方轻声道:“当年在白马寺时,俞夫人是不是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女孩?”
  听得秦素所言,归远的面上便又现出了几许回忆之色,好一会后,方才道:“回殿下,贫僧记得确有其事。那个小女孩是俞夫人从白马寺外讨饭的流民那里买下的。”
  讨饭的流民?
  秦素面容未动,心下生出了浓浓的狐疑。
  不是说是在蒲团上发现的么?怎么到了归远这里,变成了从寺外流民那里买回来的?
  俞氏做什么要撒这个谎?
  蹙眉思忖了片刻,秦素便又问:“此中详情,师父可知悉么?”


第704章 芦苇深
  见秦素很是郑重地问起,归远便点了点头,缓声道:“此事贫僧还是知道一些的。那几年有些地方遭了水灾,逃出来不少流民,他们进不去上京城,便都聚在了白马寺外讨饭。慧明方丈心怀慈悲,便定下了每日放粥。俞夫人便是在那个时候买下了一个女婴,放在膝下教养,待她甚厚。”
  秦素安静地听着,面上笑容浅浅,心中则是思忖不休。
  除了蒲团之事不大合得上,其他的,倒是和俞氏的说辞一般无二。
  或许俞氏是生怕太夫人亏待了阿蒲,所以才给她编了个与佛有缘的身世。太夫人素来礼佛,有了这个身世,其对阿蒲想来会与众不同些。
  至少,会比对阿欢好一些罢?
  秦素的心里泛起些凉意,复又觉出讥嘲。
  现在的太夫人,应当是不会再拿秦家的什么人去讨好大族了,毕竟,秦家养出了一位公主,水涨船高,青州秦氏的门楣,如今也不算低了。
  思绪如水一般蔓延开来,秦素有些出神地想着这些,耳畔却又滑过了归远的声音:
  “……说起来,那流民一家子却也可怜,便在将幼女送出去后没多久,他一家人因去山上找吃食,不知怎么,一家几口全都掉落了悬崖,竟是无一生还。唯那个被买走的小女孩,却是因着俞夫人的善念,侥幸逃过一劫。”
  秦素猛地回过了神。
  她转眸看向归远,不知为什么,心底里那种不安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师父是说,那个小女孩家里的亲人,后来全都死在了白马寺后山的悬崖下?”她问道,眉心微拢,面上是怜悯的神情。
  归远低诵了一声佛号,无悲无喜地道:“是的,殿下。那户人家流年不利,却是阖家惨死,他们的尸首还是寺里帮着收敛的,丧事也是由寺里出资办的。真真是很可怜的一家人。”
  秦素颦眉不语,心底深处的不安感却是越发强烈。
  东风席卷而来,携着草木清芬的气息,风色苒嫋、鸟鸣轻啭,春光正葳蕤。
  而在山道的这一小方空地上,枯瘦的老僧与绝艳的少女相对而坐,絮絮轻谈,恰如一幅红颜枯骨的写实画卷。
  不知从何时起,阳光被云层遮掩殆尽,苍莽的天穹如盖,包裹着这所以风物而闻名的天下第一道观,亦将大陈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与一位无名老僧的对话,尽皆拢在了它的羽翼之中。
  这一场谈话,持续得比秦素以为的还要长些。
  当那一角灰色的僧袍消失在山路尽头时,秦素方才站起身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阿栗过来。”她轻声唤道,面上的神情仍旧是平静而欢喜的,仿佛方才的对话让她很是愉悦。
  阿栗应声而来,秦素便向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末了又道:“此事就交予你了,速速交代下去。”
  “是,殿下。”阿栗应道,面色颇为凝重。
  秦素便向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事来做做,这日子也好打发。”
  阿栗闻言,面上便也露出个笑来,微有些怅然地道:“殿下说得真对呢。”
  皇宫虽好,却禁锢得人不自由,当年在秦家时,纵然处处受气,却好在不必提心吊胆地过活,不似在宫里,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话更不能乱说。
  “说到底,这天下间能容得女子活得自在之处,本就是不存在的吧。”秦素接口说道,语中满是感慨。
  相较而言,秦家可能更让人舒服些,至少还有秦彦婉、秦彦贞这些姊妹们,她们对她的关心至少是真诚的,远胜这宫里的无数虚情假意。
  秦素怅怅地看了看天,问阿栗道:“几时了?”
