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如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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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邝府,邝湖山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小客厅里下围棋,见他们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邝修河叫他更是晃若未闻。
好半晌,手执白子,冷冷地说:“你先下去吧。”
邝修河没动,攥着韩佳音的手倔强地立在一旁。
“难不成你还怕我把韩小姐吃了不成?”抬起头,邝湖山嘲弄地说,声音里已隐含怒意。
第 68 章
韩佳音抬起头,眼神沉静坚定,对着邝修河柔柔一笑,算是安慰。
其实心里忐忑得要命,可看他的样子比她更担心,也只能强作无所畏惧。他走出去后门“嗒”地合上,余音袅袅,嗡嗡只在耳边震动。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浮尘在阳光下蠕动行走的声音,邝湖山自始至终都没看她,垂着头继续双手各执一子,噼啪一路杀伐。
佳音看不懂那些黑白的棋子,又不敢兀自坐下去,只好低首站在旁边,看窗外渗进来的阳光,碧玉盘似的在脚下晃动。心却慢慢静了下来,如纷飞喧嚣的尘埃逐步落定,透在面上,到最后已是沉静如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佳音只觉得一身的重量全挤到脚尖上去了,痛不可抑,渐渐竟成了顶在心头的一根暗针,不得不强打精神才能依旧维持强装的若无其事。正努力地想转移注意力,却不意忽然听见邝湖山问:“琴棋书画,除了书法,韩小姐可还会其他?”
那般的闲话家常,连初见时的剑拨弩张都淡去了,韩佳音微微一愕,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因而也就只有见招拆招,想了想才道:“小时候爸爸喜欢拉二胡,就跟着胡乱学了些。”
“哦,这倒是稀奇。”邝湖山把余下的几颗棋子往盒里一扔,看着她悠然说道:“现在的女孩子,大多都有特长,不是会几首钢琴便是懂点小提琴,尽是西洋玩艺,会二胡的倒很少见。”
口气虽然淡溥,却也温和,就像百无聊赖下只好和路人甲有的没的地搭讪,纯粹是消磨时光。
佳音只好笑笑,说:“也算不上会,勉强能成调罢了。”
邝湖山起身走向茶座,示意韩佳音也坐过去,她正站得累了,索性也不推迟,坐在一旁看着他烧水泡茶。
佳音睡眠不好,所以不太喜欢喝茶,因而就更不懂茶艺。幸好做过一段时间业务,三教九流的东西自也学会了不少,首推的便是功夫茶艺,当初是因为见着好玩花哨,难免就动了些心思去学,但做来做去总是不成样子。邝老爷子却是极精此道的,也像是很享受的模样,一套茶艺做下来,当真是浑然天成,赏心悦目。
茶色清亮澄澈,落在色白如玉的白果小杯里,宛若流光溢彩的琥珀。
邝湖山好似完全忘了韩佳音此来的目的,把她当作一般的客人,话题只围着茶和书法打转。可怜她本不懂茶,书法也算不上精通,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多少章程,还得处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只觉得比当初应酬客户还累。
聊到最后,邝湖山漫不经心似地问了一句:“韩小姐可能猜得出这普洱是多少年的了?”
佳音犹疑,头大如斗,她哪里懂辩识茶的好与坏了?对普洱的了解也仅只限于酒桌上听来的吹弹,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茶色极亮,茶香甘爽,三十年是有了。”
也亏得她不懂,三十年的普洱才能让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三十年。”邝湖山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冷声笑道,“韩小姐眼光不俗啊。”
话里已有了绵里藏针的意味,佳音心下微微一滞,心想该来的终还是要来了吧?只是这铺垫未免久了些。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对方已经接着说:“这茶和酒一样,越久越醇,可是,这人怎么就越久越生份呢?有些人,你养他一辈子,未尝就能和你亲厚一世。”
佳音并不愚钝,多少听出了邝湖山话里的不满,只是父子私事,哪有她插嘴的余地?
邝湖山轻轻叹了口气,倚在沙发上微闭双眼,顿了顿方道:“出去吧,告诉他,这着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算是完胜。把情场当战场,还真亏了他这份良苦用心。他的事,我再不想理,由得他自己做主吧。”
出得门去,邝修河立在楼梯口,一脸紧张的模样,看见她,快步迎上来,仔细地审视着她问:“怎么样,嗯?”
那个样子,活像韩佳音刚刚和人决斗归来,恨不能把她全身肋骨摸遍以确认真的毫发无伤,倒惹得她忍不住失笑:“唉,邝总,我是去和你父亲聊天,可不是去与仇人决斗啊。”
他不理她的调笑,只是很认真地问:“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和她说了些什么?韩佳音发现自己根本就答不出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邝湖山跟她说了些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大学时辛苦熬夜准备考试,抽尽最难的题目,一到考场才发现竟简单得连自己都难以致信。
所以她只能摊开手,看着邝修河怀疑的眼光很无辜地说:“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喝了几壶茶,喝得我现在一肚子都是水。”
在他房间里被他缠得没法,又不想细细叙述,韩佳音只好略略说了一遍。
邝修河听了抵着韩佳音的头沉吟半晌,这才淡淡地说:“但愿他真是不理。”
话里满是不信和忧虑。佳音并不十分了解邝湖山在儿子过去一段婚姻里所扮演的角色,闻言玩笑似地说:“终于明白江河为什么那么多疑了,原来根本就是你给带坏的!”
