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篇经典小小说 全-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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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里索夫满意地说。格里波夫把内裤藏入棉袄里。
“还是穿上吧。”
巴格里索夫说。
“不,我不要。”
格里波夫咕哝了一声。他们将尸体放回坟坑中,盖了些石块在上头。初升明月的蓝光照在巨石与稀疏的针叶树林中,显出每一块矗立的巨石,每棵树特异的形状,跟白天的样子都不相同。一切都似乎很真,却又与白天不同。有若世界有第二张脸,夜间的面孔。死人的内裤在格里波夫的棉袄里很暖,似乎不再怪异了。
“我得抽根烟。”
格里波夫梦话般地说。
“明天你可以抽你的烟。”
巴格里索夫露出了笑容。明天他们可以卖掉那条内裤,换点面包,或许还可以换点烟草……。
狗鼻子〔前苏联〕左琴科
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的一件貉皮大衣给人偷走了。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嚎哭了起来。他真心疼这件皮大衣呀。他说:“诸位,我那件皮大衣可是好货啊。太可惜了。钱我舍得花,我非把这个贼捉到不可。我要啐他一脸唾沫。”
于是,叶列麦伊。巴勃金叫来警犬搜查。来了一个戴鸭舌帽、打绑腿的便衣,领着一只狗。狗还是个大个头,毛是褐色的;嘴脸尖尖的,一副尊容很不雅观。便衣把那只狗推到门旁去闻脚印,自己“嘘”了一声就退到一边。警犬嗅了嗅,朝人群中扫了一眼(自然四周有许多人围观),突然跑到住在五号的一个叫费奥克拉的女人眼前,一个劲儿地闻她裙子下摆。女人往人群里躲,狗一口咬住裙子。女人往一旁跑,它也跟着。一句话,它咬住女人的裙角就是不放。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便衣面前。
“完了,”她说。
“我犯案啦。我不抵赖。”
她说:“有五桶酒,这不假。还有酿酒用的全套家什。这也是真的,藏在浴室里。把我送到公安局好了。”
人们自然惊得叫出声。
“那件皮大衣呢?”有人问?她说:“皮大衣我可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别的都是实话。抓走我好了,随你们罚吧。”
这女人就给带走了。便衣牵过那只大狗,又推它去闻脚印,说了声“嘘”又退到一旁。狗转了转眼珠,鼻子嗅了嗅,忽地冲着房产管理员跑过去。管理员吓得脸色煞白,摔了个仰面朝天。他说:“诸位好人呀,你们的觉悟高,把我捆了吧。我收了大伙的水费,全让我给乱花了。”
住户们当然一拥而上,把管理员捆绑起来。这当儿警犬又转到七号房客的跟前,一口咬住他的裤腿。这位公民一下子面如土色,瘫倒在人群前面。他说:“我有罪,我有罪。是我涂改了劳动履历表,瞒了一年。照理,我身强力壮,该去服兵役,保卫国家。可我反倒躲在七号房里,用着电,享受各种公共福利。你们把我逮起来吧!”人们发慌了,心想:“这是条什么狗,这么吓人呀?”那个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一个劲儿眨巴着眼睛。他朝四周看了看,掏出钱递给便衣。
“快把这只狗牵走吧,真见它的鬼。丢了貉皮大衣,我认倒霉了。丢就丢了吧……”他正说着,狗已经过来了,站在商人的面前不停地摇尾巴。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慌了手脚,掉头就走,狗追着不放,跑到他跟前闻他那只套鞋。商人吓得脸色倏地就白了。他说:“老天有眼,我实说了吧。我自己就是个混账小偷。那件皮大衣,说实话也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我赖着没还。我真该死,我真后悔啊!”这下子人群哄地四散而逃。狗也顾不得闻了,就近咬住了两三个人,咬住就不放。这几个也一一坦白了:一个打牌把公款给输了;一个抄起熨斗砸了自己的太太;还有一个,说的那事叫人没法言传。人一跑光,院子里便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条狗和便衣。这时警犬忽然走到便衣跟前,大摇其尾巴。便衣脸色陡地变了,一下子跪倒在狗跟前。他说;“老弟,要咬你就咬吧。你的狗食费,我领的是三十卢布,可自己吞了二十卢布……”后来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便赶紧溜之乎也。