  阿栗便向捧时漏的小监那里看了两眼,回道:“回殿下,还没到申初呢。”
  也就是说,离着约定赛花之时,还有半个时辰。
  “走一走吧。”秦素有些懒散地挥了挥手,当先往前行去,口中则笑道:“我听人说,前头有一处小花园,收拾得颇精致,咱们且去瞧瞧。”
  阿栗应了声是,唤了阿桑等人跟上,又命宫人们收拾好椅案等物,众人仍旧围随着秦素,来到了前头不远处的那处小花园。
  这小花园以一面花墙围住,月洞门上也没个匾额,想来是不出名的景致,干脆连名字都没取。
  秦素也不以为意,信步走了进去。
  今日从归远那里听来的消息,与她此前所知大相径庭,她方才吩咐阿栗的事情,便是命她给阿忍递话,派人去上京打听些消息。
  也许是死过一回、又曾做过八年暗桩的缘故,秦素现在看什么都像是阴谋,如今又是本能作祟,将一件明明可以略过不计的事情,也当作一件正事来调查。
  秦素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谓本性难移,她这也算是作下病来了,这前世的病,到这一世还没好。
  沿着花园中的一条碎石小径,秦素漫步往前走着,也没去辨什么方向,唯觉曲径通幽,周遭树影森森、草色青青,比之外头的扶疏春景,另有一番情致。
  欣赏着这别样的春色,她的脚下忽地一转,却是碎石小径已到尽头,拐个弯再看眼前时,秦素不由顿住了脚步。
  眼前竟是一大片茂密的芦苇。
  这片芦苇是在旱地栽种的,此时正是苍黄中微带嫩绿,自秦素的身前铺散开去,在不远处的一小面池塘前做了终结。
  秦素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这地方,她前世时却是没见过的,她前世来到这小花园时,里头并没有池塘,更没有这一大片芦苇。
  原来,这小花园从前是这样的啊。
  秦素微有些感叹地想着,四顾而视,蓦地视线一凝。
  在那片枯黄的芦苇丛中,竟然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此刻正立于芦苇丛中,背向着秦素,安然而立。
  那男子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衫,衣带亦是深深的绛色。虽不能望见他的样貌,然其长身玉立、大袖垂风,乌黑的发髻以一只碧玉冠拢住,只看背影,已是风华绝代。
  桓子澄?!


第705章 朱衣郎
  凝视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秦素微觉讶然,心头划过了几分怪异之感。
  方才还在与李玄度论及桓氏,这一转眼,桓子澄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说起来,穿着朱衣的桓子澄,她还是头一回瞧见。
  方才在筵席上,他的一身朱衣便已经让她诧然而惊了,如今近看,那种怪异之感便越发地强烈。
  凝视着桓子澄的背影,秦素的眼底深处,有着明显的审视。
  桓家今日只来了他一个郎君,亦并无年幼的女郎前来。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目注着眼前那一抹鲜艳夺目的红,秦素的眉心蹙了起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自桓氏回京之后,她每每见到的桓子澄,皆不著白衫。
  何其诡异?
  桓子澄这是穿腻了白衣,所以现在要开始尝试各种颜色的衣衫了么?还是正如她此前的推测,与他失踪的那几天有关?
  秦素心下暗忖着,蓦地却见那朱色的背影微微一动,旋即,一张俊美而清冷的脸,便呈现在了秦素的眼前。
  这位桓氏大郎君,终于转身看了过来了。
  秦素的身后,不出意外地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不消说,这必是阿栗她们发出来的。
  方才在筵席上时,桓氏的座位离着秦素极远,桓子澄又始终半低着头,故阿栗她们并没看见这位青桓的长相。
  如今他陡然露脸,这样一张与李妖孽也不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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