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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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难以抑制的不安像树木的阴影笼罩了梅尧君,他本能地挽住了初九的手,想将他往后拖,道:“别去了,十八不会在那里。”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已经迟了一步。前方,一块深色的物体半陷在雪地里,比雪光更加刺眼。初九也看见了,他对梅尧君的话充耳不闻,推开梅尧君的手,向那块不明物体跑去。梅尧君感到一阵绝望,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总有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他、警示他。他松开手,束手无策地看到初九离它越来越近。一行脚步延伸在初九行经的雪地里,在深色物体前戛然而止,这正好组成一个不怀好意的隐喻,仿佛那件物体正是此行的终点。
梅尧君看见初九围着那样东西走了一圈,又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掸掉覆于其上的白雪,拈起它的一角。尾随而至的梅尧君发现那是块残破的衣料,有令人痛心的熟悉感。
初九说:“这是十八身上的。”
梅尧君也蹲下来,仓促地扫了一眼,喉头发干。
初九顿了顿,又说:“上面有血迹。”
梅尧君急于掩饰自己的慌乱,佯作不耐道:“别看了,这就是一块布,哪里能看出是十八的?”
初九只是一味地摇头,并不作答。
他低埋着头,梅尧君虽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那一瞬间,梅尧君宁可用一切和刘堂主交换十八,也不愿面对这样的初九。他还能找出千百种借口用以哄骗初九,告诉他那块布与十八无关、告诉他十八安然无恙、告诉他所有的担忧都只是杞人忧天……但梅尧君一句也说不出口,什么也无法保证。
“初九,我们走罢。”梅尧君扶住初九的双肩,初九浑身瘫软,像个死物,由着他拖拽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初九便重重地往下坠去,梅尧君刚要去抱他,哇的一声,但见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梅尧君的前襟被初九吐出的血液沾染,开出猩红的春花,根须透过衣衫,扎进皮肉,吮吸他的骨血,直到他也变成一具干瘪的空壳。
刹那间梅尧君脑中仿佛天地倾覆,他忘记了一切动作,唯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我对初九做了什么,我对他做了什么?
昨日之事皆是前因,今日之事皆由前定。这便是残忍而公正的天意。
梅尧君回到清微观,因企图杀害刘堂主被关进地牢。
看守地牢的是名清微观的弟子,身形并不算高,却有些嶙峋的风姿,像棵秀丽的青松。说话时,又有些三不着两的俏皮。大约是性子活泼,耐不住寂寞,每隔不久,他便会寻个由头与梅尧君闲扯,往往是他单方面天南海北、漫无边际地诉说,梅尧君与他一墙之隔,却只是充耳不闻。
他走到地牢门口,环视四周,搓了搓手,笑道:“这里原本是一个地窖,简陋了些。”
见梅尧君不说话,他又自顾自道:“好在倒也干燥洁净,不像放大白菜的那间,一整个冬天都是股烂叶子味儿。”说到此处,他嘿嘿一笑。
笑声像是把梅尧君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唤醒,梅尧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还是那万年不变的问话:“你们观主呢?”
梅尧君和初九的奸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名弟子故作沉静,却也掩不住尴尬,他实不知情,只能答道:“观主自回来就不曾露面,别的贫道就不知道了。”
梅尧君本来也没指望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于是又缩回床上。
所谓的床,不过是石头砌成的四四方方的石台,上面铺着凌乱的麦草,外搭一床褥子。至于饮食,原先被软禁时好歹还有几碟菜,现在不过是两只温吞吞的馒头就一碗白水。梅尧君原还振作精神,勉强吃了两日,到后来,既没有初九的消息,又逃离无望,渐渐地万念俱灰。吃得少,手脚也跟着虚软,脑中尽是些闪闪烁烁的杂思妄念,时而浮起,时而沉没。他有时计划逃出地牢,避开观中四处安插的耳目,带走初九回长安去;有时又醒悟过来那些宏图大志不过是痴人说梦,消极得无以复加,他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牢屋顶部的阴影,相信自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不为人知地死去。
然而,第二种构想并非是全然的绝望,更有些侥幸的意味。他想逃避这样的事实——逃避他在选择中放弃了十八,逃避十八遭遇的不测对初九的打击,逃避这一切都是由他亲手铸成,逃避初九极有可能已经从刘堂主那里得知他做过什么……死亡会让他不甘,但愧疚和恐惧又更甚于死亡。而初九迟迟没有消息,让他的焦虑与日俱增。梅尧君备受煎熬、度日如年,偏偏他还什么也不能做。
梅尧君听到脚步声,起初他以为又是那个聒噪的清微观弟子,直到来人开口,他才惊觉对方是刘堂主。
刘堂主绕着牢门啧啧地巡视了一圈,对梅尧君阴恻恻地说:“梅公子,这回可没人能救你出去了。”
梅尧君不说话,只是冷笑。
刘堂主倒也不急,索性在门外坐下,饶有兴致地欣赏梅尧君的处境。梅尧君没力气勃然大怒,干脆闭上了眼睛。门内外,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有些难言的滑稽之感。
过了许久,刘堂主打破了僵局。他说:“梅公子大约还不知道罢?”他故意顿了顿,但梅尧君装出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令他有些失望,“昨日,江白已到了清微观。”刘堂主轻声补充道。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梅尧君惊愕地睁开双眼,对上刘堂主成竹在胸的微笑,又压抑着愤恨、冷冷淡淡地说:“他来做什么?”
