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相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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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衣怔了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心里有些不安,跟随沐子珣多年,第一次见他这样没有理智的发脾气。这时卓欢忽然挣开压着他的两个人,走到沐子珣面前,脸上退去了慵懒,退去了笑嘻嘻没正经的神色,只是一派冰冷:“将军莫要怪错了人,拂衣并未犯错,小可借钱时并未说是买酒的钱,况且账目有错之事拂衣并不知,还请将军责罚!”说着自己褪去衣衫,赤裸着上身跪在了沐子珣面前。沐子珣看了他片刻,拾起木板,道:“知错了?”
卓欢现在还不知那惹了祸的错了的账目是什么,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脱了衣衫受刑,只觉屈辱万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
“知错就好,我每打一下,你便报出数来,免得我记错了,少打几板子。”沐子珣拎起木板,狠狠打在卓欢的脊背上。
“一!”卓欢自己报出数来,心里开始默默背着道德经,然而那种屈辱之感让血直往头顶涌去。
“二!”
“三!”
每一次板子撞击肉体的声音都伴着卓欢屈辱的低吼。不知什么时候细细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像柳絮一般。众人都一动不动,看着卓欢苍白的脸色和紧咬的嘴唇,雨丝沾染了睫毛,看上去显得极为脆弱。
沐子珣大都把板子打在脊背上,二十板打完后,卓欢的后背已是青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破皮出血,他伏在地上低低喘息,竟是痛的一时无法起身。沐子珣打完后,将木板一扔,厉声道:“下不为例!”说罢便喝退了众人。拂衣想上前扶起卓欢,却被沐子珣用严厉的眼神逼走了。
沐子珣见人走的七七八八,便将卓欢扶了起来。伤口看着不是那么狰狞骇人,然而卓欢知道,那二十下实在是下了狠手。哆哆嗦嗦把衣服穿好,卓欢呲牙咧嘴道:“将军您原来是刑部的行刑官吧?”打得这么狠,偏偏后背只是肿了大片,愣是没有血流满地。
沐子珣只是挑了挑嘴角,转身在一个石台旁坐下,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茶。卓欢一瘸一拐跟过去:“将军,那账目是哪里错了?”
沐子珣低敛了眉目,呷了一口茶才道:“我刚回来,哪里顾得上看什么账目。”
卓欢愣怔片刻,只觉一股无名火噌的窜了上来。他理了理衣袖,笑的一派风流,但是沐子珣却看到他眼底的熊熊怒火:“那将军此举,可是那一百杀威棒了?”
沐子珣也为他斟了一杯茶,淡淡道:“肺腑之间还痛么?”
卓欢一怔,暗暗调匀内息,竟发现原本杂乱堵塞的经络都顺通了。他不由诧异的看了沐子珣一眼,才明白刚才那顿板子是为了给他顺经络,怪不得痛的要命,原来每板子都砸在穴道上。卓欢不由摇头叹息,缓缓在石桌旁坐下,看着沐子珣道:“那又为何召集这么些人……”
“因为觉得耻辱血流才会加快。”沐子珣淡淡答道。
卓欢定定的看着他,直到沐子珣觉得有些奇怪抬眼回望,却见卓欢忽然凑过来,笑的一脸猥琐:“将军不知,做那事也会血流加快么……”
沐子珣不由得笑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待会我让拂衣送药去,先生早些休息罢。”说罢便起身离开。
卓欢看着沐子珣的背影,抹了一把脸,发现细如绒毛的雨丝,竟还是把脸打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雨是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色便放晴了,混合着泥土味道的空气比前日里凉爽了不少。卓欢揉了揉还是有些刺痛的肩背,一瘸一拐来到书房门口时,发现沐子珣竟没有早朝,而是在庭院里舞剑。
卓欢便站在了门口看着。沐子珣的剑法大开大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剑光的凌厉便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味道,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味道,激得人热血沸腾。卓欢看着他舞剑,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昨晚他冲他的那灿然一笑,是带着一种宠溺与安然的味道。他不敢承认看他笑的那一刻竟有些痴了。此刻昨晚的笑容竟与这飞鸿之姿重叠起来,那一举一动的潇洒味道,忽然变成一种异样的吸引。
卓欢不知怎么就喃喃念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忽觉一阵厉风袭来,忙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那柄剑便钉在了他脑袋旁边的木框上。卓欢抬眼看去,沐子珣夹着手臂淡淡看他:“下一句是不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卓欢立刻涎着脸凑上去笑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沐子珣索性不理他,拿起放在树枝上的巾子擦了擦脸,起身便进了书房。卓欢见状也忙跟上去,刚见沐子珣坐在椅子上,他就立刻端了一杯茶过来。沐子珣诧异的抬头看他,却见卓欢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意。
沐子珣觉得这个人实在有趣的紧,刚见面时是被他那一股风流之态所吸引,随后觉得这人实在奸猾,现在觉得这样猥琐的表情竟然也很适合他。沐子珣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无奈:“怎么了?”
