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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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皇子都住在广明宫,如果她想要查明“那位皇子”的底细,倒是可以时常往广明宫里走一走。
此念一起,秦素面上的笑容便越加甜美起来。
有了霍亭淑那件事,去广明宫拜访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给三皇兄赔罪,这个理由,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如果能够在赔罪之余再让其余几位皇子欠她一顿席面,或是向他们讨教书画之类的,想必她很快便会在广明宫混个脸熟了。
秦素的心下喜悦,当然她也不能放松对殿中情形的关注,面上还得端出个云淡风轻的模样来,一颗心倒是掰成了八瓣儿,时间久了,委实有些累。
若非方才从李玄度的视线中得到了些许宽慰,这会儿咱们公主殿下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可就真要跳脚了。
宫宴本就是吃个排场,一道道美馔流水般地呈上来,却也只能空自美味着,并不能真的成为叫人细心品尝的食物。秦素味同嚼蜡地举箸而食,偶尔以极轻的语声与中元帝交谈两句,无论礼数、风度与姿仪,皆是完美无缺。
中元帝越发满意起来。
女儿果然是贴心,不像他那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他瞥了一眼戴着九旒冕的太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此时,太子殿下正在与桓公说话。他二人本就相距不远,如今隔席而谈,看上去神情欢愉,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开心事。
中元帝的眉峰动了动,又将视线放远,好一会后,他才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吕氏族人。
吕家今日来的只有吕时敏一人。他是吕时行的庶弟,原先在上京任职,后吕时行被贬泗水关,中元帝出于不知是补偿还是其他的什么心理,便将吕时敏调进了京城,命他任太子门大夫,管着东宫宿卫,也算是让吕家这个太子母族,与太子走得近了些。
此刻,见吕时敏远远地坐着,莫说凑过来与太子说话了,便是与周遭的人也都没有半句交谈,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吃东西,中元帝原本淡然的笑容,便又加深了一些。
便在此时,忽闻远处传来数声清越的鸣响,却司礼的小监敲响了玉磬。
依时击磬乃是宫里的规矩,意在让宴会的每一个程序都能准确地应在吉时。此时却是吉时已至,到了酒宴收梢之时,接下来便要献上茶果了。
这磬声真如仙乐般动听,秦素当先便轻舒了一口气,搁下了玉箸。
中元帝已是推杯而起,朗笑道:“听说众卿家准备了贺礼,孤这个女儿来得艰难,倒是不好委屈了她去,便叫她在这席上看一看百官的祝贺之心罢。”
众臣闻言自是齐呼万岁,随后便有宫女上来撤下酒席,换上了点心与茶果,众臣的献礼便也开始了。
秦素强捺心神,目注着小监们一起一起地抬进贺礼:玉雕的美人卧、金铸的观音像、薄如蝉翼的七彩纱衣、以奇楠香木制成的手串……无数珍奇有趣的贺礼,一排排地呈现在秦素的眼前,而每一样礼物抬上来前,小监也皆会唱出送礼之人的姓氏官职,一时间直是争奇斗艳,倒也有些意思。
第634章 薛氏礼
秦素端坐于椅上,面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见着有趣新鲜的贺礼,她便笑着点点头;见着华贵富丽的贺礼,她便点头笑一笑;就算是那些明显是拿来敷衍的、既无趣也不华贵的礼物,她也是边笑边点头。总之就是没有好恶,全部笑纳。
她很清楚,今日她就是来给众人观赏的,只要一行一止合乎规矩,她这名声便也传出去了。纵然现在的她对名声根本不介意,但名声越好,她便越容易行事,这也是她不得不承认的。
就在秦素笑得两腮发酸,整张脸都要僵住的时候,终于,那小监唱出了“薛”这个姓氏。
秦素屏住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焦急。
远远地,便见两个小监抬着一样事物,从大殿的另一侧走了过来,那事物的上头蒙着大块的玄色方巾,方巾的边缘垂了下来,露出了绣在四角的流苏。
这是什么鬼东西?
秦素简直要皱眉头。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现在跳起来大喊:“薛大,我叫你给我带的可不是这东西,你到底在干嘛?”
可是,此时显然不是她能够大喊的时候。
不仅不能大喊,她还必须表现得平静而优雅,只能稍稍地抬起头来,将视线往下扫了扫。
终于看见薛允衍了。
这厮此时正一脸淡然的神情,跟以往没半点不同,从表情上根本就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至于薛允衡,却不在他身边。
薛二怎么没来?