这是个问句,又像是随口一提。刘堂主熟悉他一贯的把戏,有意想勾起他似的,说道:“自然是为了向天下武林人自陈清白、开解误会而来。”
梅尧君转过身,朝向墙壁,不无轻蔑地说:“那我便拭目以待他究竟会有一番怎样精彩的说辞,来混淆善恶、颠倒黑白。”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江白随时可以为他带来灭顶之灾,但他此刻满心都被初九占据,如被一叶障目,多装一样东西,都会满溢出来。
后来,刘堂主又耀武扬威、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梅尧君充耳不闻,又陷入一贯的自矜自怜之中,浮泛地想着没头没尾的心事,昏昏然睡着了。
见到江白,这些名流侠客尽管老于世故,一时竟也不知该拿出怎么样的姿态来应对才好,毕竟江白一直以来都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人们只知他突然之间就做了沉檀宫的宫主,却不知他从何而来、是何方神圣;沉檀宫是魔教、沈萧疏是魔头,按理说江白也该是个魔头了,可这来历不明的江白二十余年一直无所作为,既不胡作非为、又无心痛改前非,连带着沉檀宫也一齐销声匿迹,致使陈年旧怨欲报无门,而当人站在面前,却又要迟疑起来究竟该不该向此人讨回旧债。江白的出现,将所有人投入尴尬的境地,使人进退维谷、不得其所,本能地生出幽微的抗拒与敌意。
“江宫主必定知道,近来江湖中有许多关于阁下的传闻。”有人拿捏着措辞,试探地发问。
江白只是莞尔一笑,道:“既然是传闻,那大可不必理会。”
“事出定然有因,江湖中有诸般风言风语,未必都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江白笑道:“不瞒诸位,本座也很是困惑,究竟是谁编织这些无稽之谈,罗织罪名中伤本座。阁下指教的是,追本究源,要紧的是找出这谣言出自何人之口,才能知晓他所为何由。”
众人听他一番话,避重就轻,皆知今日之事势难善了。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聚丰楼遭劫,是梅庄主指认的江宫主。”
堂中鸦雀无声,只有江白故作恍然大悟貌,道:“久闻梅庄主道高德重、深孚众望,也不怪诸位对此深信不疑。”
“江宫主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说梅庄主有意诬陷你,而我等皆是不辨是非、受人蒙蔽之人?”
江白神色不稍变,自若道:“岂敢作此想?只是为探明真相,少不得言语中有所冒犯,诸位大度兼容,想必为武林大局,不会计较于这些细枝末节。”
方才质疑之人被他一席话塞得无言以对,只是讪笑,心中颇有些恨恨。
又有人道:“宫主此言有理。大家皆为找除真凶、安肃武林而来,若有俾于达到目的,吾等在所不辞。宫主既敢孤身前来,想必心中是有几分底气,不知江宫主为解决此事是否早有所计划?”
“自然。”江白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无缘与梅庄主一会,却闻得梅庄主之公子现亦身在清微观,但求一见。”
听到此处,沉默不语的钟宏对身侧之人了然一笑,道:“开始那姓梅的小子说他杀了人,我本来只有四分信,但今日见他巧舌如簧之状,已有八分信了。”
江白阔步走出厅堂,隐约可闻的窃窃私语被他抛诸身后。这一日他已等待了二十年,而他最不缺的正是时间和收拢渔网的耐性。多年以前,那时他未曾遇到沈萧疏,未曾入主沉檀宫,纵使他深谋远虑,也远远料不到今日,彼时他在一次次九死一生后隐隐觉得冥冥之中如有神助,他所思所想将无一例外地落入怀中,只不过是早晚之别。
而今,沉檀宫、沈萧疏已经被他牢牢攥在指间,成为他经年累月苦心孤诣的报偿。极少的时候,他会想起洗春秋,多是在检点往事时随手提起,又轻描淡写地随手放下。洗春秋伴随他十几载枯荣,却只需耗费一年光景便面目模糊。轻而易举地遗忘一个对自己情深义重的逝者,终归是太过薄情,然而逝者不会口吐怨言,洗春秋更加不会。因此江白能够心安理得地将他忘记,又毫无愧疚之情地重新记起,他像是住在他回忆里的情人,常开不败、善解人意,可以随时造访,又可以随时兴尽而去;既不懂得嗔怪,也不会挽留,又像一枚在书页里妥帖收藏的标本。
情人这个字眼,若放在洗春秋身上,总会让江白恍惚,恍惚中又有些可笑——他们如何能算得情人。只不过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