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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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强词夺理了。
顾青放下抱放于小腹前的双手,偏头看巫行云直到把她看的左顾右盼,匆匆丢下句“你下次记得就好”,就更偏向于恼羞成怒的离开了。这么一来,巫行云就忘记了问顾青,为什么她往他体内不要钱的输送真气,而真气却像是石沉大海般的这一本该成为关键的问题。
而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说顾青先前把这具身体给修复的太好了,再加上他先前吐血那两年,可没少吃什么天材地宝,毕竟他都把天山雪莲的花瓣当止咳药了。这些天材地宝的精髓在当初几乎是没被消化的,全都堆积在经脉中了,现在顾青能够把它们最大可能的吸收了……可以说顾青现在的体质是先前拍马都不及的。
非要再形象点形容的话,就拿丹田气海来形容好了。原先他的丹田气海就是被堵塞的小水沟,而现在畅通无比不说,还变成了广阔的湖泊。
在这种情况下,再配合上逍遥派的无量武功绝学,那顾青即便是在面对着堆积如山书籍的情况下,进步甚至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以至于等三个月后,巫行云在用了半成内力的情况下,被小师弟胜了半招后,觉得看什么都是黑白的。
旁观的李秋水顿时就心疼了,她脚步轻盈走过去把巫行云扶起来,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婉转道:“师姐莫哭了——”
“谁哭了!”巫行云是怀疑人生了,可还没有到仰天痛哭的地步,听了李秋水这颠倒是非的话,顿时就炸了,指着李秋水的鼻子就嗤道,“李秋水你个老妖婆别幸灾乐祸,要是刚才换了你来,你肯定比我输得还快!”
李秋水西子捧心感伤道:“师姐你好狠的心,竟是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巫行云刚想反唇相讥,就对上站在不远处小师弟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就想起了他先前那“大一把年纪害不害臊”一说,她噎了好片刻,等顺过气来就眼不见心不烦的冲顾青摆手:“小师弟不是有师父行踪的线索了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爱哪儿哪儿去!
以及这话是大实话,顾青会出了石室来找巫行云做武功上的理论指导实践,就是因为他已经把那庞然大物般的情报资料全都梳理了一遍,进而从里面寻找出了一丁点蛛丝马迹。不过有蛛丝马迹就够了,顾青最开始时就怕什么痕迹都没有,只不过等到巫行云这么不耐烦的赶人后,原本不拖泥带水就要离开灵鹫宫按图索骥的顾青,反而有那么些踌躇起来。
巫行云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就没那么不耐烦了:“小师弟不会是舍不得我和你秋水师姐吧?”哎呦哟。
李秋水闻言垂眸盯着她的手指看,小师弟可不要让秋水师姐失望的好。
“并不,”顾青毫不迟疑的矢口否认,“我只是‘近乡情更怯’。”
巫行云本来因为他的话无名火起,可看他竟然露出几分脆弱和不确定,就冷哼道:“你还有什么好胆怯的,不是说了师父都把你当宝把我们当草了吗?”
“这——”原本有几分黯然神伤的顾青,下一刻就精神奕奕起来,“大师姐这话确实安慰到我了。”
巫行云:“……滚!!”
——这一声吼不可谓不使得“天山鸟飞绝”。
两个月后,大理,不老长春谷。
若说灵鹫宫所在山峰是缥缥缈缈如仙境一般,那不老长春谷给人最深刻的第一印象便是那苍翠欲滴的绿,那是人间少有的绿,那是不老长春谷之绿。
不过同样的,不老长春谷也鲜为外人所知,即便是有人博闻强识知道有这么一处神秘之所存在,他们都不会清楚的知道不老长春谷的详细方位所在;即使有附近当地猎农误打误撞的来到不老长春谷,他们都不会深入到谷中,就会被谷里盘根错节般的小径迷魂着找不到出去的路——这不老长春谷本身就是一个五行八卦阵,走错一步就会全盘皆输。
住在这谷里的人,摆明了就是不想被外人叨扰,偏偏还就有人偏向谷中行了。
谷主倒来了几分兴味,在院中颇有闲情雅致的烹了茶,静待这不请自来的客人。
客人还自带了器具,一个绘有踏雪赏红梅图案的…棋罐,这可比茶杯能装得茶水多得多。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谷主会在看到客人全貌后,大惊失色下打翻了茶杯的根由吧。不仅如此,谷主还不等客人开口,就面无表情的拂了衣袖,回了屋内并把雕花木门关出了晴天一记雷鸣的效果。
“师父……”
顾青抱着他烧制的围棋罐,就站在篱笆墙外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顾青先前和大小师姐说他“近乡情更怯”,并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大师姐的痛苦之上,而是他的真心话,虽然后面顺便达成了叫大师姐怒发冲冠的效果。
顾青正垂着肩踌躇不定时,谷主又折返回来,他毫不为之所动的无视了顾青看过来的祈求目光,就只是把顾青手里的围棋罐给夺走,重新回到了屋内。