这念头在秦素的心底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地,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件蒙着布的事物上。
“陛下,此乃我薛氏所赠贺礼,请看。”薛允衍越众而出,朗声说道。
即便面对着当今皇帝,他的态度也与平常无甚两样,淡静而廓远,仿若山水写意。
这种淡定从容的风度,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众人还是会赏一赏的。
只可惜,这风度绝佳之人却是薛允衍著名的铁面郎君、铁公鸡薛大郎,比他弟弟薛允衡还要难缠百倍,自就任御史中丞以来,一双辣手、一支铁笔,不知弹劾过多少官员,连你在路上随便歪下帽子他都要弹劾,可谓人见人憎、鬼见鬼愁。
见是他走了出来,中元帝竟也不自觉地把身子坐端正了些。
这个铁面无私的御史中丞,偶尔也会来谏一谏皇帝,皇帝在上朝的时候略走一回神,他就要上来讲两句冷话,那话说得吧,也不能说是难听,就是特别地叫人膈应。
见中元帝正襟危坐,一众官员立时人人肃然,就仿佛薛允衍不是来送贺礼的,而是来弹劾谁的。
依常理说,送贺礼这种事情,是论不到薛允衍出马的,而是应当由薛郡公亲自来才行。
只是,打从去年坠马受伤开始,到现在都快一年了,薛郡公的腿伤都还没好齐活,此时自也是不曾露面。而这献礼之人,便换成了万年无表情的薛氏大郎君。
此刻,只见这位铁面郎君移步上前,动作洒然地将那布巾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事物。
竟是一面形状怪异的鼓!
秦素原已失望无比的心,在这一刻又涨满了希望的风。
这么古怪的东西,想必还有后文。
心中如此作想着,秦素已然抬起头来,凝目看向了薛允衍。
“这是何物啊?”想是心情好的缘故,中元帝兴致颇高,不待秦素发问,他已然先问了出来。
薛允衍闻言便躬了躬身,淡声道:“禀陛下,这面圆鼓乃是自大唐而来的一样乐器。臣曾有所闻,说是那大唐的杂耍艺者有一门奇绝之技,能在鼓上以足尖舞蹈,踩踏鼓点之余,更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堪为一绝。臣今有幸,在大都觅得一位唐国杂艺者,恰好身怀此绝技,便此献予晋陵公主殿下。”
“哦,这倒是有趣得很。”中元帝挑了挑眉,看向薛允衍的视线里含了一丝怪异。
他是真没想到啊,素来行事板正到无懈可击的薛氏大郎君,竟然还会送上如此讨巧古怪的贺礼,今儿这太阳难道是打西边儿出来的?
不只中元帝吃惊,众人此时亦皆是满脸愕然,有好些人还拿衣袖擦了擦眼睛。
薛大郎今日之举,简直堪称谄媚!
一定有问题,有大问题!
群臣中有不少心思活络之人,瞬间便联想到了最近听来的一个传闻:
据说,薛大郎与江三娘的婚事,黄了!
薛氏与江氏联姻,这本是一桩美谈,只是那江三娘似是得了重病,看看有不治之相,江家人却也厚道,主动寻到了薛家,请薛家退了亲。
大陈的风气倒还算开明,就算家族中有退亲的女子,只要理由得当,也并不会影响到姊妹们的名声。再者说,那可是位列七姓之一的江氏,他们家的女郎向来以聪慧善治家而著称,是整个大陈最抢手的子妇人选,就算江三娘被退了亲,也丝毫影响不到他家其他女郎的出嫁。
结合这件事看来,薛大郎此举,实是意味深长啊。
他会不会是因为婚事告吹,于是便把目标转向了……公主殿下?!
一瞬间,许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又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薛大郎这脸皮,实在太厚!
什么铁面无私,什么公正无情,却原来骨子里竟是趋颜附势之辈!
那些自以为想明其中关窍的人,立时都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薛允衍,随后又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并露出了“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各路人等的心思变化,对薛允衍根本没有丝毫影响。
他仍旧一脸淡然地站着,凉静的语声似若西风,在大殿中缓缓拂过:“以臣所见,公主殿下尚且年幼,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臣以为与其浪费民脂民膏、将那些金银之物堆满大殿,倒不若以一场有趣的杂耍得来殿下的欢欣一笑来得更好,也更对得起我等身为臣子的本分。”
此言一出,众人绝倒。
还以为薛大郎转性了呢,原来薛大郎还是那个薛大郎,真是一点儿没变。
第635章 鼓上旋
那些方才还欣然于抓住薛允衍把柄的人,瞬间便又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送个东西还不忘拉扯旁人,方才那么多人都是以金银为贺礼的,薛允衍这是要把群臣都给弹劾一遍吗?
铁面郎君,简直可恶!
顷刻间,一众人等看向薛允衍的眼神,已然从方才的鄙夷变成了痛恨或者说是讨厌。
今晚回家定要炖只鸡来吃!
许多人的心里都生出了这个念头。
原因无他,实是因不能啖铁公鸡之肉,唯有以家鸡之肉切齿,方能消胸中块垒。
中元帝此时却是长笑出声,看上去心情仍旧极好,并不以薛允衍之语为忤。
薛家是七大家族中最叫人省心的,薛郡公一病就是一年,薛允衍整天弹劾别人,在朝中连个朋友都没有,薛允衡又是个爱财如命的性子,说起话来和薛允衍一样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