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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翩翩逐晚风-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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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雁行装作天真无邪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做了个起手式。萧溶月早就技痒,以为就是平常的练武切磋,也挽了个剑花。只见白光如虹,两条人影倏地腾空而起,剑走龙蛇,斗在了一起。
  白雁行这套梨花剑是他祖传绝学,练了三五年,自觉已是大成,当下剑风呼呼,直往萧溶月身上招呼,出手尽是杀招。萧溶月本来是兴高采烈,怀着切磋之心来的,见他起手就如此歹毒,心中也是一震,于是抖擞精神,也使劲全力挥剑抵挡。
  大约斗了半柱香功夫,白雁行已是落了下风。裴烈在旁不忍道:“雁行,算了,认输吧。”
  白雁行又羞又气,一边格剑挺刺,一边给他使眼色,要他放暗器。
  裴烈手里早捏了一枚金钱镖,觉得雁行实在小题大做,正犹豫不定之时,忽见雁行一招刺空,萧溶月不觉笑道:“你这就不对了,剑峰这样再提高几分才是正穴。或者往右也行。”说着就送出手里的剑,指点给他看。她手下虚点,白雁行却高叫道:“小烈,快!”
  裴烈在萧溶月背后看不清她手下招式,听雁行喊声凄厉,萧溶月又挺剑在他身上指指点点,以为雁行遇难,连忙往萧溶月下盘打了一枚暗器。萧溶月没有防备,膝弯一点,双腿顿麻,不由自主跪下来,白雁行面露喜色,一剑挑飞她手里兵刃,再一剑往她头上挥去。谁料萧溶月微微一偏头,这一剑落空,她双手一翻,乃是萧家绝学如意擒拿手,电光火石间劈手将剑夺了去,一掌拍向白雁行胸口。白雁行大骇,倏地后退数十步,站定,狼狈望着她。
  萧溶月气得花容失色,将剑远远掷在地上,怒道:“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背后拿暗器打我?”
  裴烈走到白雁行身边,心中羞惭不敢看她。白雁行却大言不惭道:“胡虏性气贪婪,凶悍不仁,我以不仁对不仁,有什么错?哼,你和你那哥哥一样,讨厌得很!”
  萧溶月愣在地上。
  裴烈皱眉道:“雁行,算了。”谁料白雁行越说越来劲了:“我大哥说了,你是早些年那个叫阿戎的胡人杂役的妹妹。那人就猥猥琐琐得瞧着讨厌,住在茅房边上,到哪里都一身臭气,偏偏大哥端茶递水都使唤他,害得我们躲也躲不开他。”
  他越说越离谱,眼神一转却见裴烈脸上煞白,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身后。他好奇回头一望,顿时魂飞魄散,廊下站着两个人,分明是白雁声和孙叔业,两人都静静望着自己,眼里有风雨欲来之势。
  白雁声一步步走下长廊,这几步并不遥远,他却觉得脚步沉重得好像跋涉了千山万水一般,终于走到白雁行与萧溶月面前,肃穆道:“你邀人比武试招,就该堂堂正正,却教唆别人用暗器伤人,打伤人之后还要下狠手,事后又出言不逊,要不是萧姐姐心胸开阔,你岂是被夺剑这么简单。快向萧姐姐道歉!谢她不杀之恩!”他早在白雁行邀萧溶月指教之时就来了,没有出声打扰是想看看弟弟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却叫他看到这一幕奇葩场景,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自己的亲弟弟。
  萧溶月出手端正,便是最后那拍向白雁行胸口的一掌,也都只是带了三分内力,不忍伤他。处处手下留情却还换来雁行那一番伤人至极的话。真是叫人齿冷心寒。
  雁行心里不服,还想再抗辨一下,忽然听见一声冷笑,于是抬头望去。
  萧溶月面如金纸,浑身上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指着白雁声,美眸淬血,道:“你,你,好个白雁声!你就是这样对待瑀哥哥的!”
  她泪如泉涌,哽咽道:“瑀哥哥,他只跟我说你对他有多好,说你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说你与他同吃同住,说你教他武功招式。住在茅房边上?一身臭气?端茶递水?你可知他有多尊贵?你就让他伺候你吃饭拉屎吗?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要认他,与他结义?”
