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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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赢!吕赢……”
谁在叫啊?
“吕赢!吕赢……醒过来!”
好吵,莫不是寡人又睡过头了?
这群莽撞奴才……
他微微嘟囔,就不肯睁眼,突然脸上一疼,一个响亮的巴掌,把他打醒。
秦光叔无辜地拍拍手,一拘而退。
留下刚刚睁眼,还迷茫的半张嘴巴的公子,与武人对望。
“赵……无恤?”吕赢喃喃道,”莫不是做梦,你还活着?不……我还活着?”
赵无恤梳去他额头凌乱额发,吕赢却感觉到武人本来一直稳定的手指,竟然有点颤抖。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你这模样……”吕赢觉得全身无力又疼痛,心想大概是回光返照。
“你这……”赵无恤只管狠揉这傻子进怀,无法成言。
代公薨后十七日,国夫人诞世子翕,灵公逐病愈,后世多言此事灵幻莫可言,世子诞时红光满室,乃大吉之兆,诸侯听闻,纷纷祝贺。灵公大喜,下国诏曰:“此子吉祥,应天而生,必为行越主,若有异议,寡人不听。”后又加恩,命大司马为太傅,另有一诏:“大司马国之栋梁,寡人在廷一日,不许辞归。”后分赏朝臣宿老,宽仁施恩,前事竟不追,朝廷安定,人心思归。
'后世皆谓成周天下衰弱,诸侯互相倾轧斗争,礼崩乐坏之象初露,陪臣执国命,王权零落,君不君,臣不臣,尤以东齐,宣鲁,行越最甚。然行越灵公前昏后明,由赵氏保全,君臣际遇,是为美谈。'
灵公十年春,大司马又请辞,竟得准奏。
后回乡荣养,为桑丘田家翁。
同年,灵公建行馆于桑丘,灵公十一年,禅位于世子翕,自号太主父,避居离馆,朝臣欣慰,皆曰世子虽然年幼,英明勤政,胜灵公多矣!
而送主父出城那日,一天到晚喜欢板着面控的年幼国君私下对赵无恤道:“赵将军,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你若帮我,我就把行越和吕赢都送给你——现在你不要行越,就只单送一样给你了,可满意?”
“陛下大恩,不言谢字。”素来跋扈专横的太傅兼大司马答道。
桑丘水绿山青,桑叶正收之时,采桑女子在田间,端是秀美风景。
一人头带斗笠,站在田边看南面那个皓腕如雪的也甚好,另个纤腰婀娜的也甚妙,不由食指大动。
他奔下田陇,正想找一个搭话,一只大手猛地扯过他单薄身子,圈在怀中。
“我当你赶着来帮忙农活,原来是为采桑女……”
“放手,赵无恤,你没见我正欣赏农田风景么?”
“说谎。”
“唉,这里就是你的地盘,寡人,不,本太主父被你欺负的狠了。真不如回都城!我那不争气的便宜儿子,可比你客气多了。”
“你可以写信回去问问,可有人欢迎你回朝?”
“……”
“当今国君比你好,你回去是多余。”
“你就向着他,那只狡猾的小怪物!他那点心思……”
“不去管他的心地,如今列国纷争如火如荼,西秦咄咄逼人,得到霸主地位依然不满足,大周前途凶险,行越这偏远小地,也只有‘他’能在乱世中支持下去。你不行……”
“你也不帮他?”
“那一位需要吗?”赵无恤叹息,那个表面十一岁的孩童,本身就是怪物,根本不需人帮忙,凤琅也经过调教,终于出师,比起他这个功力一直未复原的上将军,还更可靠些。
怀中抱着蜷起的瘦小身躯,赵无恤远望西面,“帝君,愿行越一片沃野,不要成赤地……哪怕是偷安一隅。”
“不上战场,你寂寞啦?”
一个暴栗,赵无恤道:”你以为武人为什么征战?能做田家翁,谁愿举刀戈……多少年了,脑袋仍旧不清楚。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打我……好大胆子,我乃太主父……你要的什么,我自然清楚,你不过就是个……”
话未说完,嘴被堵个正着。
恰不知道谁人苦谁人乐,虽是个昏庸国君,换一个身份,未尝不可人。
十多年了,这冒傻气的温柔乡,依然是他归宿。
两人肆意缠绵,突然远处桑园边,行来一个落拓老人,那老头不知好歹,偏向两个不正经的人走去,在他们面前唱一诺道:“两位,可能给路人一碗水解渴?”
赵无恤只能放下怀里人,从罐中倒了清水,将陶碗递给这路人。
老头喝完了,抹抹嘴,衣袖肮脏,牙齿却甚白,他白发披面,看不清相貌,只躬身谢了,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两位好心肠,能换的好因果,可惜的是天下气运使然,不是你我这等凡人能更改的,可叹,可叹!”他说完,手中攥的陶碗落地而碎,他则慢慢走远,一边走,一边唱,依稀是:“成周三百年,大树倒,山林茂……”
赵无恤与吕赢愣在当场,吕赢扯扯他前襟问:“可要抓他来问?”
