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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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风皱眉道:“你喝醉了!”
香逸雪瞟他一眼,笑道:“哈,真是瞒不过你,难怪别人夸你聪明!”
梅风叹息道:“唉,被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自己,比街边的旺财聪明不了多少!”
香逸雪哈哈大笑,顷刻间又饮尽三杯酒。
酒是美人儿端过来的,只要送到唇边,再露一个微笑,香少便豪爽地一饮而尽!
梅风皱眉,道:“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香逸雪道:“不用,白小子不熟悉後山之路,你带他回去吧!”
梅风骂道:“猪头,走了多次还是记不得,真是蠢到家了!”
白湘水的吼声从屋顶上传来,中气十足声震八荒,怒道:“梅疯子,你骂谁呢?本少爷不是记不得,只是懒得记罢了!”
反正每次都有人带路,还要他动脑子干什麽?!
香逸雪背靠著桌子,拿起酒壶嘴对嘴的饮,道:“香家祖训一百一十三条,依赖是一个要不得的习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梅风笑道:“哈,真是香家的好子孙,醉了还不忘祖训!”
香逸雪醉眼迷离地道:“是呀,我被祖训毒害至深,病入骨髓无药可救。”
梅风翻他白眼,骂道:“我不跟你耍嘴皮子,我先跟白小子回去,你可别误了晨训!”
香逸雪笑道:“放心吧,我何时误事了?”
梅风刚要抬腿,却被香逸雪抓住,定定看著他,似有话要说。
梅风纳闷,道:“还有何事?”
香逸雪松开手,按著太阳穴,醉眼惺忪地道:“咦,我想说什麽,想不起来了!”
梅风踢他一脚,骂道:“醉鬼,我走了!”
香逸雪笑道:“走吧走吧,一路走好,别忘明天晨训!”
梅风掉头看了他一眼,道:“提醒你自个吧,欠揍的家夥!”
“哈!”香逸雪轻轻一笑,目送玩伴离去。
一场繁华落幕,最终还是只剩他一人。香逸雪掏出银票撒向空中,引起姑娘们的尖叫和哄抢。
香少今天真的醉了,撒出的都是大额银票,姑娘们发髻散了衣裙撕破,连老鸨都跳进人堆争抢,香少本人无视这场骚动,径自走向琴阁。
琴阁住著蓉公子,他是抱月楼的琴师,三十好几被香少赎身,以兄长之礼待之,连老鸨都说蓉公子命好。
抱月楼以女色为主,只有少数几名男倌,地位比窑姐儿还要底下。香少替他们赎了身子,又赠予一些银两,除了蓉公子不愿离开,其余的全都走了。
蓉公子执意不走,香少也不勉强,买下琴阁给他,让他不卖艺也可长住,相当於抱月楼的二老板,专管乐师歌伶等卖艺不卖身的人。
走进琴阁,香少和衣躺在榻上,嘴里还在哼著小调,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子纨!之风。
蓉公子端来热茶,观察少年脸色,小心地道:“香少,今晚玩得开心吗?”
少年坐起身子,从他手里接过茶,一饮而尽,道:“确实,无趣!”
蓉公子温柔地道:“既然无趣,为何还要勉强?”
少年无所谓地道:“反正青春一晌,蓉大哥也厌恶欢场,为何还要留在此地呢?”
蓉公子抿著好看的唇,眼睛望向别处,不想回答少年的问题。
少年也没追问,目光投向沙漏,双手交叉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打著拍子。
沈默片刻,蓉公子摸著他的额头,道:“要我弹琴给你听吗?”
今夜的少年有些异常,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玩世不恭的神情,似有心事隐藏。
少年微微摇头,道:“不用了,蓉大哥,还是讲故事给我听吧!”
蓉公子微笑道:“故事都讲完了,没有了!”
少年目光狡黠,笑道:“蓉大哥,那故事没说完吧?”
蓉公子扬眉,道:“你当我是说书的?哪里来那麽多故事?”
少年嘴角一撇,聪慧地道:“明明没有结束,你却不肯说下去,是因为余下的只是晦涩吗?”
“哈,也是了,一个孤僻冷傲,另一个优柔寡断,当中又发生那麽多的误会,两人日後注定无果!”
蓉公子心头一动,怔怔地看著少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香逸雪微微一笑,道:“说中你的心事了吗?”
蓉连别过脸去,淡淡地道:“香少,你喝醉了!”
“佛家云酒乃穿肠毒药,昏神乱思放逸之本,残贤毁圣败坏道德,颠倒众生失慧致罪。”少年眼神桀骜,玩世不恭地道:“哈,人世一场百年如梦,醉与不醉尽在相中,醉又如何醒又如何,还不是脱不出众生之相?”
今年的香少果然不同,连话都说得比平常要多,仅仅是因为喝多酒了吗?
蓉公子温和地道:“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为何如此悲观?”
