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之荒唐君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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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诗曰:
“怀东故土燕雀巢,
京都金銮凤鸟乡。
一梦落歇梧桐树,
还忆萧条旧时光。”
此诗一出,瞬间大殿鸦雀无声,这分明是在嘲笑曹端妃出身低微却还不知安分,竟然做起了皇后梦。宣正帝瞬间面带不悦,曹端妃更是恨得牙痒,正值此时,七岁的韩景从母亲身边站了起来,指着那名言官说:
“雀鸟多舌莫相计,
东家媳妇西家妻。
一朝误入金銮殿,
难改乡下旧时习。”
听到儿子为自己辩驳,曹端妃的脸色也稍有缓和,皇上也龙颜大悦,直夸这个儿子聪慧过人,殿上大臣更是赞叹有加,一场可能的血案就如此蒙混过去。
一时间朝廷内外对四皇子的夸赞之词不绝于耳,相比之下他的三位哥哥就更显逊色:太子韩瞳急躁怯懦,二皇子韩心天生体弱多病,而三皇子韩骐虽也聪慧但是由婢女所生终究低人一等。这使得不少人提议要违反立长的古训而立韩景为太子,宣正帝虽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却也没过多的训责。一些胆大的政治投机者敏锐地闻到了宣正帝的犹豫,更有甚者推测四皇子才是宣正帝心中的理想继承人,只要多加劝说,要换太子也并非难事。
而此时京城却流传起了一首童谣:
“章台赌棋艺平平,怒泼茶余茶碗香,岂知木石皆灵性,白首老道心慌慌。心慌慌,灵草长(zhang),谁家帝王谁家相,皇位兄弟轮流做,一十八天长(chang)不长(chang)?”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宣正二十五年八月,太子太傅皖槿直言进谏引圣怒,十月病死狱中,皖氏宗族均贬为官奴。
——《燕史》
“元尊上仙家,不解释解释这童谣吗?”
“同是仙家道友何必如此客气。”
“老瘸子!你不要和我打哈哈!”
“是玄冥道长,你太在意了!既然是天命难改,你又何必一再勉强。”
“说得轻巧,要是真如幻境所示,玉帝怪罪下来就不是损失法力可以弥补的!”
“皖槿学问品行都不错,只是这命差了些!”
“此话怎讲?‘香庙道台拔地起,十万饿殍神州匐’难道不是事实吗?这两年宣正帝是越发迷信方士,整个国家文废武弃哪有一点生机。皖槿刚正,直言进谏是迟早的事……”
“玄冥,你终究是害了他!”
皖紫霄跪在四皇子的书桌前已近两个时辰,来往的宫女、宦官平静地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韩景把看了一上午的古籍放到一旁,墨点的双眼重新审视着这个自己早已熟悉的人。略显凌乱的发髻,清白的脸色,微颤的身体,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不像……真的不像他。记忆里的皖紫霄是有些清傲的,有点把人不放在眼里,就算是对皇子,也能让人感受到谦卑表面下的倔强。尤其是对小山,这个出自美男世家的才子,太子的侍读,他们兄弟几个争相拉拢的对象,就更是不屑一顾,甚至显得有点过分,有点做作,更像是个在刻意攀比什么,还真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个侍读……思及此,韩景不由得撇了撇嘴:“来给你爷爷求情?”皖紫霄低头:“只求保祖父一条性命,皖氏全家老少平安,别的不敢多贪。祖父多年来为国操劳,纵言辞有偏激之处也是出自对皇上的赤诚之心。况且祖父曾是四殿下的老师,紫霄这些年伺候殿下尚算用心,求四殿下念些过往的情分。紫霄日后恐难见殿下,望殿下保重身体。”
皖紫霄其实已经连续在这跪了三天了,直到今日四皇子才开口问他。求四皇子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虽然皇上很欣赏这个儿子,但他终究也只有十五岁,说的话有几分分量谁也不能保证。可是除了四皇子,又能找谁?