摩挲着围棋罐上笔触整体不碎,顿挫有致,画风清雅脱俗的纹路,逍遥子眼睛里流露出怀念的神采来,又透过窗户缝隙看到还在篱笆外徘徊不前的少年,在心里重重冷哼一声,以前不甚是厚颜无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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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逍遥派(8)
知徒莫如师。
只是顾青这次他没有那么脸皮厚,似乎逍遥子不出声让他进门,他就不会死皮赖脸的进来篱笆墙内。
顾青他就那么身形萧索般的站在篱笆墙外,然后拿出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
顷刻间悠扬的箫声响起,逍遥子本来还面无表情的等着看小弟子能吹出一曲什么箫音来,可顾青他吹奏的并不是原先逍遥派存着的被前人谱出来的箫曲,而是一首可以说是他原创的,自己谱出来的,并且倾注了满腔情感的箫曲。
在那箫声中,恍惚间六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像巫行云抱怨的那般,逍遥子对待几个徒弟截然不同的态度,这话半真半假吧,但不可否认的是逍遥子对顾青这个关门弟子的疼爱程度,虽然他常常被气得胸闷。而顾青当时的夭折,对逍遥子的打击是最大的,他常常自诩“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任自逍遥自在,但却挽回不了自己徒弟的性命,这种打击让他一度心灰意冷,于是就有了不过一年就把七宝指环传给无崖子,他自己离开灵鹫宫的事。
现在伴随着不知何故重新回到他跟前的小弟子的箫声,逍遥子再回忆起往事时,缘何不会潸然泪下?
而顾青敛目吹着箫,按在玉箫的手骨节泛白,他暗自调息才让自己的情绪起伏没有那么大。
就在这时,箫音里传递的情感开始过渡到空白六十年后的今宵。
谁都不曾想到这世上还有时隔六十年起死回生的事,而在这期间死了的人毫无知觉,对活着的人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时间总会抚平一切伤痛。
可当这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活过来的人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嬉笑淡然的背后可有着挥之不去的寂寥还有不安,这时候总是渴望着至亲之人的抚慰,哪怕是仅仅是用温暖有力的手掌摸摸他的头顶,告诉他一切都会好。
别不理他,别把他丢在门外。
“……你给我滚进来!”
逍遥子可没了以往风流洒脱的姿态,很是气急败坏的冲着屋外吼道。而原本被他抱在怀中的围棋罐,端庄丰满的罐身上还有水滴滑过,想来是那罐上踏雪赏红梅图里的白雪,见着月光化成了水溢了出来吧。
一定是这样没错。
顾青他收了玉箫,就滚进屋了。
前前后后,可能连一刻钟都没有,这简直和想象的让“孽徒”在门外跪个一天一夜,实在是大相径庭。逍遥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接下来就开始找补回来了,比如说:“为师的那一套茶具,既是摔了一只茶杯,那便是得弃了。”
说着就斜睨着变得异常乖巧听话还黏人的小徒弟。
小徒弟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就说他会再给师父烧制一套茶具,来孝敬师父。
逍遥子本来就只是想为难下小徒弟,他可清楚着他这弟子洁癖症多严重,能叫他亲自烧制个围棋罐,大概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只要小徒弟推脱推脱,逍遥子就稍微矜持下把这件事揭过去,让它不了了之了,哪想到人家“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干脆利落的就应下了。
这下,反而轮到逍遥子略微不自在了。
原本肆意妄为的小徒弟,现在变得这么谨小慎微,做师父的哪能不更心疼?
可逍遥子一时又拉不下脸,把说出去的话给收回来,这一纠结就纠结到顾青去挖土做胎胚时。
逍遥子一路尾随,看着顾青忍着他那越来越喧嚣的洁癖症,脸色变得越发苍白难看,却还是坚持了下来,甚至于还呢喃着“师父莫再恼我才好”,这让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逍遥子更懊悔了。
直到:
“你练了北冥神功?”
逍遥子这句话很寻常,可语气半分都不寻常,配合着他居高临下盯着顾青的神情,很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正在揉捏泥胚的顾青,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氛围,他还用带着求表扬意味的语气说:“师父现在终于发现了吗?我现在体质好转了,可以修炼咱们逍遥派的无上功法了。不过也对,我才只修炼了数月,和师父您老人家的功力相比,不异于一粟比沧海,师父现下才发现绝对是无可厚非的。”
被拐着弯奉承的逍遥子,脸色反而更黑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逍遥子刚刚发现自家小弟子,把他练就北冥神功所炼化的,通常都作为护体真气的北冥真气大部分集中到了双手上,形成了一层保护膜,有效的隔绝了双手和泥胚的亲密接触。
换句话说,顾青他那根深蒂固的洁癖症根本就没有任何好转,以及逍遥子认为他“忍辱负重”只为了叫身为师父的他开怀的情景,全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