  白雁声忽觉心口痛得厉害,不自禁以手扪胸,一句话也说不出。
  雁行见了,立时挡在兄长面前,横眉怒目。他知道今日错狠了,待会少不了被揭一层皮去,可是一遇到外人指责,他护卫家人的心情自动激发。
  萧溶月抹了一把面上泪水,轻蔑看着面前这两兄弟,冷笑道:“我真后悔为你斩杀了独孤将军!我不用你可怜我,你心中瞧不起我们胡人,也不用假惺惺得。我只为瑀哥哥不值,亏他这么劳神苦思殚精竭虑,还为你得罪了爹爹和至尊。”她看了一眼白雁行和裴烈,恨恨道:“汉人没一个好东西,胡人没有你们那么狡猾,只怕坏人还更少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她说话不顾尊卑,当面打脸,在场众人除了白雁声以外全都变色。孙叔业惊愕过后,在廊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雁行,裴烈却顿时炸毛,纷纷跳脚道:“好大胆,夷女敢在将军府放肆。”“胡虏粗鲁无礼,不识抬举,还不叉出去。”
  自白雁声伤愈之后,睁眼认识萧溶月以来,一遇难事,她常常无所顾忌地放纵痛哭,又总是很快自己收拾了眼泪,振作起来,不要人安慰。好比在北海,她骤然听闻父亲要她进宫为妃;在胡杨林里,她第一眼瞧见挚爱的哥哥重伤不起;在雁门关外,她为救自己失手砍下同袍的头颅。她虽为胡人,其性格中的任侠硬朗可见一斑,不失为一个真性情的人,倒是比许多汉人要高出一截了。
  萧溶月脸上挂着泪珠,挑衅地看着白雁声。
  白雁声面上无甚表情,淡淡道:“萧姑娘,你对雁声有救命之恩,不敢忘怀。方才的诲教我都记下了。小子无礼,做兄长的代他们向你道歉。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他心里对萧溶月为人十分仰慕,眼里其实大有惜花之意,但这番言辞听在她耳朵里,却好像是在沽恩市惠一般,萧溶月气得嘴唇发抖,看他一眼,扭头就往回走了。
  白雁声没有出声挽留她,却忽地把目光转到雁行、裴烈身上。两个小猴儿在他严厉目光的注视下活像头顶打了个焦雷,瑟缩着身子,垂下脑袋。雁峰前日带兵南下,家中少了这个专治各种不服的兄长,这两小猴儿就有点得意忘形,无法无天起来。
  白雁声这次回来,事事都顺心如意,唯独对两个弟弟颇有微词,倒映衬了一句古语: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雁峰年十九,定了亲,已不好直接管教,只能旁敲侧击。雁行十五,和裴烈平日由裴夫人赵婉教导,但赵婉体素羸弱,又有小儿子裴邵要照看,便不大管束。拳脚功夫是白雁峰教授,但雁峰自己就少年老成,脾气古怪,遇上两个孩子不听话常常是体罚了事,也是很少春风化雨,谆谆而教。
  眼见他们年岁愈长,武功虽成,人品难立,白雁声深自懊悔当年没有亲自教诲,遂道:“你们俩知错吗?”
  雁行、裴烈不敢强顶,齐齐应了一声。
  白雁声就让他们回去把《论语》抄三百遍再说。“若是有一个字不是出自你们的手笔,姑且试试看吧。”
  两猴儿哭丧着脸回去直面惨淡的人生。
  孙叔业含笑从廊下走来,两人并排往书房去。“这个萧姑娘很有意思。”孙叔业摇着折扇说。
  白雁声轻叹一口气,愁眉道:“她秉性并不坏。当日在雁门关若非有她,我未必能全身而回。如今有家归不得,明珠暗投,委实对不住她。”
  孙叔业心里想,凭你的本事,收服一两个女子又算什么。他这三年撑持徐州这一方地盘,劳心劳力,日渐消瘦,身边的人无不心疼。近几日忽然见白雁声归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气色也好了不少。
  两人还未走到书房之际,便有家里下仆来告,说是萧溶月回房拿了一方剑气呼呼便出府了,李湘南跟着去追了。
  白雁声闻言眉头紧锁。
  两人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上午庶务,孙叔业见他神魂不守的模样,本来想讨论的刘破虏的事情又暂时放下了。
  他也是前几天才从白雁声口中听到此事,想到雁峰月前就擒获并软禁此人,瞒得滴水不漏,不觉心惊胆寒,连看雁峰的目光中都多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拥立白雁声的想法是他从临溪出来就有了,不然他举族相赴,从南到北,求得是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古已有之。自古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舍小节就大义,逆取正守,才是大丈夫所为。
  不过,他考量许久,觉得此时自立还不是时候。一来,白雁声此次渡劫回来虽然胸襟眼界大有长进,但总觉得还缺点火候。所谓君子不忍弃其君,为其厚也。白雁声对旧朝扶持之心不去,新朝难立,天下难安。勉强劝进,其人缺乏以天下为己任的自觉,不但不能屠狮伏虎,扫荡天下,反而有丧生殒命之祸。
  如果这个时候谁来推白雁声一把……
  他心里满怀恶意地想,天不厌乱,谁若能煽风点火,玉成此事,一切罪愆都由我来承担好了。
  过午之时,李湘南才一个人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彼时白雁声、孙叔业在账房查帐,见她气喘吁吁道:“将军,萧姑娘有手信要我带给你。”
  白雁声见她身后空空,脸上一沉,道:“她不愿意回来?”
  李湘南喝了一口茶,道:“我出城追萧姑娘,在城外十里地见她和人打了起来……”
  白雁声脸色更加不好,孙叔业想笑又忍住了。
  “萧姑娘身手好,三把两把就将此人打倒在地。两人似乎是认识,用鲜卑语交流了许久,越到后面萧姑娘脸色越是不好。最后萧姑娘放过此人,另寻人家借了纸笔,写了两封信让我带回来。”她说着就从袖里拿出一张书简来,递给白雁声,孙叔业在一旁瞥见,不由出声赞道:“好字!”
  纸上浓墨重彩一个隶书“谢”字,蚕头燕尾,端正古朴,足见写字人功力不凡。
  白雁声倒不诧异,他在盛乐见过萧瑀的字,也是习惯古隶,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翻来覆去看这个“谢”字,心里狐疑道,她这是与我道别,感谢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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