少年翻了个身,把头枕在蓉公子腿上,晃动两条修长的大腿,似笑非笑地道:“非是我悲观,而是人生无趣,做人无趣,做圣贤更加无趣。”
蓉公子腾出双手,替他揉著太阳穴,问道:“香世山庄家财万贯,你又是掌门嫡传弟子,人又生的粉雕玉琢聪慧机敏,你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你还有什麽不满足?”
少年漫不经心地道:“要说家世,我八岁被爹爹扔到华山,只有过节才能回家,与穷人送去学手艺的孩童并无不同。要说师门,师尊整日忙著派务,根本无暇教我们武功,有这个师尊跟无一样,不过是名誉上好听罢了。要说容貌,任我玉树临风模样出众,蓉大哥也只拿我当小弟对待,生得好看也无用矣。要说聪慧机敏,世人信奉中庸之道,守愚藏拙以全其身才是首要,更何况聪者自误、慧者多劳、机者天谴、敏者伤身,四样占全乃是不幸!”
蓉公子听对方说完,柔声应道:“大音若希,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善始善成。”
少年哈哈大笑,道:“蓉大哥,你又要叫我修生养性吗?我偏不要,我想通了,与其做个憋屈君子,还不如做个爽快恶徒。想干什麽就干什麽,杀人放火也无所谓,反正人只活一辈子,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无善无恶无因无果,圣徒恶徒同埋黄土,谁还管它对错曲折!”
蓉公子明眸如星,认真地看著少年,道:“香少,你可知我欣赏你什麽?”
少年笑眯眯地道:“蓉大哥欣赏过我吗,在你眼里,难道我不是顽劣子吗?”
蓉公子抿唇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把你看成败家之子。你一掷千金骄奢任性,赌博斗鸡喜宴好酒。虽然你为我赎身又赠琴阁,我内心并不看好你,觉得你少不更事轻浮放荡。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趣,兄弟之称只是暂时,终有一天你失去耐心,便会借酒行疯强取所图。”
少年哈哈大笑道:“你没看错,我确实如此,只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强取不来!”
蓉公子正色道:“我知道你不会,就算可以强取,你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少年人心不在焉地道:“哦,你何时对我有信心了?”
蓉公子认真地道:“在我离开抱月楼的那段时间,荷君之事让我对你改观。我看走眼了,你非顽石而是白玉,晶莹剔透白璧无暇!”
少年人微微一笑,眼睛落到沙漏上面,离子夜还有一刻锺,道:“也许你又看走眼了,我不是石头也不是玉,我只是大家眼中的香少,吃喝玩乐的纨!子,任意妄为的登徒子。”
蓉公子敏锐地道:“嗯?你一直在看沙漏,是要急著回去吗?”
少年神秘一笑,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蓉公子抿唇一笑,趣味地道:“香少,你又要离家出走吗?”
少年道:“无趣地方久待生厌,是该换个地方耍耍!”
蓉公子失声笑道:“佛教、道派你都去过了,这一次,你该不会是去儒门吧?”
少年哈哈一笑,道:“说不定,天下最有名望的儒门在哪里,是在夔洲的绿萍仙岛上吗?”
蓉公子凝视少年,道:“香少……”
少年坐起身子,拉著蓉公子的手,眼睛却望著别处,道:“蓉大哥,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璞玉也不做璞玉,我只想逍遥快活,恶名昭彰也无妨,至少我过的潇洒自在无所顾忌。”
蓉公子暗惊,相处久了,知道少年何时玩笑,何时不是。譬如此刻,香少的表情,就绝对不似玩笑。
以他的个性,言出必行!
蓉公子诧异地道:“香少,你何出此言,做璞玉就不快乐了吗?”
少年眼睛看著别处,缓缓地道:“你离开抱月楼,让我明白什麽叫做执著;荷君之死让我明白执著是苦。既然是苦,我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蓉公子沈默,少年淡淡地道:“”从你回到抱月楼的那一刻,我对你只有兄弟之情,其它的我已经放下了!
蓉公子淡淡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地道:“香少……”
情字误人,不是说放就能放下,个中滋味,爱过方知。
少年将对他那份父兄般的依恋之情错会成爱意,才放得如此潇洒干净利落,他日真心遇上一人,就知道放与不放,根本不是心智能够控制。
蓉公子没有点破他,有些事需要当事人自己醒悟,否则旁人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没用,这就是当局者迷的道理。
少年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沈,缓缓地道:“蓉大哥,我知道你深爱那人,我不会再劝你了。你可以继续这样下去,荷君就是你的镜子。我知道你不恨那人,荷君也不恨那个男人,其实做负心人不赖,一生快活逍遥,到死都有人惦念。”
不是这样的,相爱的两个人,无论谁负了谁,谁都不会快乐。负心者要背负的,比起单纯伤心,还要多一份沈痛无奈。
蓉公子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少年人遇事易走极端,荷君之死让他厌倦感情,走进相反的死胡同。
少年笑道:“负与被负,权衡之下,我取前者,宁可让人为我伤心,不要我为别人断肠。幸好爹娘给我一副极妙的模样儿,我决定此生游戏花丛,拈花一笑众生颠倒,不为情