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执迷必不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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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离开的时候脚步匆匆,原来是正要出门。可是他一介二王亲随,竟然不走正门,可见现在王府里的形势成了什么样子。而后面那人,全身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面,看不出什么身份。难道是项渊?
“云公子,怎么了?”小浓见我停住脚步,问道。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我将小浓送回王妃处,便往灵堂走去。
项渊果然不在灵堂里面。
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的样子,便轻行至贵妃木棺一旁,低□去。
我用两指轻轻将她衣领拨开,终于看到了那个莫名的伤口。真水是靠尸体养着的毒药,现在恐怕伤口反毒也很厉害,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见那伤口血迹凝结,形状却有些蹊跷。
突然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吓得一激灵。向外一看,完了完了,居然是项渊回来了。他刚转到正对灵堂的石道上,之所以没看到我,无非是因为身边一个亲随正在急急忙忙的对他说着什么。
我四下望去,灵堂空空荡荡的什么遮掩也没有,遇上别人我可以推说来找项渊,遇到他本人我又能说什么呢?
眼看项渊越走越近,我几乎恨不得躺进棺材里面去了。
☆、风烟满楼(4)
忽觉不知何物扣在腰上,接着身体失重,便离那美艳尸身越来越远。
我无端惊骇,正以为要飞升高天,却觉得身子一转,再定神时,已经稳稳停在了房梁之上。
横梁很窄,幸得我被置于两根方木的交汇处,用力抵住,总算不至于掉下去。
下面项渊和随从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若在晚上来一瞬,恐怕就要被项渊发现。
我呼出一口气,忙四下寻找帮我的人,果然见到对面同样位置有个黑衣人。
灵堂里光线很暗,那人又一身黑衣,我亦不知是谁。他似乎在观察着门口的项渊和随从,而项渊和随从亦不进来,只是在门外低低地谈论着什么。
那人看了一会儿,转过脸来。
他蒙了面巾,只露出额头和两只眼睛。见我看他,那人两眼一弯,似是笑了一下,害我双手一软,差点掉了下去!
这……这笑起来狐狸也似的眼睛,这不是凌北静吗!
这就对了,傍晚在项潋小院里的拾到的圆形小金镖,不正是静宏王府常用的宝轮儿镖么,这么说来,凌北静那时就已经来了?
现在齐国和明濛的战事应该已经开始了,国内一定忙得不可开交,这东衡争权夺位的又适逢舒贵妃设灵堂,王府正是最乱的时候他来干嘛?
我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可惜在房梁上面不方便动作,只好狠狠的瞪过去。
凌北静摆摆手示意我听项渊说话,我也只好作罢。
“王爷,他们怎么都不肯信吴爷的话,简直是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随从说道。看来吴凛刚才在外面碰了钉子,送信回来搬救兵了。
“谨慎些也好,”项渊倒是很平静,“吴凛带了人去,他们多考虑些也是对的。”
“那您是不是亲自……”
沉默。
“罢了,你替本王送信给杜大人,随我来吧。”
我听到项渊走了,忙跃下房梁,两手缠住柱子两旁的灵幔,吊了下来。
“子锐,”凌北静在身后一把拉住我,“才一见面就要走,你急着去见项渊,也别这么绝情嘛。”
“胡话!”我斜了他一眼,“谁高兴急着去见项渊,他要去书房写信,见我不在如何解释?”
凌北静扯掉面巾,让人再次感叹如此端美面相竟然给了这下流坯子,何其可惜,“他去书房写信,不正是你我的大好时机……尸体,你我检查尸体的大好时机,”凌北静解释,“解释还不容易,难道你不想知道舒贵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再反驳,而是跟着凌北静走到棺材旁边。
凌北静反反复复的查看着她咽喉的伤口,脸色慢慢沉下来,“舒贵妃是自刎。”
“何以见得?”
凌北静一笑,站起身来,“因为这伤口是向下斜的。当日东衡皇宫的禁卫讲述时,说那刺客武艺高强,他们赶到的时候,刺客杀了好几个禁卫,又夺了近卫的刀这样挟持着舒贵妃,到了门口才在身后一刀……”凌北静说这话的时候真的站到了我身后,用手在我喉咙上一划,“然后才弃刀逃走的。子锐与我身高相差不算大,凌某若一刀下去,留下的伤口也应当是向上斜的或是平的。但禁卫说刺客身材约有七尺六寸,这舒贵妃才有多高?切下去怎么能是向下斜的?”
凌北静说话的时候就贴在我身后,我忙转身离开他,“这可不一定,或许侍卫记错了,刺客是手肘向下挟持的。”
“有可能,”凌北静笑了,“不过这伤口是从右向左切下去的,恐怕是习惯用左手的人划得……”
凌北静弯□子提起舒贵妃左袖,对她的左手看了一刻,“这就对了,舒贵妃就是个惯有一点于用左的人。”
“何以见得?”我也去看尸体,但觉得这双手保养得当,不见丝毫薄茧痕迹。
“哈……子锐是没看到,舒贵妃中指的指甲尖部有一点红色。”
我看了看,果然有。可是这红色又是什么呢?
