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声岛遗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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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军官说:“我提议,立刻秘密逮捕许甬。”
首相说:“在对方还没有露出牙齿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急着动手。当务之急是安排好一切,让少主顺利登上领主之位。权力的顺利交接,是我们大家都要努力的。”
交通相说:“我赞成首相的提议。在这种时候,每一个许氏子弟都有可能蠢蠢欲动,如果我们轻易动手,打草惊蛇,说不定会使局面更加不稳定。”
首相的意见就这样站了上风。
讨论完别的事情后,会议结束。待人群散去,秘书悄悄问:“为什么不提稚之小姐的事?借此机会让他们宣誓效忠,不是更好吗?”
秘书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退役军人,由许洪在军中带出来,兼任保镖,很受信任。
“忠诚是一回事,宣誓效忠是另一回事。”
许洪想起女儿的脸,不由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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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许氏一部分前线部队被抽调走,讨逆军正在休整的部队就往前线调,从获这个时候本该返回前线,奈何父亲将她留下,说是另有任用。
所谓另有任用,不过是给稚之出任贴身保镖罢了。从获从父亲的暗示中明白许氏正面临着权力交接问题,老领主快不行了,少主许洪之女的安危自然得倍加注意。其实,这更像是去做人质吧。
见到稚之后,从获发现稚之比从前丰满了一点。在这种劳心劳力的时候,不应该憔悴得瘦个几斤十几斤吗?
“那头干练的短发,很适合现在的你。”
令从获意外的是,稚之竟然夸起了她的头发。从获是个脸皮薄、受不得人夸奖的人,被这么一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是好,就是长了一点。”
稚之喃喃道,像是突发奇想,她绕到从获身后,“要不,我亲自动手,帮你剪短?”
从获心跳漏了一拍。
“放心,只是在原有基础上剪短而已,不会剪残的。”
一旁的女佣说:“我们小姐有学过理发技能,半个月前就取得了相关资格证书。”
从获眉头深皱。然而,她终究没有办法拒绝。
稚之的剪发手法还算专业,并没有多少次理发经验的从获这么想,她的心稍稍放下,然后产生了点点期待。当然,这些期待完全是为了冲淡悲观情绪而存在的。
“前线的子弹虽然危险,也没后方的争斗要命。”
稚之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出了这句话,从获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从获想要反驳,她想说“前线的子弹同样不长眼睛”、“前线同样难分敌我”,但她克制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没有给稚之任何回应,就像她从来没有听到这句话。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稚之将一截截头发剪短。不是错觉,她看到稚之的手在某一瞬间轻微颤抖。
如果这双手拿的不是剪刀而是枪,会发生什么呢?从获这么想。她的手拿过剪刀也拿过枪,不管拿的是哪一种,手都不可以抖。
稚之的镇定是假的,从获可以很肯定地这么说。虽然出生高贵,经历过所谓的“家族斗争”,到底是没有经历过大事考验的人。不过,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法子让人不悦。
“国满老师说的对,我确实是变了。”
对着镜子看着已经完工的头发,从获的心在滴血,嘴上却是感叹另一件事。她想起国满的话,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心里涌起一丝愧疚。
稚之站在一旁,她没有任何或喜或忧的表现,就那么沉默着,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侍从官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沉默。
一个年轻英俊的侍从官在稚之耳边说了些话,然后退了出去。通过镜子,从获能看到稚之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像是意料之中的释然,然后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她说:“终于会有这么一天,许氏的领主,我的祖父,抛弃了他的亲人。”
从获看着镜子,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声岛纪年570年7月17日上午12时43分15秒,许城许氏领主许泰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八十。当日,许氏少主许洪在已故领主病床前宣布就任领主,成为许城许氏第二十七代领主,许氏子弟、高级文官和军官们齐声宣誓效忠新任领主。
权力交接的过程比预料的要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不和谐的事情,河源那种大动乱更是没有被复制过来。但谁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下暂时的平静,日后的风暴会更加强烈。
稚之在人前表现出了适当的悲伤,她以要为祖父守丧三年为由,推掉了目前的婚事谈判。
