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殿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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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转瞬间,称谓都已变了。华姬还是笑,却打住了他再要说下去的话:“我知道了。”薛明沉默了,毕竟是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察觉。
“还有多久?”
“两个月。”薛明知道,时间一到,谁都会看出来她的变化了。
“那我想再留一个月,公子可否成全?”华姬只是不着痕迹地问,却给了薛明毫无由来的压迫感。
“祭主的吩咐自然是遵守。只是之后,必须出发赶回盛京。”
“谢谢。”华姬站起来,忽然间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她放心不下的,是她唯一的哥哥吧。
这期间,太子自然也召见了四家的家主,南宫复寒之事,还有西门与东方之间的事也多有交流,不提。
华言自受伤已然过了大半月,无大碍。
九凝则是接了琉璃谷的信件,早些日子就离开了东都。
今日大宴。
席间身份最为显赫的便是四家之人。
睿溯封太子,作为伴读也是将来的皇亲,华言说什么也本该随在睿溯左右,只是他郁睿溯的关系——华言不愿惹自己难受,便独自一人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着。
既不饮酒也不与人交谈。
偶尔抬头,也只能隐约见到最前头坐着的睿溯,意气风发。每望一次似乎就越发的遥远。华言知道,宴会盛时,顺帝当朝宣布的太子睿溯的婚事。偶尔有眼尖又不识趣的家伙跑来跟月华言搭话,却见他一脸怆然欲泪,不明所以,悻悻而去。
华言终于忍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辛辣的味道辣得整个胃都难受却不想停下来,不如就这样醉死也好。
恍恍惚惚,周边竟忽然都安静起来,没了半点嘈杂之声,华言抬头,只瞥见一袭白衣从眼前闪过,直往殿前而去。
见那背影,华言忽觉有股相似之感,却在脑中抓不准。
“神殿大弟子薛明见过皇上。”
啊,是他,那日九凝带过来的人。华言意识渐渐清明。
“起来吧。”顺帝摆摆手将他招致身前,不知问了什么话。未过多久,只见顺帝不着声息地叹了口气,薛明行了礼便从殿前退了下去。
再待下去,盛时必是要宣布姬儿与睿溯的婚事,华言想及此便觉得头疼欲裂,他不想听,也不想靠近,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的
竟不知礼数的中途离席。
再灯火通明,再喧闹的声音,走得远了,便也渐渐看不见了。如今在自己眼前的,只是茫然的一片黑暗。
浑浑噩噩,不知方向。
及到回家,华言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回来的。
进了门,却见姬儿独坐在八仙桌前。华言不想开口唤她,转身欲走,华姬却已经出声喊了他。
“哥哥,陪我说说话好吗。”华姬未是平常那般轻快的语调,说话间竟有些沉稳。倒有些不像平常的华姬,只是并不望向他说话,一个人盯着眼前不知何物。
华言却没那番心思,过了今日,名义上姬儿就是太子妃了。再怎么是自己疼爱的妹妹,华言心里都不好过。
“睡吧,哥哥累了。”
对不起,姬儿。
“哥。”姬儿却突然喊住他,偌大的房间里,这一声竟听着凄厉。
华言脚步顿了顿,言语未出,门外却骤然传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像是一把利剑一般划破了夜色。
“给月公子,月小姐请安。月大公突发疾病,请二位随下官前去。”思绪未落,竟然已有人在门外半跪着请行。
身后姬儿从门内走出,经过华言身旁时蓦地转过脸来。那张和华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无限凄楚,只是那一双原本像是水晶一般柔美的紫如今却鲜艳如火。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华言既听不到声音也不会呼吸了。
再不明白的人都该明白了。
“不可能,不会的——”华言表情几近崩溃,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华姬却伸手将他拉住,表情看上去淡淡的,仿佛想要镇定自己兄长的心绪。
“哥哥,爹爹在等我们。”华姬不再像以前那般无忧撒娇,只手拉着仿佛已经变成木偶的兄长,两个人手心都是冰冷的,握得再紧都没有一丝热气。华言木然地盯着自己的亲妹妹,一直到了宫中见到了老泪纵横的月鸣雨才像是被人打了一棒一样骤然清醒。
一直支持着自己的东西好像断了,华言就这样被姬儿拉着跌坐了下去,浑然忘了礼数。
朱皇后欲言又止,睿溯的性子,她从心底里害怕这个孩子不肯接受。只能一双美目直望着华姬,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睿溯,就只对这么一个人执着,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在眼里,如何开得了口。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孩子?