“那是女子日日蘸取的红色香膏留下的痕迹……香膏留香越久也就越容易着色,舒贵妃用得必然是极品的香膏,她指甲又长,沾上一点也不奇怪。”
“哼,王爷不愧是风月场上的高手,截获芳心无数,可怜像子锐这等愚人,哪得如此见闻?”我放下舒贵妃的手,站起来拍拍手。
“虽说芳心无数,”凌北静到底是厚颜,把这话当做赞赏悉数收下,又贴过来,“却始终得不到子锐青睐,无论高手绝顶,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怜项王爷都能吻到子锐,凌某却无此福气……”
这种轻贱我自凌北静处听了不下百次,早就习以为常,“少废话,你若去杀项渊,我又不会拦你。”
“谁说我要杀项渊?”凌北静很是惊奇。
我从腰带里翻出那个金色小圆镖,“这个金宝轮儿不是你打出来的?”
“这个啊……”凌北静笑着摇摇头,伸手揽在我肩头,“我不过看不惯他这么轻薄你嘛……要是这小东西就能要了项渊的命,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手下力道加重几分,“可惜还是被他偷吃到,早知道就该飞把刀出去。”
我失笑,现在戒备这么森严,凌北静若真飞把刀出来,恐怕早被项王府的人大卸八块了。
转眼却见凌北静看着我,顿感好不别扭,转过脸去。
“怎么,凌王爷既然不杀项渊,他又能给你什么好处?”我挣脱凌北静的左手,转了话题。
“难道在子锐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凌北静装出悲戚的样子,“我就不能见项渊相貌堂堂气质高华,良心发现芳心暗许?”
凌北静就是凌北静,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说些废话。我自气恼,“你若贫嘴别处去,我还有事情要做,先回书房了。”
“哎……别别别,”凌北静一步滑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项渊虽然并非凡物,比起我家子锐则相去甚远,简直是云泥之别,做我琴倌儿尚不足数,更何况让本王亲身越境而来,身处险局而不惧危难,置身危处而朗朗——”
“那你来灵堂验尸干嘛?”我连忙打断凌北静。我总觉得他这样鬼鬼祟祟一身黑衣夜闯王府,不会是出于好奇。
凌北静收起笑意,只淡淡含了一点在嘴角,“观望。”
这倒是像句真话。
中原各国虽然都是储君继承制,然而夺权夺位的事情却屡见不鲜,能在别国新皇帝即位之前给予帮助,无异于给两国交好下了保,若能参与其中,更能多分一杯羹。最不济选错了盘子,总还能掌握些把柄什么的,将来两国外交时加做筹码并无不可。
凌北静出身鸿胪寺,从小便游弋于列国中间,自然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想他这种人,虽然不至于如我所说的对人非杀即刮,恐怕绝对不会满足于打听些奇闻轶事回去。
“那凌王爷是看哪张盘子油水更肥呢?”我揶揄他。
“势均力敌,”凌北静轻轻叹了口气,“只看这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你难道知道?”
“我……只是猜。”他勾起一点笑来,“却被我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真水。”我和凌北静同时说道。
☆、风烟满楼(5)
次日天气阴霾,一早来洒扫的盈方也连连摇头,说明明雨季还早,看上去不几天却要有一场大雨了。
我不慎介意,只是例行整理公文而已。项渊让我写的折子越来越惊险,刀刀见血,只怕东衡变天的日子也快到了。
凌北静虽然人在东衡,朝堂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然而我总觉得,能让已经封了异姓王的凌北静亲自出马的肯定不只是东衡夺权一件事情。不过我人困在王府里,耳不清目不明,也难以妄下论断。
时间一天天过去,凌北静没有再出现于项渊的王府中,想必已经有了方向,正忙着筹划。倒是小浓来得频了许多,听说王妃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想必少了她很多事情。她有次会叫我将“琤明”抱出来给她看,痴痴的抚了好久,我也没有问为什么。如今王府是服丧期间,器乐歌舞都是严禁的,我想她也知道。
今日我正闲的无事,虎儿突然来了,说项潋叫我过去。我去到项潋小院,见他竟然已经下床了,除了脸色不太好。
“云显?”项潋见我,很是惊喜。
“怎么,不是你叫我来的?”我眼睛看向虎儿,那小子一句谎话都不会说,见我看他,支支吾吾一阵,最后竟然跑了。
想是他见项潋寂寞,自作主张去请我来的吧。我一笑。
“我们去西山吧?”项潋问我道。
我想起我们为舒贵妃立落英冢的约定,本来想应下来,可温先生在一旁目光可以杀人,只好摇了摇头。
项潋垂下眼睛,一脸失望,“可是我都差不多好了……温先生,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