从获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觉得不可思议,她向父亲提出要离开许城回到前线,理由是:她是一名军人。在战争年代,军人的价值更应该在战场上体现。出乎意料,父亲爽快地同意了,并且嘱咐她要为河源郑氏杀敌立功。
于是,没有更多的道别,从获踏着秋天的落叶回到了大湾江前线。
☆、女孩
许洪成为许城许氏新任领主后,舆论开始转向以战争手段结束河源目前的不正常状态。一笔又一笔的捐赠款被投入军备之中,一项又一项战争拨款在政府会议上得以通过,一个又一个年轻人怀着建功立业的心加入军队,一篇又一篇宣传报道被发表,战备气氛越来越浓烈。那些发对的声音逐渐被湮没,乃至于让人误以为本来就不存在这种声音。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湾江前线,在这一年最后一场雪到来时,讨逆军官兵第一次横渡大湾江,踏上了久违的故土。这是一个转折点,它被视为这场战争在西南战线上的转折点。
五声岛纪年570年最后一天的夜晚,雪已经停了。
从获匍匐在临时搭建的阵地上,也许再过几个小时,发起总攻的命令就会从总部传来,那时,她就可以跟战友们一起收服“沦陷”的国土,光复河源。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连这难耐的酷寒的天气也不觉得讨厌了。
阵地上的其他人也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讨逆军成立的几年时间里,他们见证了这支军队由少到多、由弱到强。从最艰难的时刻走到今天,他们觉得前途无限光明。现在,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字,就是“前进”。
距离阵地一公里远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小小的,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透过望远镜,讨逆军的一个年轻军官发现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就在那片空地上,在那厚厚的雪地上,停了下来。她蹲下身子,用那带着手套的小手捧起一捧一捧的雪。她跪在地上,用双手把地上的积雪拢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堆。她那被冻得红彤彤的笑脸通过望远镜清晰地传到发现她的年轻军官心里。
“长官,那是人还是动物?”
“是人。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正在空地上堆雪人。”
“堆雪人?这也太诡异了吧。”
诡异?的确是诡异。在这大冷的天,一个小女孩跑到交战双方的阵地中间堆雪人,想想都头皮发麻。年轻军官用望远镜盯了小女孩的脸看了一分钟,最后他确定那不是什么幽灵,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年轻军官成长于许城,对眼下这片土地并不熟悉。据之前的消息,大湾江对岸的郑氏领地上确实有几户散居的人家。也许他们在战争中并未选择逃跑。他们忍受着战火,等待着代表正义的讨逆军士兵来拯救他们。
想到这儿,年轻军官嘴角上扬,心里满是骄傲。然后,他就担心起这些河源郑氏忠诚的臣民的安全。小女孩所在的地方,待会儿发动进攻的时候,会是他们经过的地点。子弹可不长眼睛,年轻军官皱起了英挺的眉。
“你们两个到前面去,把那个小女孩带过来。”
年轻军官对身边的士兵说。
“长官,万一她的父母找不着她可怎么办?”
年轻军官嗫嚅几下,还是说:“先把她带过来,都是同胞,我们不能伤害同胞。”
两个全副武装的讨逆军士兵就向红衣小女孩所在的地方进发了,阵地里有不少人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件事上来,窃窃私语之声立刻不可制止地出现。
从获也注意到这个行踪诡异的小女孩。她想起小时候堆雪人打雪仗的事,那时候她的伙伴是谁呢?想了想,几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浮上心头,这其中竟然有许甬。她不禁想起第一次与许甬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候自己有多大,上几年级,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下过一场很大的雪,校园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很多人跑到雪地上玩耍。从获没有跟大家一起玩,却也心生向往地站在教学楼下观看。
同学们打起了雪仗,那些雪不知怎么地就落在了从获身上,然后不知怎么的从获就变成了被攻击对象。无数的小雪球从四面八方扑向从获,没有目标,甚至没有分寸!渐渐地,从获就觉得吃力,她想要停止这场游戏,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恳求。于是,她以一种类似报复性质的手法扔雪球回敬他人。这场打雪仗就完全变了味。
结束这次“战争”的,是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从获看到一张英俊痞气的脸,心里的好感立刻打了折。之后,她才知道那是一个性格多么恶劣的男生,这更加剧了她的反感。
男生倒是没有要解救从获的意思,那时候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从获,他只是因为这些人在外面打雪仗大喊大叫打扰了他打游戏,所以才会出面制止。但是,“英雄救美”的流言因此传开。
那是从获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惹上这种莫须有的绯闻,她羞于解释,她实在没有办法解释。好在那个男生用抛弃班花拥抱校花的大新闻吸引了舆论的注意力,从获这件事就被人忘在一边了。
正式认识那个男生或者说对那个男生的刻板印象有所改变,是在从获父亲私邸举行的一次宴会上。从获见到了那个在学校里不服管教、桀骜不驯的男生,他在宴会上的表现也没好到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