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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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水找了一圈,一边挠痒痒,一边往外走,奇怪地道:“难道我听错了?”
香逸雪兀自看书,梅风从架子上爬下来,递了一本书过来,道:“这个白痴,也不知抬头看看!”
香逸雪没接那书,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不在!”
梅风笑了,道:“是,我不在!”
抱月楼,香逸雪剑舞落花,美逸非凡。蓉莲在树下弹琴,琴韵和著剑舞,看得荷君他们惊叹不已。
一声铿锵,香逸雪手中宝剑,断成三截。剑者本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蓉莲赶紧停琴,上前扶住,荷君他们纷纷围来,香少香少叫个不停。
香逸雪捂著胸口,压下血气,笑道:“学艺不精,让你们见笑了!”
蓉莲将他扶到房中,替他抚顺胸口,道:“小少爷,以後还是别舞剑了吧!”
香逸雪握著他的手,道:“怎麽啦?”
蓉莲淡淡地道:“宝剑折断,大不吉利!”
香逸雪一笑,道:“学剑之人,折断一口宝剑,也是常事!”
蓉莲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香逸雪拉过蓉莲,道:“如果有一天,我变成瞎子,你愿为我引路吗?”
蓉莲道:“小少爷,只要您包下我,别说是引路,就算是舔脚,小的也会照做不误!”
香逸雪叹息一声,道:“蓉莲哥哥,你真的不懂我吗?”
门帘掀开,蓉莲探进半个身子,道:“小少爷,您叫我?”
香逸雪看看身边的蓉莲,再看看门边的蓉莲,便冲著门边的那个微笑,道:“没事,把我的剑拿来,你来弹琴我来练剑!”
门边蓉莲,低眉顺眼,应声而去。
身旁蓉莲,狐疑满腹,望著门口,吃惊地道:“小少爷,还要舞剑吗?您的剑方才断了!”
门边蓉莲将剑娶来,捧在手上,站在门边。
香逸雪榻上起身,胸口闷疼,笑道:“为我弹一曲落梅怨!”
身边蓉莲递来披风,嗫嚅道:“小少爷,您要听琴,躺在榻上也是一样听,何必非要舞剑呢?而且……您的剑断了……我这里也没剑……”
香逸雪置若罔闻,冲著门口那人走去,却是扑了个空!
香逸雪愣了半晌,回过身子,看著榻边蓉莲,慢慢露出微笑,道:“也罢,你就弹琴吧……”
又是一年岁末,香逸雪从华山回去,一路上进些胭脂香粉,转手又卖给扶桑船队。
回到山庄,香逸雪先去看望干爹,掀开帘子道:“干爹,你怎麽不点灯?”
香令艾也在屋里,从桌边抬起头来,望著香逸雪的眼睛。
皇甫玉从里屋出来,抓著他的手笑道:“你回来啦?大白天的,点什麽灯呀!让我看看你,又长高了,都快赶上我了!”
香逸雪瞟了一眼香令艾,叫道:“爹爹!”
香令艾眼神锐利,直视他的眼睛。
香逸雪扭过头去,冲著皇甫玉撒娇,笑道:“不点灯你怎麽看见,雪球不仅长高了,而且还长俊俏了!”
香令艾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在桌边写著什麽。
门外一阵喧哗,香令艾带著几位宾客进来,看见香逸雪吃了一惊,瞬间又木无表情,道:“你回来了?”
香逸雪看看桌边,又看看香令艾,一时间沈默。
香令艾皱眉,道:“怎麽不说话?脸色如此难看,是病了吗?”
真正的香令艾,是不会嘘寒问暖,後面进来的那个,肯定是自己的幻觉。
香逸雪对著皇甫玉和桌边的香令艾,道:“二位爹爹,孩儿有些累了,我先下去休息!”
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娘,这个哥哥真好笑,自己对自己说话……”
“嘘,小宝快回来,小心疯子打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香逸雪扶著额头,冷汗淋漓,一直到叶影追了上来。
开春之後,香逸雪坐上马车,不急著回华山,一路走一路玩,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又是初夏,香逸雪再次走进抱月楼,没有急著去找蓉莲,而是先把老鸨找来,替楼中男倌赎身,又卖下琴楼赠到蓉莲名下。
香逸雪又赠些银两,让他们出去後谋个营生,荷君他们都走了,也只剩下蓉莲一人。
自由之身的他,说自己无路可去,宁可青楼弹琴,也不愿出去遭人白眼。
香逸雪也不勉强他,只是在赠与琴楼的那晚,又问了一遍蓉莲喜不喜欢他。
蓉莲的回答,跟以前一样,你让我喜欢我就喜欢,你不让我喜欢,我就不喜欢。
少年沈默半晌,最终淡淡一笑,拉著蓉莲来到楼前,跪在月桂树下,与他结拜成兄弟。
香逸雪给他一块玉佩,道:“蓉大哥,以後你我就是兄弟,他日你有急难,我若又不在你身边,拿此玉佩去我庄或是梅家堡,自会有人帮你!”
蓉莲接过玉佩,淡淡地道:“好漂亮的玉佩!”
