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作者:子慕予兮-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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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却是笑吟吟地拉着林之卿,用一口略带吴侬口音的官话与他攀谈,讲他的生辰年岁,家人师门都过问了个遍,最后才盘算着,要给林之卿说个媳妇。
站在一旁的卓琅忍俊不禁,连忙拉住母亲道:“娘,您可不能见人就要给人说媳妇,把林大哥吓跑了怎么办?”
沈夫人道:“林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更是青城派大弟子,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怎么的也得给他找一家门当户对的。”说着揪起自家儿子的耳朵骂道:“臭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着可怎么是好!”
卓琅忙求饶:“孩儿知错,母亲大人饶命啊!”
林之卿看着这对母子,不禁有些艳羡。
他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爱,以后也是没有希望的,若是能有一位亲人在他身旁,该有多好。
后来他们又说起了青城山上的那位老夫人,沈夫人黯然道:“一别两年,我竟没了他的消息,儿子,你可是要抽空把你小姨接回来才好。”
卓琅道:“娘您放心,儿子自然会安排妥当。”
林之卿倒是被勾起了思乡之情,他挂念着师尊,但一直没脸回去见他,此时也下了决心,一定要回青城看一看师尊。
大败
林之卿见卓琅母子团圆,心中颇有感触,自此也不愿触景生情,只安心养伤。转眼小雪,林之卿虽然是南方人,可已经有数年在北方过冬,竟然有些不适应南方潮湿阴冷的天气,从前留下的一些旧伤隐隐发作,夜晚更是疼得厉害。林之卿要强,不肯言说如此疼痛,可卓琅竟然察言观色,细致入微,请了大夫为他诊治,并在房中各处摆上火炉,虽然是寒冬,但温暖舒适,让人赞叹。
林之卿心中温暖,与卓琅日益亲近,且按下不提。
殷承煜在南阳暗访林之卿的下落,断了头绪后,又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多徘徊了数日,直到江上冰封之日将近,才赶着最后一渡客船回到江北。此时,白衣教与武林盟对峙趋于火热,几乎一触即发,自从白年失踪,殷承煜虽以铁腕及时掌控教中上下势力,但仍有隐患,加之外有劲敌,白衣教表面看来滴水不漏,实际上危机四伏。
殷承煜一头扎进教务中,再也无暇顾及林之卿之事,只能暗中叫人盯紧了南阳,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腊月初一,距离武林大会不过短短一个月,白衣教数万教众乘船直逼江阴,与武林盟遥遥相对,不过浅浅数里,双方几乎能看得清对面旗帜上的字号。
大雪初降,江面上结了薄薄的冰层,但是局势已经箭在弦上,武林中从上次白衣教进犯中原至今维持的短短十年平静光景,彻底被打破。
然而这一切,林之卿都被蒙在鼓里。卓琅只字未提白衣教已经近在咫尺的事情,只是与林之卿说要外出几天,请他务必在家照顾好自己。因为之前也有过卓琅一连数日不回家的情况,林之卿并不觉得如何惊奇,反而庆幸自己能偷空去打探他府中的事情。
待夜深,林之卿换上偷拿的一套下人衣裳,悄悄走出房门,用迷香把守在门口的小厮丫鬟迷昏过去,然后几下起落,便熟门熟路地摸到卓琅的书房。
他上次盗走羊皮卷之时,已经大致弄清楚了书房的构造,这一回还是依旧翻检一番,并没有其他收获,不免有些失望,轻手轻脚地整理好,然后沿原路回去,不料才出院门,就看到巡夜家丁的灯笼往他这边移,林之卿躲闪不及,只得灵机一动,把上身的褂子脱了丢到一旁,只穿着里面的小衣,颤颤巍巍地往前挪。
果然家丁见有人鬼祟,高声呼喊,林之卿装作惊吓到的样子,忙道:“是我是我!”
家丁提灯笼一照,果然是林之卿,已经冻得有些脸色青白,但是双眼是朦胧的,仿佛还未醒。
家丁问道:“林公子,深更半夜您不好生歇着,这是做什么?”
林之卿苦着脸,揉揉肚子:“饿了,想起来找些吃的,但是守门的都睡着了,我只好自己出来。”
家丁忙笑:“这好说,您先回去休息,天怪冷的,稍等小的让人送些点心过去。”
林之卿自然说好,就着家丁的灯回房,门口横七竖八地睡着两个下人,被家丁一脚踹醒,吓得魂不守舍,连连磕头。
林之卿摇手:“这不关你们的事,天冷,人容易乏,睡着也无碍。”求了几回情,好歹免了下人的过错。没一会儿,就有个小厮送来热腾腾的点心与粥,林之卿这一晚的确是有些饿了,又冷,都吃光了后,才钻进被窝里。
守夜的小厮只给他留下一盏小灯,然后便立在床尾,站得笔直,眼睛再也不敢眨一下。
林之卿才吃了东西,不想睡,于是故意逗那小厮说话,不想才提到小厮的兄长,那孩子眼圈一红,声音闷闷道:“不知我哥哥现在怎样了。”
林之卿道:“等你家主人回来,我求他放你回家看你哥哥可好?”小厮年纪不过十三四,林之卿的年龄恰好可以做他哥哥,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小厮却说:“我哥哥随主人去江边打白衣教啦,也许就见不着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林之卿连忙安慰他,心思却是在急速旋转。
难道白衣教已经打过来了?怎么他却不知?
