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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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过去的十几年、沈萧疏看过这山中的烟岚雾霭并无不同,都是这般宁静到一无所有的景致。对此,他并非毫无责任,他甚至可以算作有意无意的推手。他从未深想他为何会废掉沈萧疏武功,既然能做,那为何不做。初见时的沈萧疏是一条美丽的毒蛇,令他一见难忘,却极其危险。而他生性厌恶超出掌控的任何事物,既然可以把毒蛇变成绕在腕间的无害的丝带,那为何不做。他可以拔掉沈萧疏的毒牙,慢慢剔下他身上光滑而绚丽的鳞片,欣赏他缠在自己指间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已经这般做过,于是他清醒地将沈萧疏和他自己推向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他回过神来,居高临下地打量身边之人,初九平躺在一块扫除了积雪的山石上,同他从冰窖带走时毫无变化。江白眯缝起双眼,搜寻脑海中有关这名年轻道士的记忆,复又摇头,有些叹息地想:可惜了这身好根骨。无怪乎沈萧疏将阙一交给了他,又无怪乎他从这个年轻人的招式里看到沈萧疏剑法的影子。但他的身体已经全毁,恐怕再不能持剑,而阙一早就回到自己手中。他和沈萧疏奇妙的关联被尽数斩断,江白心中仅存的怜悯也随之消失无踪,初九只堪作为钓饵,引诱梅尧君前来。
江白毫不怀疑梅尧君会来,哪怕初九只是一具尸体,梅尧君也会来。
当梅尧君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时,江白丝毫不感到惊讶。
梅尧君的目光牢牢锁在初九身上,没有看江白一眼,开门见山道:“你要什么条件?”
江白拊掌道:“梅公子真是快人快语。”
梅尧君把目光转向他,等他下一句话便说出条件,但江白什么也没说。
两人僵持了许久,江白终于噗嗤一笑,道:“梅公子,你先前总与本座交换条件。但今时不比往日,实不相瞒,今日的你已经没有资格与我交换条件。”
“所以你要怎样?”梅尧君正视着他,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江白轻笑道:“要你的性命。”
梅尧君几日前病得死去活来,心中多少存了几分一死了之的意思,但若要他任人鱼肉,却绝无可能。然而他独身前来,其处境又与任人宰割何异?梅尧君抬了抬眼,问道:“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利处?”
江白大笑,“何必开口必言利处,难道我江白在梅公子眼中就是一个唯利是图之人?梅家几次玩弄于本座,莫非这还不值得本座杀你?”
梅尧君道:“我只是相信宫主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江白道:“这也并不错,不过于情于理,你今日都必死无疑。”
梅尧君垂下眼帘,看向江白身后,那道眼神像雾气一样温柔,他说:“宫主用他引我前来,既然我今日横竖难逃一死,宫主可否在我死前成全了我们?”
“哦?成全?”江白脸上的微笑逐渐扩大,他走到初九身边,缓缓蹲下,然后抬起头,对梅尧君说道,“梅公子以为,本座会这般仁慈?”
梅尧君见他靠近初九,顿时紧张起来,高声道:“你要做什么?!”又怕激怒了他,遂放软语气道,“宫主何苦同将死之人与已死之人过不去?”
江白道:“梅公子这是有求于我?却为何没有有求于人的样子?”
梅尧君咬紧牙关,半晌一言不发。
江白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失了耐心,转眼脸上的笑容变成似笑非笑的阴冷,“不妨告诉梅公子一个好消息。”说到此处,他故意停下,观察梅尧君的表情。
梅尧君似是错愕了一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什么消息?”
然而江白却不予回应,只把目光对向初九。
在这短暂而可怕的沉默中,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涌上梅尧君脑海,梅尧君被它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无暇思考,只得再次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消息?”
江白道:“今日本座去找初九道长时,无意撞见了一个秘密。”
确认与初九有关,梅尧君一个踉跄,脸色猝然苍白,他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听江白继续说道:“另有一位道长也在冰窖内,同初九道长说话。本座无意中也听了一回壁脚,从那位道长的话中看来,”江白注视梅尧君,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尽管梅尧君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但江白却洞若观火。“初九道长并没有死。”
任梅尧君如何猜想,也想不到江白说出口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这实在太过荒谬,人死了,岂能有假;又简直像是一场美梦,是只在梦中存有,是梅尧君夜夜梦中所见。然而美梦从来不是一个好词。梅尧君听了,直想放声大笑,却又鼻梁酸涩,他赶紧用手挡住双眼,心想,定是有风吹进了眼睛。
江白内心无比快意,却也只是一笑,继续说道:“那位道长说,这是清微观龟息散的药效,不知公子对这道家秘药是否有所耳闻?”
