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伶曲作者:沈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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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偏头向那浴桶的方向说:「救了也活不了多久。」
纪子伶看起来有些失望,那表情还真像是讨糖的小狗,但很快还是正色说:「真没办法?」
容均想也不想说:「难。她心口的位置有被落过蛊,心志已被迷失,很可能只是听命行事。」
「不行……吗?」
纪子伶说著,站起来走到浴桶边,手指从水里卷起一绺滴著水的发,目光看著女子,但他却无意拨开女子额前的头发去看清她的容貌。
他顿了顿,神色回复,回头问容均说:「那种蛊你能解吗?」
「能是能,不过我不做白工。」
容均脸色不变的说:「我刚刚说她活不了多久,是因为她身上的蛊,只会长在死人身上。」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空杯子,给纪子伶和自己斟满茶。
她自然便是稍早之前,纪子伶口中的「紫英」。
纪子伶的目光有一秒停顿在紫英露出来的半面容颜,他走回去坐下,说道:「你从她身上有什麽其他发现吗?」
「有。」
容均从他那十分杂的药台上拿起了一个布包,小小的,不等纪子伶问就说:「从她身上找到的,藏在发髻里,」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似乎已经研究得很熟练:「里面是几颗药丸,至於这块布,你看看吧。」
纪子伶接过布,就只是一块很普通的布料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这布怎麽了?」
「我只是想说不定你会看出什麽,你不能期待一个瞎子看的见。」
他说,没有看纪子伶。
纪子伶翻看了那块布及里头的药丸一会儿,问:「那这是什麽药?你知道吗?」
容均并没有回答他,只是一阵沉默,纪子伶也不勉强,道:「不知道的话,我……」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药。」
容均突然发话,打断的纪子伶的话,他的眼底,蓝灰之中出现淡淡的光,声音十分内敛,「不过我还要再研究一下才能确定。」
「我知道了,我会把状况也告诉大哥。」
纪子伶站起身来,苦恼神色消失,恢复成温和淡定的模样:「有什麽事我会再来的。」
「这种杀人的小事,纪爷也管?」
容均开口,可见他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小事,」
顿了顿,纪子伶才说:「和圣上有关,怎麽会和我们没关?既然有关,我们就一定要插手的。」
走到门边时他突然想起什麽回头问:「对了,这次有新的东西,其中有些像是珍稀药材,你要找时间来挑挑看吗?」
容均略略点头,再度站到药台前,只说:「我考虑,有珍珠或珊瑚的话帮我留一些,我有用。」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帮我多留一碗白饭」那样,寻常的好像珍珠及珊瑚是随处可见的便宜物事。
「我知道了,有的话我会留著。」
纪子伶苦笑著往外走,普天之下,他这个二爷亲自邀请别人来府里挑选东西还说考虑兼「点菜」的人,或许就只有容均了。
「二爷,要回去了吗?」
夏侯燕儿蹦蹦跳跳的,许是工作告一段落了,纪子伶一出来就看见她手上端著一盘热腾腾的肉包子,笑著问:「又是你做的?」
「是啊,二爷来之前先做的,我很有信心的,吃一个吧?」
纪子伶也不客气,拿了一个就咬,但他其实对食物不挑剔,也就夸了几句,告别而去。
× × ×
刺杀皇上虽然是危险,但平心而论也不甚稀奇,楚以华带著随身只一人的护卫,状似非常悠哉的赏花去了。
临天并不临海,可有河川贯穿,形成湖泊,也带来了一定的人潮,赏花,吃食,坐船,沿街的店铺也非常热闹,每个选项都正好符合高雅之士的风味,也因此不少人喜欢坐船或赏花,谈词做诗品画论政,不亦乐乎。
「小林,给你。」
「谢……多谢少爷。」
楚以华随手从流动的糖葫芦摊贩上抽了两支,顺手将其中一支递给护卫,一直跟著的护卫,小林,慌张的接下後面不慌不忙的付了两文钱给小贩。
他差点要说「谢皇上」,幸好还记得改口。
楚以华对沿街的店铺似乎兴趣缺缺,虽然微笑始终不变,可一路走来也只买了两支糖葫芦及停在路边看了一些卖扇子的小贩,他的脚步既不停,小林也就紧紧跟著,因为人实在很多,小林好几次也差点跟丢。
「小林,那是什麽?」
「回少爷,您有兴趣乘船的话不妨去坐坐,听说欣赏沿岸风景也挺不错的。」
小林心里可想著赶快去坐啊,也省得在这儿人挤人,什麽时候旁边来个一刀都不知道。
作家的话:
☆、章一·眼神(下)
楚以华也看不出是不是有兴趣,但是他的脚步却真是往那方向走的,有个船夫送客人下岸後继续卖力地喊著:「一个时辰两百文钱,多一个人只要五十文钱唷!一个时辰两百文钱……」
远远看著本还不甚在意,只见热闹的沿岸堪称百花祭,各种樱花盛开,许多莺莺燕燕成群地或撑伞,或结伴到此地来一窥究竟,当然也有不少文人或其他人来到,樱花大概是这里遍布面积最广,种类也最全的花种,靠近一看才发现,河上其实不只是坐船观光的人,也有在船上贩卖的,楚以华本只觉人多,这时愈走愈近,才觉热闹非凡。
远远地,他忽然间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著一袭深蓝色的衣衫,看上去文质彬彬,两手背置身後,侧面站的挺直,似乎完全不受周围干扰,在他的世界中就只有樱花。
他就那麽伫立著,那样沉稳,沉稳的人楚以华不是没见过,只不过他看不出来,为什麽这个人会这麽快,有这麽莫大地吸引他的目光。
小林探头问:「少爷,那位公子怎麽了吗?您……认得?」
问出後半句时他有些迟疑,但是楚以华目光不移,他便多问了一句。
有那麽一下子,当花瓣毫无重量地飘落,楚以华只是看著……看著那个似乎太过安静的身影。
× × ×
「这位公子。」
小林,应该说是林卿官,恭敬地唤了一声。
这个声音将纪子伶的思绪拉了回来。
唉,他在想什麽呢?