可再问下去,那小厮怎样也不肯开口了,林之卿只能罢休,只是却多留了个心眼,白天见那些下人时,都竖直了耳朵去听他们的话,果然零零碎碎也听到一些口风。
林之卿一叹,白衣教与武林盟的恩怨,不管卓琅在其中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终归还是要有一次了结。
既然已经得知此事,林之卿就再也无法安心住下去,但是府中人摆明了是不要他去蹚那个浑水,那夜之后,林之卿身边也不动声色地增派了许多高手,把林之卿看得紧紧的,多走一步也有人跟随。
林之卿对此十分无奈,甚至微微有屈辱之感,他寻思了许多法子,都是不行,林之卿静坐半日,忽然起身,直奔沈夫人所在。
次日傍晚,梁府角门开了,慢悠悠抬出一顶小轿。
林之卿蹲在沈夫人脚下,默不作声。他昨日去找了沈夫人求情,求她带自己出府。沈夫人本来不愿,可挨不住他再三请求,只能应下了,趁着礼佛把林之卿藏在轿子里带了出来。
进了长宁庵,林之卿对沈夫人谢了又谢,趁人不备从轿子里钻出来,然后直奔江边。
殷承煜怎样也不会想到,武林盟竟会用如此破釜沉舟之态对抗。
他站在船头,遥望前面不过一里地的滚滚黑烟,暗自心惊。
白衣教自掌控江北大局后,与朝廷苟且,兼并黄河岸不少渔家行渡,亦打造了许多船只,堪称精良,即便是与朝廷军队对抗也难落下风,没曾想武林盟的船只一字排开在江边,按捺不动,只等西北风转南,便齐刷刷拔锚起航,不顾一切地向了咄咄逼人的白衣教船队。
原本白衣教也不怕他们的撞,还大肆嘲笑他们,不想那些船竟是十分脆弱,一撞之下,船舱中贮藏的大量火油随之倾泻,铺满江面。
火油本是产自西域昆仑山之物,从地下采出后遇火即燃,遇水则漂浮其上,难以用水浇灭。
而船上之人,纷纷点燃火把。
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在这样诡异的天气,南风大盛,卷着熊熊烈火袭上白衣教。
一时间茫茫江面恍若人间地狱,烈火灼人,焦臭熏天,黑烟遍起,其间火舌燎过船体,竟是根本不能熄灭,水越浇,火势蔓延越大。无论是武林盟的人,还是白衣教的人,在这场大火中,几乎无人能逃出生天。
殷承煜双眼盯着不远处的烈火,一动不动。
上千精锐,与数十艘船只,尽数化为灰烬,虽然相隔这些距离,他仍能听到大火中嘶吼的人声,还有烈火乘风欲起的撕裂声。
水与火本是相克之物,此时竟然仿佛融合在一起,共同肆虐在天地间。
“教主……”身后人强作镇定,上前问道。
殷承煜收回视线,缓缓闭上双眼:“趁南风,撤。”
“教主……来不及了……”
“什么?”殷承煜十指紧握船舷。
“江北刚传来消息,京城政变,已经断了城内与外面的联系,我们在京城的部署受挫,此时收不到一点消息。”
殷承煜几乎把船舷抓断,静了半晌,才冷冷一笑:“好,好,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第四卷?恩怨到头终是空 1。相救
当林之卿赶到江边时,入目的只有黑烟漫天,尸骸与残船布满江面,空气中弥漫着尸体与木头烧焦后的臭味,本来清澄的江面乌黑,除了不甘心离开的老鸹,再无活物。
林之卿心里顿时如坠冰窟,慌忙在一片狼藉中寻找活人的气息。
难不成这一战竟惨烈到没有活口在吗?
卓琅身为武林盟盟主定然会出现在前线,难道也……
林之卿简直不敢想下去,如果卓琅真的死了……不,不可能,卓琅怎么会死。
林之卿仔细寻觅着,把江面每一寸残骸都细细翻找过了,仍是没有半点头绪。
林之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坐在一块焦黑的石头上久久不语。
正是江水涨潮之时,江水把江中一些残破的木片与残肢推上岸边,退去时,就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痕迹。
寒风凛冽,乌云垂地,不多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渐渐覆盖了满地疮痍。
林之卿坐得腿也麻了,才撑着地上爬起来,从一堆焦炭里找出一把长剑,挖了个深坑。然后寻到一颗不知是谁的人头,已经被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是肯定年纪不大。林之卿把衣摆撕下一幅,把人头包好,端端正正放入坑中,然后双手撮起沙土,做了个小坟。
若有余力,他自然是愿意为这些亡灵收尸,可尸骸满地,又是怎样才能收完。
此时老天降下大雪,想必也是不愿目睹人间惨案,亲自来收殓了。
林之卿没有刻碑,他根本不知被自己埋下的人是哪方的人,若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