樱树下〔日本〕井基次郎
樱树下埋了尸体!这是可以相信的,因为樱花会开得那么美,真叫人难以相信。我不相信那美,所以这两三天很是不安。不过,现在终于懂了。樱树下埋了尸体。这是可以相信的。不知为什么,在我每晚回家的路上,竟像千里眼那样想起我房间里许多用具中最薄的小玩意儿——安全剃刀的刀刃——你说不懂——我也同样不懂——想来一切都一样。不论什么树,一旦到了盛开状态,就会向周围散发一种神秘气氛,宛如陀螺旋转到完全静止时清澄无比,像优美的音乐演奏往往伴随某种幻觉,像灼热的生殖幻化出光圈。都是会触动人心、不可思议、鲜活生动的美。可是,昨天,前天,让我的心阴郁无比的也是它。我觉得那种美不能相信,反而不安、忧郁起来,觉得很空虚。可是,我现在终于懂了。你可以想像一下,把尸体一具一具埋在这开得绚丽烂漫的樱树下。这样你大概就可以了解让我这样不安的是什么了。马一般的尸体、猫狗一般的尸体,还有像人一样的尸体,都腐烂,长了蛆虫,恶臭难闻;滴上水晶一般的液体,樱树根像贪婪的章鱼,拥抱着它,聚集海葵食管般的毛根吸取那液体。是什么造出那样的花瓣?是什么生成那样的花蕊?我仿佛看见毛根吸取水晶般的液体排成沉静的行列,像梦一样在纤维管中往上爬行。——你干嘛做出这么痛苦的神情?难道不是美丽的透视术?我现在似乎可以凝注眸光观赏樱花,而从昨天、前天让我不安的神秘中获得了解放。两三天前,我走下这儿的溪谷,沿着石块前行,看见水沫中到处有蚁蛉像维纳斯一样诞生,朝溪水的上空飞去。你知道,他们在那儿举行美丽的婚礼。走了一会,我遇见了奇怪的东西。溪水在干涸河滩上围成小水塘。那宛如石油流动般的意外色彩浮满塘水上。你认为那是什么?是几万只数不清的蚁蛉尸体。它们重叠的翅膀毫无间隙地覆满水面,汇聚成光,流泻出油一般的色彩。那儿就是它们产卵之后的坟场。看了以后,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但也况味到挖坟嗜尸者那种残酷的喜悦。在这溪谷中,没有一件东西让我高兴。只有黄莺、大山雀和让白色阳光泛出青烟的嫩叶衍生出模糊朦胧的心象:我需要惨剧。有了这种均衡感,我的心象才会明确。我的心像恶鬼一样渴望忧郁。只有忧郁在心底慢慢形成的时候,我的心才会缓和下来。——你擦擦腋下,出冷汗了没有?我也一样。没有东西会使它变得不愉快,想来一定黏如精液。这样我们的忧郁才会完成。啊,樱树下埋了尸体。根本搞不清楚这尸体的空想由何而来,总之,尸体现在已跟樱树合而为一,不管怎么摇动,也无法从脑海里驱除。现在,我觉得我有权利喝赏花酒,就像村人有权利在那樱树下举行酒宴一样。
再会〔日本〕阿刀田高
和冯君相识成友,是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校园里,樱花正纷纷飘落雪一般白白的花瓣。
“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啊?”我这么一问,坐在我旁边座位上的冯君便露出看起来颇带孩子气的暴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希望能考进医学院。”
“啊?这倒真巧。我将来也想当医生啊。”
“你打算考哪一所大学?”
“目前也只打算考A大学的医学院。你呢?”
“我也一样。”
只不过因为志愿相同,志趣相投,我们立刻便成了挚友。想进入医学院可不容易。我们互勉互励,也彼此竞争。岁月匆匆,不旋踵,高中生活也近尾声,大学入学考试的季节眼看也日渐逼近。我们——我和冯君——也都照当初所预定的,向A大学的医学院报了名。
“拼了!”
“如果我们两个都能上榜,那该多美。”
“准会的。我们在A大学的校园里再会了!”
“好。一定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