“皇后娘娘,月华姬求你件事。”华姬知道自己时间不多。
“你说。”不论她是以哪个身份,现在的朱皇后都无法拒绝眼前的这个人。《
br》 “往后,哥哥和爹爹,还望娘娘您能——”华姬说了一半,话语哽咽。朱皇后没让她再说下去,明白她未说出的话,向前将她揽在了怀里。
如今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了,朱皇后一双眸子也是泪水连连:“只是我儿——”
只是我儿若心灰意冷,做母亲的定然心痛难当。
“殿下还年少,以后总会遇到真心待他好的人。”华姬一句话拆了两半说,抬手抹了眼泪,“只是华姬没这个福分,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华姬目光从月鸣雨身上转到跌坐在地的华言身上。
华言已是满眼泪水,直直地盯着华姬,仿佛漏看了一眼她便会消失了。
华姬心里痛着,却对着哥哥微笑起来。
“姬儿能去神殿服侍神明大人,是天大的福气。”
莫慧神殿是帝国供奉神明大人的宫殿,作为神明保佑国家的交换,祭主代代交换,进宫服侍神明。火焰一般的红色是每代被选中的祭主独有的瞳色。
所谓的一生侍奉神明,便是长达百年的沉睡不醒,直至死去。
姬儿,已是第十一代的祭主。
二日后,薛明作为莫慧神殿的大弟子正式进宫觐见,顺帝向普天之下宣告:月华姬成为第十一代祭主。
次日,华姬便启程。
月鸣雨纵然一把年纪,却也是忍不住失声痛哭。华言却仿佛哭干了眼泪,再也没有落泪,像华姬要求的那样,笑着将她送出了东都。
月鸣雨年事已高,受不了几乎是老来丧子的痛苦,几日后一病不起,便再也没有醒来。所有人都说月家的喜事成了丧事。
睿溯比任何人都来的沉默。他的起居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朝礼,阅卷,习得,无一不是按照往日那般。
只是朱皇后每日以泪洗面,她做母亲的怎么看不出儿子的心思。
心思的人,便是活着也无所谓了。
☆、再回
曾经生机无限的后园再无人修剪,已是繁茂的近乎野草一般。月家不再有人留下,所有的仆婢,不论死契活契都放了银钱遣回了原籍。
“月公子,时候不早了,该是进宫了。”一位年纪不大宫中内侍站在华言身后,随着他盯着这个残败的院落望了整整一个时辰,不免心中发毛又有些不耐。
“嗯。”淡淡的应着,华言却并不动。短短的半个月,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华姬成为祭主,月大公病逝,月华言靠着徐太医拼了老命的医术和薛明留下的药捡回了命。却不再有了平时的温文尔雅,不再会笑,也不再会哭。
朱皇后向顺帝求了旨,华言还是以伴读的身份留在宫里。
宫里已经来了第三次人,华言听说,太子睿溯冷心冷面,华姬成了祭主却是半点伤心的脸色都无。华言听别人说的时候脸色毫无表情,仿佛睿溯对他已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他是不愿进宫的,今日若再不去也许便得个欺君之罪,华言却觉得毫无意义。
身后窸窸窣窣传来衣裙摩擦之声,华言知有人来却已不想回头。
“小公子,看在老奴的面子上,请进宫吧。”幼时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华言喃喃:“红罗姨。”
“是。”红罗摇手斥退了内侍,四周没了人才上前:“小公子,娘娘已在宫里待着了。”
华言木木的,良久才开口:“红罗姨,若是华言不去,你说,娘娘会降我个什么罪。”华言问人都是平平的语调,毫无起伏。
“小公子,太子殿下过得不好。”红罗在心底叹了口气,并没回答华言的问题。
“过得不好吗?”华言又是喃喃,却还是毫无起伏的语调。仿佛他并没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在重复着。红罗暗惊,华言小时候做什么都会被睿溯的一言一语牵着,怎么如今竟成了这般毫无生气。
“小公子,去一趟宫里吧,您若是见了殿下还不愿留下来,娘娘也断不会为难。”
“是吗。”华言没有起伏地回了句。然后又是许久的沉默。
就在红罗以为无望之时,华言站了起来。红罗大惊,之前坐着还没那么明显,一站起来便清清楚楚得看得见眼前的人消瘦的几乎不成人形。
“言儿。”红罗忍了泪,称谓都变了。她从小照顾的两个孩子,一个如今像是死了一般,一个却也成了这样,怎不叫人心酸。
“红罗姨不要难过,华言会好好活着。”
我若不好好活着,姬儿断不会原谅我,不是吗?
况且,他造的孽,总
要偿还。
华言进了宫,见了朱皇后,只是短短的半个月,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个女子却好像老了好几岁。
“月华言,你过来。”躺在贵妃榻上,皇后斥开了众人,独留下了华言和红罗。
“我做母亲的,最放不下心的便是孩子,你从小跟在溯儿身边,也知道溯儿他——”朱皇后泪眼涟涟,“他自小便不爱与人来往,最心疼的便是你的亲妹妹,若非天意弄人,如今已是——已是——”
“皇后娘娘放心,月华言明白的。”华言应着,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