“什,什么散?”梅尧君再放下手,双眼已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江白自顾自说道:“许多年前,本座曾经听说过,这种秘药原是供道家高人修炼所用,服下之后,外表与死亡无异,但需再服下解药,便可恢复……”
“哈哈哈哈——”梅尧君突然大笑不止。江白神色不稍变,心中却越发地愉悦。梅尧君笑到精疲力竭,笑到撕心裂肺,笑到猛烈地呛咳起来才渐渐止住,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泪光,说道:“宫主好兴致,竟会编这些说给小孩听的神鬼故事,来骗我这个将死之人。”
江白道:“这传言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些,可惜公子已不能向那位道长证实。”江白慢慢伸出手,单手扼住初九脖子,梅尧君看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忘记了,“那么公子姑且听之,反正也不重要了。”
“放开他!”梅尧君声嘶力竭道。
江白渐渐加重手上的力气,“本座猜想,人被扼断了脖子,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罢。”
“求你放开他!”声线已然颤抖。
江白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明显,这微笑发自内心、绝无伪饰,是江白许久都未有过的微笑。他就知道,哪怕有一线的可能初九还活着,梅尧君就绝不会坐视。
“你要什么?你要什么都可以!”
“本座要什么?”江白反问,然后摇头道,“本座什么也不需要。”除了你的痛苦。江白突然愣住。他为何想看梅尧君痛苦?为何,仅仅是因为梅尧君骗过他?当然不可能。那是为什么?
“不!”梅尧君几乎能听见初九的颈骨在江白手下咯咯作响的声音,这比看到初九尸体更可怕百倍,几乎要将他活生生撕裂。那一瞬间,梅尧君理智全失,不管不顾地向江白奔去。
江白也陷入困顿的苦思当中,一时竟未做出反应。答案骤然浮现脑海,他却不愿正视。几乎是同一刻,梅尧君也想到了,他灵机一动,信口说道:“洗春秋,你是不是要找洗春秋?我知道他的下落!”
“住口!”梅尧君说出了江白最不愿正视的答案,他不愿正视曾被他像天神一样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喜怒哀乐的人、曾被他像玩弄一只宠物一样左右一切的人、曾一切都属于他的人……不愿正视这个人正在左右着他的喜怒哀乐,唆使他去冒险、令他愤怒、带给他……痛。江白从未感觉到这般鲜明的痛,排山倒海、崩天坼地,像泰山瞬间挤在胸腔,像北风透体而过。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对洗春秋会有感情,但他的感情就是一毛不拔,什么也不会给,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从来没能置身事外。
江白心乱如麻,左手一翻,正要一掌击向梅尧君眉心,忽见右眼下白光一闪,在长长的一声剑鸣之中,腰侧悬挂的阙一被人拔出,顺势向上一挑,直直地削断了他的右臂!江白只觉右臂短暂而尖锐地一痛,事情发生得太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是血花四溅,紧接着右臂脱体飞出。
“咳咳……”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初九一手捂住剧痛的脖子,一手杵着剑,艰难而缓慢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梅尧君见到他站起来那一刻,垒在胸间的沉沉冰山刹那间便消融得一干二净,连日来的悲痛苦楚、岌岌可危的处境,也因这份忽如其来的狂喜而恍惚起来。夜雾、空山、江白,全都从他视线里退去,退到像星辰那般遥远,梅尧君箭步冲过去,紧紧搂住初九。怀抱里顿时被失而复得的温度充满,紧接着眼泪汹涌地涌出眼眶,是积了一冬的雪在第一个春日到来时尽数化作了水,怎么也流不尽的样子。
方才那一剑初九已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被梅尧君缠着,两人一齐软倒在雪地上。他的头埋在梅尧君胸前,后者的眼泪落进他的黑发间,不知不觉自己也满脸是泪。他颈间剧痛,说不出话,哭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江白失了片刻的神,然后便转醒过来,他脸色惨白犹如鬼魅,眼神却似巍峨高山,坚定得仿佛难以撼动分毫,连血淋淋的断臂也未能分去他半分目光。
梅尧君背对着他,能感到他的脚步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静地向自己靠近。
死难当前,两人于沉默间却已彼此会意,横竖不过一死,能死在一处亦不失为天赐之福。梅尧君吻了吻初九的额头,他们抱得那样紧,他日若被人寻见,也该是两具紧抱的骸骨,便好似两株从萌芽时起便相交的藤蔓,枝叶相缠、纵横交错,从生到死都分不清。这是一份苦涩的恩典,然而终究是恩典。总归好过同心离居、各自终老。
忽然,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风声猎猎作响,梅尧君抬起头,看见千千万万细小的白色雪尘从天而降。目光移回正前方,翻腾的夜雾渐渐被乍来的雪浇熄,不远处,有两道陌生身影端然而立。
梅尧君敏锐地发现身后江白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连断臂之痛也未曾让他有过这样的慌乱。不知为何,梅尧君知道为前方这两人的缘故,自己暂时得到赦免。
大风卷动雪花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