纪子伶将目光转向小林,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他来,似乎就是探子送来的画像……
小林见纪子伶看著他,恭敬地说:「我家少爷想邀请公子坐船赏花,结交个朋友,不知公子肯不肯赏光?」
纪子伶眼中流光一现,一派温和地说:「敝姓纪,纪某不才,敢问你家公子名讳?」
小林不是楚以华,他个性向来耿直,自然不知道楚以华的身分虽是秘密,但这个秘密对一些人而言可也不是太难知道,眼前的纪子伶──这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人,正好趁著说话时,一边在想著他们的身家背景呢。
「我家少爷姓孙,公子意下如何?」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那种客套来去的模式,对答简单,能在楚以华身边做护卫,说明这个人除了耿直之外肯定也有不那麽「耿直」的地方,他的口吻一直是恭敬而不卑不亢的,自然也就不会得罪纪子伶。
「原来是孙少爷。」
纪子伶的目光越过林卿官,搜寻著他口中的「孙少爷」,楚以华嘴边挂著一抹笑容,微微向他点头致意,一副偏偏贵公子的形象。
「既得孙少爷邀请,纪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小人就代我家少爷先谢过公子,公子生得俊秀端正,想必是才貌俱全啊。」
林卿官说话时并不会抑扬顿挫,他的语调总是有些沉,听著低,给人的感受就是舒服,虽然纪子伶知道那只是奉承话,但还是笑著应了一句:「不敢,不敢。」
楚以华看的明白,对方是接受了,当下便叫了艘船,三人寒暄了一番,前後上船。
纪子伶是谁,只要住在临天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船夫一看是纪子伶,立马亲切外加阿谀的招呼:「这不是二爷吗,真是稀客呀。」
纪子伶不管遇到谁,只要不是他大哥纪言星的事儿,他都一向温和,那怕对方再罗嗦也一样,笑著摆摆手:「今日纪某只是与朋友坐船一游,好好做,该给的一文也不会少。」
这话一出,船夫屁也不放一个,喜孜孜的替他们泡了茶,然後就滚到一旁划船去了。
楚以华笑了笑:「看来纪公子在这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孙某惭愧、惭愧。」
「孙兄太过奖了,孙兄是外地人吧?」
「是啊,正巧随家父一起来做点生意,想说先来四处走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废话,谈论著「孙少爷」那根本子虚乌有的家室,至於纪子伶,客套归客套,该说的跟不该说的他还是分得很清楚,他的身分当然是不能造假,这样一聊,倒也很合的来。
楚以华在宫里,他就是皇帝,何曾这样放开畅谈,他很少遇见像纪子伶这样的人,似乎不管提到什麽,他都能应和上两句,这样的人才竟然不在京城当官,真是太可惜了。
「与纪兄谈天,方知自己不足甚多,纪兄如此博闻,难道从不想过搏个功名吗?」
若是纪子伶去当官,他一定提拔,才这麽想著,却见纪子伶的眼神一瞬间变了,变得阴狠决绝,楚以华又一眨眼,纪子伶已经是方才那副文雅的样子。
他笑著摇摇头:「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这博闻之名,纪某当不起,再说,先父从商,纪某又是王爷的家仆,不管是为了什麽,这从政当官之言,是万万不能提的。」
楚以华在心里赞叹,一是此人的口才,纪子伶三两句话就打发掉了这个话题,一则是此人的识相,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也知道该说什麽,该做什麽。
纪子伶身为纪二爷之名,楚以华初到临天就耳闻过几句,大多是什麽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面如冠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基本上在楚以华听来都是一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