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外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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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三省说:“是不是茗儿不愿意见我?”
“哪能啊?!状元郎,瞧你这话说的,您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谁不想和您靠的近点沾点儿仙气呢!我们都说要是能得和你说上一通话,都可以多活好几年!我们爷那是真病了,病得还不轻,刚刚郎中来瞧了,还说让他好好静养,这段时间不要见什么外客了。”
小花雕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抬起头来,只见查三省嘴角含笑,一双茶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地在他身上打转,仿佛在说:“掰,你就使劲掰!”。
小花雕立刻不再说一句,乖乖地给查三省让了道。
查三省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到回春阁没找到越茗,看着“鹤妻居”上的莹莹大字皱眉。
生病自然要有个生病的样子,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越茗被子蒙头,大气也不敢喘,只留一条窄窄的被子缝透气。
忽然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被人扯了过去,密密匝匝地吻落在上面,湿湿的。
舔舐,啃咬。
越茗想起小时候养过得一条西洋长耳朵斑点狗,性情奔放豪爽,每次看见越茗就伸出舌头来可劲舔,时隔多年,越茗又重新拾回这种感觉。
真好!
查三省把越茗那双手在怀里搓来揉去,直至把薄薄的皮都稔出红血丝来,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绵长如烟:“茗儿,我知道你没病,你就是躲我。”
越茗被他这句话给酸得龇牙咧嘴:“诶,查公子,我的手可不是面团啊,哪经得你这么使劲揉,你瞅瞅,都给你揉红了。”
一抬眼就看见查三省的眼睛被灯光印的黑亮,一身红,嘴上也如擦了胭脂一样红,泛着轻柔淡雅的浮光。
他一笑,唇红齿白,满室生辉,月上九重,清辉漫天。
真他妈的做作!真他妈的美!
真他妈的讨人喜欢!
“茗儿……”
越茗瞧着他:“查公子,我怎么敢躲你啊,以前我就觉得你有出息,巴不得天天凑到你跟前说两车好话让你提携提携我呢,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你就做了新科状元。上个月,我采购食材的时候路过你家祖坟,你太爷爷的坟上天天晚上冒青烟,冒得像火烧山一样,周围几里地都可以看见。”
查三省吊了眼:“茗儿,你不用拿这些话支我,我今天来是提醒你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越茗一听这话,笑了:“瞧你说的,这事还用你提醒吗?一听你中状元,我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拿粽子叶包好了,再在上面贴上‘请君享用’的大标签,送到你家去!”
“那我等着。”查三省手里稔着腰上玉佩的穗子,一根一根使劲地稔,似乎要把那细细的穗子在手心里稔成泥。
他有一股子狠劲。
这股狠劲读书人都有,只是程度不一,诸子百家、左传春秋、帝王业、忠臣表里面全都教过,如同跗骨之蛆,剃不干净刮不彻底,像一只只被下了咒的怨鬼,与他们纠缠到死,即使过了奈何桥忘川河,只要还让他们念书,这股狠劲就和他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股狠劲叫做迂。
查三省注定是个好臣子,一定会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九死而不悔。
看他如何折腾越茗就知道了。
查三省摇扇子:“茗儿,我爷爷说了重阳节后那日宴请亲朋,到时你一定要来,还有,你说要穿一身红炮仗似的来下拜帖,你可别忘了?”
越茗无语凝噎,念去去……
丢人丢大了。
他扭头,见查三省扇子上那七个大字“毕生独爱越小茗”,字字如箭,箭箭穿心!
不闻
他扭头,见查三省扇子上那七个大字“毕生独爱越小茗”,字字如箭,箭箭穿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酒暖时对剪灯花,酒冷时相忘江湖。
这个道理,连脑袋只有绿豆那么大的蜜蜂也知道,为什么读了那么多年书查三省不懂呢?!越茗知道查三省想要什么,他不想给,也给不起。
越茗摇头,媚笑,笑容和秋意相和。
查三省说:“你笑什么?”
越茗摸了摸下巴说:“我笑了吗?查公子,天晚了,你看岔了,我刚才咬着舌头了,提拉了一下嘴。”
查三省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今天有一帮诗友在江边上设了一个宴为他庆贺,有流觞曲水、轻歌曼舞,绿蚁新抔酒,红泥小火炉,好事多多啊。他又把越茗的手落在怀里揉了一会儿,才收了走了。
他一走,越茗的病就好了,全身的骨头都活泛了。
他坐在床沿上看月亮,月亮真亮,下弦月如钩,像一只眼睛晃晃悠悠挂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又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撼动。
“小花雕,把上次我爹弄来的那个琉璃明瓦宫灯点着了,我们去看我家相公去。”越茗拍了拍小花雕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爷,坐车去吗?”
越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晚上的,车轱辘往那青石板路上一滚,闹得像地震一样,我家相公肯定拎一把杀猪刀来,先切你的小命根,再剁我的常青树,得,到时候我们两个到宫里去做太监刷马桶去,你看怎么样?”