卓欢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将军,小可今后还能喝酒不能?”
沐子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来,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只要不耽误事,随你。”
卓欢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你为何不问我武功从哪来的?”
沐子珣微勾嘴角,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这还用问吗?”
卓欢一怔,一瞬间他有些恍然。他就这么立了片刻,随后正色道:“将军此言差矣。”
沐子珣放下茶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似的:“哦?”
“只是因为圣上钦点囚犯做将军府上管家?只是因为小可被关进了牢房?所以小可一定是圣上派来监视将军的?莫忘了,当初可是将军选小可来的。”卓欢说这番话时,竟是第一次用如此严肃而正经的语气,褪去了慵懒,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沐子珣抬眼看他,卓欢站在他身前,阳光在他身后撒出一层光圈,清俊脱俗的相貌显得异常坚定。沐子珣忽然就觉得好笑,忽然就想不顾形象的那么大笑一场。怎么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连撒谎骗人都这么理直气壮的?沐子珣也站起身,淡淡道:“那么卓先生可否解释一下,顺和十七年、顺和十八年、顺合十九年,为何乡试的册子上都不曾有卓先生的名姓?”
卓欢微微一笑:“小可今年二十有八,参加乡试是顺和十四年,顺和十七年后便去平王府任职了。”
沐子珣微微一怔:“哦?看不出卓先生竟是快而立之年了。”
卓欢立刻扯住袖子做出拭泪状,叹道:“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沐子珣不由好笑道:“先生先请离开罢,我要换衣服早朝了。”
卓欢忙收了作态,作了一揖便离开了。走到书房外,他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自嘲的笑了笑。
*********
“一群蠢货!”
聂剑文看着底下跪着的黑衣人和他们身旁的尸体,怒不可遏:“一个穷酸书生你们也搞不定?!朕养你们是做什么的!喂你们的粮食不如去喂猪!”
底下一直跪着的黑衣男子忽然抬头,辩解道:“陛下,那人不是什么穷酸书生,他竟然有大罗内力……额!”
聂剑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人面前,看着那人痛苦挣扎的面孔,最后不甘倒地,圆睁的双目还在不可思议的看着虚空,仿佛在质问他的陛下为何忽然杀了他。
聂剑文收了手,看向其余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血修罗不是朝上的那些大臣,朕只要你们办事,而不是多嘴,记住了么?”
那些黑衣人跪伏得更低了些:“是,陛下。”
“那穷酸秀才的事便搁一搁罢,下去罢。”聂剑文挥了挥手,霎时,那群黑衣人像没出现过一样退去,连地上的尸体和血迹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聂剑文又立了一会,忽然喃喃道:“大罗内力,大罗内力……不可能,不可能,那人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已经死了……”他忽然像醒过来般的大吼一声:“来人!摆驾!”
他转身离开大殿,推开大门吼道:“来人,摆驾,随朕去趟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6、
在宫门外的一个小巷停了下来。马车里的沐子珣飞快地脱掉朝服,身着月白色袍离开马车,走进小巷内。
小巷尽头,一个人负手而立。青衫落落,几分出尘之姿。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剑眉修目,嘴角含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他缓步走向沐子珣:“怎么,想我了?”
沐子珣一拳打向他的胸口,接着狠狠的抱紧他:“是啊,想的紧了——关河。”
关河一把推开沐子珣,把手中的东西敲着他的胸口:“啧啧,我听我哥说那混蛋皇帝又找你麻烦了,所以才赶过来瞧瞧你的狼狈样的,结果刚来你就让我查一个叫什么卓欢的,新相好啊?”
沐子珣低头看着关河给他的东西,随口应道:“他的个性和你有几分相似。改天你可以去见见他。”
“哦?”关河摸了摸下巴,“哪里像?和我一样帅么?”
沐子珣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理他,忽然讶异了一下:“他竟然在顺和十六年参加过武试?”
“对啊,”关河凑过去看了一眼,“其实我觉得这个叫什么卓欢的适合去当将军啊,你看他参加文试考了两年都落第了,参加武试的时候差点拿了武状元呢。”
沐子珣看向戛然而止的资料:“哦?后面的部分呢?既然参加了殿试,没有拿状元,怎么也应该是榜眼探花吧?”
关河叹了口气:“这就不清楚了,这小子八成得罪了什么人,当年在殿上皇上说他招式太过奇诡,手法太过狠辣,硬生生把他给踢走了。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可就不清楚了,把这些档案偷给你已经仁至义尽啦,其他那是皇室辛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