邝修河却恍似未闻,抬起头捋了捋她垂到额前的头发无声笑笑,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佳音那天在邝府吃的中饭,江河是在午饭时才和邝夫人回来的,他去学钢琴了,小家伙穿着小燕尾服,绅士十足的派头,只是背过身就对她使鬼脸,完全坏尽了奶奶费心给他准备的形象。
邝夫人对她倒没说什么,在邝修河上楼去给江河换衣服的时候,轻描淡写似地提过一句:“这孩子功夫倒是做得足,之前一直以为他要和江河妈妈复婚呢。”
佳音这才明白邝湖山的那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是什么意思,敢情在邝家他一直都拿时方夏当烟幕。
他不惜损害邝湖山的形象将过去那一段婚恋公布以掩盖韩佳音存在的事实,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为时方夏取得正常探视江河的权力,拒绝和傅晓月结婚,wωw奇書网并不是因为他一直深爱着时方夏,而是在为他的另一份感情在争取合适的时间。
说到这里,邝夫人苦苦一笑说:“我和他爸爸不同,时方夏也好,韩佳音也好,他和谁在一起觉得幸福才最重要。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和他爸爸斗气,也该有输赢了。”
第 69 章
斗什么气呢?佳音很好奇,在邝府自是没来得及问,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就提了出来,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好奇,所以选择以最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不用那么小心。”邝修河转头看她一眼,笑,“你不会还没有从和他们谈话的气氛中转过来吧?”
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不想让他想多,韩佳音瞥了他一眼微微夸张地说:“咦,这也能让你看出来?”
说得两个都是一笑。
“其实你妈妈比我想象的要开通,而且还很容易接近。”停了一会,佳音才说。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预演过很多种场景,最狗血的莫过于暴怒的邝湖山将巨额支票直接砸到她脸上,而她则像所有言情剧里面骄傲的女主角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当面将支票撕得粉碎;或者邝老爷子干脆都不屑理她,直接叫人把她赶出邝府,然后她趁机大表心意,立在邝府外面任雨打风吹,作出一副决不回头的架式。
“我好像都还来不及好好表现呢。”说完,她自我调侃似的笑。
邝修河却像没有听到似的,对她的幽默完全视而不见,倒是自我解嘲般,淡淡地说:“她开通么?或者吧。”
那样的冷漠疏离,倒令韩佳音暗暗心惊,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吗?脸上不由自主掠过一丝错愕,他却忽然笑了,腾出手来轻轻在她头上一拍,宠溺地说:“乱想什么呢,带你去个地方吧。”
却是佳音对面邝修河的老窝。他显然搬得并不彻底,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佳音一进门,首先便被客厅的神龛所吓倒,上面供奉的是一个中年女子,黑白的照片虽已有些泛黄,却仍然掩不住她灿若星辰的笑容和绝美的容华。
“这是我妈妈。”邝修河关上门,与她并肩而立,平静地解释。
韩佳音心头剧震,忍不住侧首看他,面露疑惑。
“她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去世的,抑郁症。”他的声音轻淡,带着些微的暖意,像是在回忆旧电影里记忆最深的一个场景,而不是一段痛苦的往事,“她可能很爱我爸爸吧,所以,无法忍受住在越来越大的房子里等一个永远都很忙碌的背影。她出轨了,和一个去家里装暖水管道的工人。”
“我爸爸是她死后才发现这个秘密的,我能想象得出他心里的愤怒,有时候我也能够理解他,他很可怜。可是我妈妈更可怜,我看过她的日记,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要我爸爸每天陪她吃上一顿她亲手煮的饭菜,晚上十二点钟可以回家。她出轨不过也只是为了报复,报复我爸爸为了工作而给予她的冷落。”
“阿姨说我和我爸爸斗气,其实是她错了,我不过是要向他证明,这世上,不只有利益,还有爱情。这是我妈妈在世时唯一想要坚持的东西。”
“第一次见到时方夏,我刚转学到她们班,她是我同桌,疯狂地暗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她给我看她写的日记,那么纯粹的坚持,总让我想起我妈妈,所以她暗恋别人的时候我暗恋上她。”
“我爸爸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倒不是嫌贫爱富,可能他也和我一样觉得,她身上的某种东西很像我妈妈,倨傲、固执、不肯妥协。”
“你知道江河原本叫什么名字吗?邝盛时,我爸爸虽然愿意养他,却不同意让他冠上邝家的姓,所以,江河只好随了他奶奶,改姓江。”
邝修河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我不想和他争,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