一听这话,小花雕的脑袋立刻如乌龟一样缩了回来,笑嘻嘻地说:“爷,小人这就去给你点灯去。”
一主一仆走在寂寥的街道上。
“爷,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屈相公了?”小花雕狗腿兮兮地问。
“废话!相公长得像春天的里的嫩白萝卜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躺在案板上的猪见自己是被他杀的,心里也吃蜜了一样,心甘情愿,做猪鬼爬过奈何桥也兴奋地到处炫耀。我光是瞅他一眼脚都挪不动了。”越茗笑着说,顺便掏出了手里的扇子。
“小人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小人说的是像喜欢如花公子那样的喜欢。”
越茗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回过神来一巴掌就扇在小花雕的脸上:“就你嘴多!”
这一巴掌扇得真销魂,柔情蜜意,漫天桃花,花开花谢飞满天,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小花雕悟了,捂着脸贱笑。
到了屈家肉铺,老远见看见老屠夫蹲在家门口抽旱烟,扯着大嗓门往里面骂:“一年一千二百两的银子,你老子我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就攒个五十两银子,你在越公子的手下干半年就抵我干十年!
我原本以为你出息,可以孝敬老子娘了,没想到你就是那银样蜡枪头,日头一晒,全化了。你这才干满一个月就让人家炒了,让我的老脸往哪搁?昨天那说书的李二狗还说我们老屈家也就配杀猪,连颠大勺都不够格,气得我鼻血都喷出来了。”
越茗透过墙上的小洞往里看,见那小窗中晃过一个高大的人影。
正是屈鹤。
耳边厢又传来老屠夫的骂声:“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就吃了不爱说话的亏,用现在时兴的词,那叫闷骚!”
越茗如遭雷劈,世代在进步,语言在发展,连老屠夫也会用“闷骚”这么高级的词汇了。
真是何其寂寞如雪,如雪寂寞。
老屠夫接着说:“你就不能说两句话来哄哄越公子,他长得虽然尖嘴猴腮了一点,但还算不难说话,你成天晃着杀猪刀,把脸吊得像挂面一样,越公子可怜见的小单柔身材,铁定给你吓掉魂咯,谁欠你钱呢?!是个人都看你不顺眼!”
越茗听完这话,从袖子里面掏出金粉纸扇,推开,摇在胸前,眨了眨花招子:“小花雕,我长得好看吗?我尖嘴猴腮吗?”
小花雕忙抱住越茗的大腿:“爷,您长得是真好看,您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您还记得头回您上东篱轩,人家以为你是头牌的事情吗?后来还有人说看上你了,其他的受都看不上眼,天天上饕餮楼蹲点,那人现在还在饕餮楼蹲着呢。至于尖嘴猴腮什么的……您就是生得太柔弱了,太瘦,下巴太尖,都可以当锥子使了。”
越茗一扇子捶下来,悠悠地说了一句:“走吧。”
小花雕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回饕餮楼。”越茗垂了头在前面走着。
“爷,都走到跟前了,你不进去看看屈相公了?”
越茗拉开嘴巴一笑:“以后见得时候还多着呢,今天就是来看看他有没有被他老子打。”
说完,负手走在前面,月白的衫子印在点满青苔的墙上,挺招眼的。
小花雕突然发现,越茗又开始穿白了。
自如花公子下阴曹地府给冥王唱戏去后,越茗就极少穿白,总是穿得花孔雀似的招摇过市。
心中越是干涸枯槁,就越渴望色彩。
小花雕仿佛看见了越茗的脚踏在春天的大草原上,碧色连天,洗去了漫长秋冬的肃杀。
他看得忽然眼眶就湿了,雾蒙蒙一片,像隔着一层琉璃看世界,好看。
查三省自从中了状元就天天被他爷爷抓在家里,拜会以后仕途经济圈子里打转的人,为以后平步青云做准备,没时间来纠缠越茗,越茗落得清闲。
越茗被秋雨着了凉,天天窝在床上装病西施。
“爷,您又数蚂蚁呢?”小花雕把大包子从食盒里端出来,看见越茗瞅着地上发呆。
“去,谁数蚂蚁了,我这是悟了。禁欲禁出火来来,人家不闻做和尚还能□寺庙,我呢,我连个杀猪的都捞不着,哎哟,我这个惨喏,我还不如一个和尚!”越茗叫苦连天,手中的筷子却是快、准、狠,戳包子一戳一个准。
他嚼了两口,把嘴里的包子往地上一吐:“呸!李大年偷工减料啊,我原来说过大食那边的荞麦好,蒸包子的面就用那个荞麦粉和安阳马家庄出的小麦粉二比一合起来,蒸出来的才松软又香,这包子里可没放荞麦粉啊,我们饕餮楼就穷的连荞麦粉也买不起了吗?”
小花雕刚要说话,就看见李大年敲着烟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