韩景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好吧,我与父皇说说,你且在这里等着。”站起身,让宫人收拾停当,便转身准备离去,走至皖紫霄身边时,对宫女道:“扶皖公子起来吧,再去准备些吃食。”然后径直向正和殿走去。
直到掌灯时分,韩景才回到自己的瀚清宫,一进书房就看见皖紫霄还跪在原地,许是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原本已经跪僵了的人动了动麻木的膝盖。“父皇答应饶了你家老小的性命,皖大人暂时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头上少年的声音响起,“张大人是新任的老师,你要早些休息,明日莫来迟了才好。”皖紫霄依旧跪在地上,盯着那双黑底金纹的靴子,良久才抬起头。眼前的人比初见时更加英挺了,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忽然想到了那个关于四皇子出生的传闻,一瞬间,皖紫霄觉得这位四皇子说不定还真是哪位仙人家的雪松,也如这般高不可及。韩景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拉起来,僵硬的身子明显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个踉跄扑进了韩景的怀里。韩景笑着责备道:“不是叫你起来了吗?怎么还跪到我回来。还是说你是……故意的……要这般谢谢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恶劣的四皇子几乎贴在了他的耳根上,皖紫霄当时就红了脸,低头谢完恩,便匆匆离去。
深夜韩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到下午同父王的谈话及晚上皖紫霄的表现,忽然有些不安心。
“父皇,儿臣以为直接处死皖槿怕有些不妥。皖槿毕竟是当朝大儒,且为儿臣之师,处置不当恐遗人诟病。”
“依儿臣之见不如让他病故狱中,如此只能说是他自己年纪大、身体虚,与父皇无关。”
“皖氏宗族只待皖槿死后充当官奴即可。”
“景儿,果然办事周详。只是这个皖紫霄留下来着实有些闹心。”
“依臣看,皖紫霄还是不杀为妙,不如留作四殿下的侍童。”
“儿臣也正有此意!也好让那些个喋喋不休的谏臣闭嘴,所谓‘第一大儒’的称号也还不是咱皇家说赏便赏,说夺便夺的。”
“皖紫霄”,韩景默默念了几遍,勾起嘴角:“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偏偏去招惹他的?”
翻身而起,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掌起灯,从床上的暗格中取出一副画,小心翼翼地打开。画上是一位青衣少年,眉眼精致至极,嘴角微微上扬,自成夺人心魄之美,然而画上美人却又不失男子之气,只怕潘安再世也要自叹弗如。韩景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美人,喃喃道:“小山,这回我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皖紫霄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能仗着皖槿那老头,对你趾高气扬了。”
宣正二十五年的秋天对皖紫霄而言是一个难越的寒冬。
祖父病亡狱中的消息如一盆雪水兜头泼下,凉透了他仅仅十三年的生命。以至于皖氏全体充为官奴的诏令下来时,他没有一丝犹豫与反抗就跟着传旨的太监来到了自己熟悉的瀚清宫。再次跪在四皇子的面前,皖紫霄已从未来的国家栋梁降为一个供人玩弄的侍童,身份的巨大落差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严重的影响,平静地磕头谢恩,平静地跪在四皇子脚边等待着主子的指令。
韩景看着一脸平静的皖紫霄,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分了?仅仅为给小山出口气,就……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选择最差劲的一种?内疚像条蛇缠住了韩景的心肺,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蹲下身,紧紧地抱住脚边的人,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对不起”,韩景低声说,“紫霄,对不起。”怀里的身体开始颤抖,胸口的衣服也渐渐潮湿。“对不起”,他不断地重复着,即像是安慰一个悲痛难抑的灵魂,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是您的错”,皖紫霄尽力压制着哭腔:“是皇上的旨意,四殿下尽力劝过了不是吗?病死总比午门斩首好些……”
“不是的……”,韩景本能地否定,一瞬间悔意像滔天的洪水冲击着心壁,皖紫霄不知道自己的作为,不知道自己才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暗自发誓:“我要好好待你,我们会像以前一样一起看书,一起学习。”
“还好有你在……”如同徘徊在严寒中的人发现了一眼温泉,皖紫霄放任自己沉陷于四皇子给予的温暖里不可自拔。也许从那刻起,他就把自己的命运与韩景牢牢拴在了一起,一如曾经祖父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齐远山,字清俊,京城人士,少多才,当时人赞‘大燕第一美人’。幼入宫为太子侍读,与皇子多交善。
——《燕史》
“玄冥,昨日在书院莲池作画的少年您可认得?”
“元尊,你又想怎么样?”
“只是再见故人,不!应该称旧物,心生感慨而已。”
“齐远山,人称小山公子……”
“这名字起得好,和他的本性很相称。”
“倒是个谪仙般的人。要不然几位皇子也不会为了他争风吃醋!”
“还有这事……”
“可这正是我愁的。太子和四皇子对这位小山公子都是十分上心,逢年过节送到齐府的礼物更是花样迭出,其他王孙公子也是争相追捧。”
“……”
“要说小山公子,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便是一块顽石有了灵性,也终与凡人不同。”
“哎……真是造孽……”
皖紫霄捡起被人故意丢在地上的书本,小心展平书角放回桌上。“哎,我说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后背被恨恨地推了一把,才捡起的书笔又被撞到了地上,再次俯下身准备去捡,一只脚牢牢地踩在了他的手上,嘲弄的声音再次在头上响起:“我说皖大少爷,这圣贤书可不你这种侍童应该碰的,四殿下不过是瞧你可怜才会让你来听听课,你可别太当真了!”
“还请骆少爷高抬贵脚”,皖紫霄沉声:“圣贤授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