香逸雪道:“嗯,那是我娘留给我,本想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蓉莲双手奉上,道:“小少爷,这玉佩名贵……”
香逸雪淡淡地道:“你受不起,是吗?”
蓉莲垂头,道:“小少爷,您这是折杀小的!”
香逸雪面无表情地道:“收下吧,不送给妻子,送给大哥也一样!”
蓉莲捧著玉佩,噗通跪下,正色道:“小少爷,蓉莲本就是您的人,如果您想要,小的今晚就伺候您……”
香逸雪叹息一声,将他扶起,道:“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个。你是真的不懂我,还是从来就不想懂我?”
蓉莲一愣,香逸雪苦涩一笑,转身而去。
华山藏书楼,香逸雪捧著一本经书,眼睛扫过泛黄纸页。
梅风走进来,扔来一个盒子,道:“你的老相好走了,叫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他不配!”
打开盒子,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时隔三月,又回到香逸雪身上。
香逸雪撑著雨伞,走下山去,一步一个台阶。
多麽希望这一次也是幻觉,可惜抱月楼人去楼空,每个活生生的人都告诉他,蓉莲走了!
琴楼之前,桂花树下,香逸雪漠然而立,雨水不断从伞缘滴落,好似他无声哭泣。
蓉莲一直在说反话,以为他听不出来,其实他早就知道,蓉莲根本就看不上他。
在蓉莲眼里,他只是个顽劣孩子,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都改变不了这种印象。
他离开了也好,彻底断了念头。香逸雪撑著雨伞,走出抱月楼。
是谁在雨中哭泣?那是不是幻觉?
墙角有一个蜷缩的身影,香逸雪走到跟前,才发现他是荷君。
荷君烧得厉害,淋了雨後又咳血,那血成酱紫色,还有些絮絮之物。
香逸雪的心往下沈,症状跟娘亲死前一样,那些絮絮之物,便是病人烂掉的肺。
荷君不过二十来岁,比娘亲死时还年轻,香逸雪叹息一声,将人抱进琴楼,请来大夫替他医治。
大夫来了,摇了摇头,捂著鼻子,抱著药箱子走了。抱月楼的人,知道荷君的病,怕被传染了,都躲得远远。
香逸雪没有办法,守在他身边,照顾著他。
半夜时分,荷君醒来,拉著他的手,道:“清风,清风……”
香逸雪弯下腰,道:“要不要喝水?”
喂了些水,荷君清醒一些,道:“好黑呀,怎麽不点灯……”
香逸雪走到桌边,点起蜡烛,把烛台放到床边茶几上,道:“这样好点吗?”
荷君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他半天,道:“你是香少……琴师呢……”
香逸雪坐下,无悲无喜地道:“他走了,不会回来了!”
荷君眨下眼皮,半晌道:“走了好……我也想回去……想回家……”
香逸雪道:“你家在哪里?”
荷君道:“海边丰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了……”
香逸雪淡定地道:“我带你回去!”
第二天清晨,香逸雪雇了一辆马车,带荷君往家乡而去。
一路上,荷君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絮絮叨叨地回忆。
从他认识那个人开始,到那个人考上功名背弃诺言,娶了一位富家小姐。落入俗套的故事,落入俗套的结局。
香逸雪静静听著,时不时喂水喂药,一路走走停停。
几天之後,弃马登船,颠簸得好了一些,船上也可生火煮药。
船速较慢,十来天的路程,等到达渔村之後,荷君也快要咽气了。
家中几个兄哥,嫂嫂都很强悍,见香逸雪带人回来,顿时警觉起来。
香逸雪给了一些银两,才让荷君在家中暂住,这个世道离开银子是不行的!
荷君迷迷糊糊叫著清风,当中一位兄弟说,这个叫清风的男人,其实就在不远的凤城当官。
香逸雪去了一趟凤城,发现这个叫清风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大官,不过是给知州大人做幕僚,娶了凤城一户米行老板的女儿,日子过得还算富裕,但还没到大富大贵的地步。
香逸雪请他去茶楼一叙,还没来得及说荷君状况,那人只听到荷君名字,便警觉地站起来,好似发怒的刺蝟,道:“我不认识他,你别来找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香逸雪道:“他就快死了,他希望你能看他一眼!”
男子怒道:“死了管我什麽事,你找错人了!”
那男人拔腿就跑,好似避开瘟疫似,一溜烟跑得没影。
香逸雪想了想,来到飞鸽帮分舵,急函传给华山梅风。
第三天傍晚,一位中年男子来到渔村,找到香逸雪谈了几句,之後又坐上马车走了。
第四天晌午,在中年男子的陪同之下,香逸雪堂而皇之地见了凤城知州。知州对中年男子很是敬畏,对香逸雪也客客气气唯恐不周。
席间,那个叫清风的男子,起初站在远处偷看,後又谄笑著来敬酒,香逸雪不痛不痒寒暄两句,又告诉他在凤城的落脚点。
当天晚上,那个男人登门拜访,说是来赔罪,其实是来谈条件。
临城有个肥缺,若是能把他弄过去,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香逸雪答应了,条件是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