“不,能说的他都说了,其实不说也是一样,命运如何,天也并不知道。” 桑叶青青,和风吹拂,赵无恤若有所思,望向西而去的路人背影,抱紧怀中人。
END。。。
'番外——红丸案'
冬日细雨,绵绵而下,越地暖热,直到近元节才开始冷起来。
三年之期到,宫中撤了孝,只有国君还不肯除服,时常看到他一身白色常服,在宫中闲走。
月台莲池撤去,原先的景陂宫也封起来。吕赢再不谈风月,不弄琴曲,仿佛变了个人,只有偶尔在池边喂喂鲤鱼,顺便拿石头惊散它们,多少还有点夕日昏君的影子。
赵无恤进后宫,就看到他又在池边看鱼,他疾步到近前,将他扣进怀中。
“这样冷就不该出来。”半拖半拉,将这人拽进殿去,寻来他的狐绒裹着,端详一下,发现他最近气色还不错,满意点头:“这半年总算养过来了。”
复位那年吕赢光是养伤,就花去一年多时间,刚下地不久又因为身体羸弱,思念兄长妻子,生了场大病,直到半年前才算彻底痊愈,半年里调养得法,若桃李的面孔尽复旧观,只是长久不出门户,比原来更苍白了些。
“大司马怎有空这时候进来?”吕赢奇道。
“要征询陛下意见……世子……”
吕赢闻言惊恐地看着赵无恤:“他怎么了?”
赵无恤道:“没什么,只是讲学的博士给吓坏了,不敢教一个三岁孩子那么多经卷文章天文地理……唯有臣去教他。臣一人事务太多,让凤琅入都城帮臣。”
吕赢微撇嘴,蹙眉道:“你直接用印就是了,寡人不要听‘那个’的事情。寡人见他,是真正害怕。对了他已经能看奏折了吧?”
赵无恤苦笑:“如今看起来倒不像只有三岁,几乎跟个六岁孩童一样,他面貌也越来越像……你。”
“吓?”
“看见他就想你了……所以,臣一念就进了宫。”
“咳咳,冷,寡人去加件衣服。”吕赢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忙站起来,赵无恤将他的手一把扯过。
“上个月头,臣进宫一次,第二天陛下就下诏命臣到南明郡监督河渠……臣这个大司马什么时候管起司寇的事情来了?”赵无恤微微眯眼,若有所指。
吕赢扯起嘴角,笑着妄图掩饰过去:“大司马能者多劳。”
“多劳么?确实,三年了,外务内政臣皆操劳,臣一直没有机会调息元阳,耽误了病情……”赵无恤幽幽道,“功力至多原先的三成……恐怕无法复原,这样的大司马,过上几年就派不上用场了!”
“赵无恤,你说什么?寡人早就令宫中医师给你好好调养的……那个秦光叔也说,你只是好得慢些,无大妨害……”
赵无恤道:“我让他如此说,是不让陛下担心罢了……”
国君脸色仓皇,端详他的脸,似乎他这一刻已快要气绝。
“你倒还知道心疼……”
此话一出,吕赢面色涨得通红,摔袖子站起来。他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样,自己夺路走了,所幸这次赵无恤没追出来。
吕赢不敢回头,只管疾步转出寝宫,往前殿去。
溜达了半天,路过一栋楼阁觉得眼熟,让他脚步缓下,吕赢忽然想起那旧事。这不正是他大婚日,偷偷跑出来幽会的东阁么?
吕赢走进那打扫干净的房间,摆设如旧时模样,居然没有大改,他看着桌上灯盏,床前帐幕,心里想:宋儿也死了,禹夕也死了……我身边难道是留不住人么?女子命薄,恐怕是我克了的,别说她们,连赵无恤也被我牵累得死去活来……
“稀客呢!吕赢,居然在这里看到你?”一个稚嫩童音响起。
吕赢回身,就见门口站着个六七岁的男孩,面目清俊瑞丽,黑发如墨,唇似丹朱,穿着小巧合身的红色常服,只是额头上有道伤疤,增了许多戾气。
“——啊啊啊!”吕赢惊叫着退到墙角。
男孩五官真跟吕赢十分相似,只是神韵完全不同,他一撇嘴,冷笑道:“父王莫惊,是我,你的世子翕,不用怕成这模样,太失仪态了。”
吕赢惊恐望他:“你怎在这里?”
“这是我读书所在,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孩略微想了想,“恩,我记得赵太傅今天去你那儿了,是逃出来的?”
吕赢老脸一红,道:“寡人何必要逃!”
男孩抚摩额头伤疤:“怕他到这个地步?啧!朝廷中有这专横的臣子,也是祸患,不如我帮你除了他。”
吕赢警惕道:“你别乱来!”
“就知道你心疼。”
吕赢如同炸了毛的猫,急道:“谁?!不过是个村夫,寡人就算赐死他,难道他能说个不字!”
孩子鼓掌大笑:“好,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